當初金明送去那封信的時候,就已經寫得明明白白。陳魯雖然沒有了藍腰帶,但是他多了一個藍絲帶,老聖母給的藍絲帶。

    任何人也不能打散他的魂魄。並且反其道而行之,在你打散他魂魄的時候,是把他這個人救活了。

    老蛤蟆親自出麵,讓金明把所有的護雲使者都支走,用蝦簍子把棺材裏的陳魯轉移到大堂山難了寺,大家一起謀劃了這一切。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那時候,沈夢對此一無所知。大家都知道他對聖母的忠心,恐怕泄漏機密,前功盡棄。是他在打散陳魯魂魄後的一番舉動和言語,尊長們下定決心告訴他真相。

    其實大家開始的意思是一步到位,陳魯接盤太陽嶼,聖母圈禁。

    誰也沒想到,反對最強烈的是當事人、也是受害人陳魯。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寰宇十方菜鳥。

    陳魯清楚,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這個道理他越來越明白了。

    但是他審時度勢,如果聽從尊長們安排,他陳子誠就是寰宇十方的亂臣賊子,而且會給那些政敵以口實,極有可能引起寰宇十方大亂。

    陳魯力排眾議,當然,也是在他的再三要求下,保住了聖母的位置,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陳魯也開出了自己的條件,他大多數的時候不在僉押房,他要過著自己的日子。由樂天做總製助理兼軍情處提督。

    大家知道他的秉性,不敢強求。

    這結局也算是皆大歡喜。

    陳魯安頓好一切,和朵蘭去看一下衣烈衛司,使團已經開拔了。

    陳魯看到自己的棺材在車上,不由得浮起一絲苦笑。

    還好,使團沒有遇見大雪,一路順利,很快到了肅州。

    大帥把哈三留下,做衛司僉事。龍剛護著大隊經延安府來到行在。

    這時已經過了春節,春天來了。

    曆盡千難萬險,多半官兵埋骨異域,大家真正體會到劫後餘生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官兵們喜極而泣,哭作一團。李達好言撫慰,下令在城外紮下大營,等待旨意。

    誰知道等來的是錦衣衛如狼似虎的官兵,他們把李達、李先二人控製住,抓走了老哨長。

    三天過去了,朝廷也沒有旨意,也沒詔見這兩位欽差。而且所有的外國使節都被晾在那裏。

    李達還算平和,李先是一個倔強的官員,他感覺這樣對人家外國使節不禮貌,不顧李達勸阻,跑到承天門敲了登聞鼓。

    皇上這時才知道龐大的使節團隊到了行在。他接見了他們,李達二人把一路的見聞,還有陳魯寫的日記遞給皇上,把各國使節名冊奉上。

    龍顏大悅,連說幾聲慢待了,下令禮部,招待好各路使節,明天在文華殿見禮。

    皇上沒見到陳魯和他們一起見駕,感到奇怪,問了二位欽差,二人奏明原委。

    皇上聽完哈哈大笑,說:“你們又被他騙了吧?他前一段時間還在京師,魏剛的事他還給朕上了折子。”

    二人麵麵相覷,心有疑慮,但不敢再問。

    皇上說起了老哨長,語氣非常嚴厲,申叱二人不識大體,有殊大臣之道。

    李先跪了一會兒,實在是憋不住了,為老哨長辯解幾句,皇上念他們有功,雖然訓斥幾句,但不忍加罪。

    李達心裏不爽,說:“皇上,奴才是什麽樣的人,皇上、娘娘都知道。奴才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

    不像聞達,作為三軍統帥,聞警即逃,而且軍中酗酒,鞭撻士卒,幾乎引起兵變,奴才不得已把他趕迴京師。尤其是在土爾番,他為了私吞金子,犯下大罪,罪不容誅。他的這些罪狀,奴才都寫在了前幾次奏折裏,望主子明察。”

    現在人家聞達是五軍都督府左前衛僉事,階級在兩人之上。兩人早都打聽得明明白白。

    皇上大怒,把二人又申斥一頓,趕出宮門。

    二人心灰意冷,想起皇上說魏剛之事,聯袂到府上拜訪。

    魏剛見到故人,非常高興。聽說陳魯死在了衣烈衛司,連連搖頭。

    魏剛迴到京師,被禦史彈劾,擅殺屬官,以殺人罪交部議。

    是陳魯上的折子,把經過講了,刑部、督察院和大理寺重新會審,審厭明白,恢複原職。本來能升一級,後來無人再提及,不了了之。

    李達二人聽皇上講了,陳魯在折子上說,魏剛在君山島擾民一事。李先藏不住話,就問了一下。

    魏剛歎了一口氣,隻說:“子誠兄已經成仙而去。”

    二人以為這就是一句客套話。但是有一點李達二人可以肯定:陳子誠一定在行在出現過。

    他們又來到停靈的地方,看這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有一個金發碧眼的女子在和韓六兒吵鬧。

    二人趕緊過去,這個女子說:“我聽說陳大人歿了,我不信,我前幾天還看見了他。他讓我迴到獵鷹國,還給了我一百兩金子。我對以前的事記得不太清楚了,感覺陳大人是修仙者。求他帶我走,他說機緣未到。你們怎麽說他歿了呢?”

    這是朵思,她也被吃了一種藥,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隻是那些玄幻的東西,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二人心裏更是發慌,趕緊到停靈的地方,下令打開棺材,喝退眾人,兩人看時,棺槨裏麵空空如也。

    二人已然明白,都點頭歎息,嚴令大家保密。

    過了一段時間,刑部下了牌票,老哨長淩遲處死。

    行刑這天,李先、李達會著龍剛都到了米市胡同,來看老哨長出大差。

    三人買通了官員,走到裏麵,在老哨長麵前跪下,李先托著碗,李達倒酒,喂了兩碗桃花酒。

    劊子手得了李達十兩金子,一刀斃命,然後才淩遲,二人收屍,買塊墓地葬了。

    朝廷幾次大擺筵席,款待各國使節,都沒有旨意讓李達二人出席。在南苑大閱兵,各國使節應邀觀禮,展示了大天朝的赫赫天威。閱兵過後,皇上北征了。

    龍剛被劉大帥點名隨征。

    這兩位天使無人過問。太子監國,遠在京師。兩人成了行在的閑散人員。

    倒是聞達在行在衙門,如魚得水。

    李先時刻思念西行的老兄弟,這天去見李達,小太監說李達已經掛印而去,和喜子一起走了,不知所終。

    李先沒了意思,向通政司遞上折子,請辭所有官職,迴忻州老家。

    李達來到西山一個不起眼的小廟,把金銀布施這裏,和喜子在這裏剃度出家,李達做了住持。

    過了不到一月,清明前後,這裏柳綠桃紅,二人在後山打坐,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中使大人,你們真會找地方,讓我老人家好找啊。”

    是陳子誠。李達高興的幾乎要昏厥。

    喜子趕緊見禮,李達高宣佛號,說:“沒有了什麽中使大人,隻有了空和尚。子誠大人好快活啊,不知子誠大人為何而來?”

    兩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撫掌大笑。陳魯說:“我老人家隻為許諾而來。桃花寺住持如何?”

    李達大喜,躬身一揖:“多謝子誠大人。”

    陳魯笑著說:“中使大人本來是繁華場中人,不承想決然放棄富貴,我老人家沒有不幫的道理。”

    寺裏的和尚聽到有人說話,趕緊來看,隻留下兩個蒲團,隨即出門尋找,隻見片片彩雲,隱隱似有樂聲,人已經不知所終。

    李先迴到忻州,不出幾年,兩個兒子都考取功名,去外地做官,老父去世,老伴兒也隨即撒手人寰。

    李先開始離家出走,尋仙訪道,忽一日在華山頂峰,看到萬裏晴空忽然飄過一片紫雲,雲中顯出一個人來,像極了朵蘭。

    李先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一下眼睛的一瞬間,不見了朵蘭,也不見了紫雲。正自疑惑,突然發現,人山人海的遊客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見朵蘭走在前麵。

    李先早有慧根,心裏明白,隨後趕來。

    大家看這個人向懸崖走去,都大聲喊他。他充耳不聞,走到懸崖處,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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