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說:“在這大殿上哪有我老人家說話的份,還是讓小主子迴話吧。”

    皇上也是一下子愣了,突然爆發一陣大笑,說:“陳子誠,你不在京師,都沒人和朕打擂台了。你聽聽他說的話,沒有他說話的分,還自稱老人家。你先等一下,子誠,朕在做功法,你先坐那,陪你們小主子吃茶,完事了朕和你說話。”

    這個語氣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玉虛大師。皇上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幾天都見不到他一個笑臉,今天竟然這樣對待陳魯,可見平時多麽器重啊。

    說到這裏,皇太孫已經走過來跪在寶座下麵,說:“皇上,孫兒和玉虛有話說。”

    皇上打量一下來的幾個大臣,知道今天的功法做不上了。別人不敢勸,他這個寶貝孫子沒有不敢的。這是皇上的眼珠,說什麽話,皇上都高興。

    皇上說:“那好吧,你們說話,朕先去隔壁吃一碗茶。”說著過來幾個宮女扶著走了。

    陳魯發現皇上的步履有幾分蹣跚,眼淚下來了。正好皇上迴頭,看在眼裏,沒說話走了。

    這時黃公公進來了,太孫以為又是來趕他出去的,喝道:“你趕快出去,不要來煩我。”

    但是黃公公跪下,說:“小主子,奴才有話說,剛才有人來報告……呃……”欲言又止的樣子。

    “起來吧,什麽事?”太孫感覺到了,他有急事。

    黃公公站起來,在袁季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袁季趕緊走過來,對太孫輕聲說:“那個小道士沒拿到,他出來時就不見了蹤影。”

    皇太孫心裏一驚,看了一眼陳魯,陳魯點點頭,表示明白。陳魯心裏有數,就憑這些凡夫俗子,能抓住小道士嗎?

    皇太孫把臉轉向玉虛神仙。

    玉虛身穿八品道錄寺青袍,不卑不亢地走過來,對著皇太孫施禮:“無量天尊,山人見過太孫爺。”

    皇太孫站起來,打量了一會兒。陳魯通過這個動作判斷,皇太孫和他不熟。

    皇太孫說:“世人都知道,宮禁重地,無事不得擅入,你一個八品前程,敢隨意出入宮禁,該當何罪?”

    玉虛躬身道:“太孫爺教訓得極是。不過山人也要辯解兩句,我們可不是隨意出入,沒有陛下旨意,誰敢隨意出入?請爺明察。”

    這一句話懟的好,大家都在悄悄地看著皇太孫,看他如何應對。

    皇太孫說:“你到宮中有何差事可做?在紛紛擾擾的世間做了何事?”

    這不是隨便問了,這是盤道了。大家都明白這個意思,別看皇太孫隻有十六歲,已經學有所成,博眾家之長,而自成體係。

    玉虛說:“山人不管宮裏鄉間,雲遊天下、四海為家,以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承二徐大仙衣缽,普濟世人。無論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天家、士庶,山人一體視之。此愚陋之言,太孫爺勿怪。”

    還是不卑不亢,但是擲地有聲。

    皇太孫哈哈大笑:“你這牛鼻子,口口聲聲為天下蒼生,好大的口氣,本座隻認你是走方郎中、江湖術士,每日奔波於市井鄉間,隻為賺詐錢財謀生耳。”

    玉虛又一躬身道:“山人乃化外之人,平生隻學道家之術,誆詐之術,從未涉獵。平時濟民養氣,分文不取,從未妄拿民人一線一縷。”

    皇太孫冷笑道:“不取一線一縷?分文不取?本座問你,你飲食何來,衣帽何來?”

    玉虛一時語塞,不由自主地把眼光投向陳魯。

    陳魯說:“稟皇太孫,臣有話問他。”

    皇太孫看把這個能言善辯的玉虛問得啞口無言,心裏得意,把手一擺,示意陳魯自便。

    陳魯看得明白,玉虛不是理屈詞窮,隻是耐於情麵,不能窮追猛打。講盤道辯論,皇太孫當然不是玉虛的對手。

    陳魯沒有時間和他囉嗦,開門見山問道:“阿沙黑,你到這裏幾天了?”

    玉虛看了陳魯一眼,說:“山人不叫阿沙黑,法號玉虛,到了行在已經快兩年了。”

    陳魯也不理他,說:“我老人家對你說過,我們兩人不管有多大的仇恨,都是個人的事。你也說過,我們會有一天一決高下。但是不能為禍人界。你如果弑君,寰宇十方絕不會饒你,聖母也會把你堵了北海眼。我建議,我們二人都離開這裏,咱們找一個地方,有事說事,怎麽樣?”

    玉虛還是裝糊塗:“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麽。但是有一點我可以提醒你,在這裏你也是一個凡夫俗子,沒有任何功法,講鬥法你未必能勝。”

    陳魯笑著說:“你總算說一句和你身份相符的話。你還把我當做寰宇十方菜鳥。我老人家承認你說的對,我是凡夫俗子,到那時你別忘了,在一個有功法的鬼怪麵前,我的功法自然激活,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別廢話,把你的雪靈丹給我們看一下。”

    這時候袁季明白過來了,大喊:“來人。”幾個錦衣衛將士和殿中校尉衝了進來,袁季沒敢下命令,看著皇太孫。

    皇太孫說:“玉虛,你就按陳大人說的辦,把你的丹藥拿出來,我們去太醫院驗看一遍,我們都不為難你。”

    大家都看著玉虛,他就像沒聽見一樣,陳魯這時發現自己的文袋裏閃出光來,心裏大喜,知道激活了功法。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玉虛。

    皇太孫顯然沒有了耐心,說:“來人,把他的文袋拿過來搜查。”

    幾個校尉過去,一把奪過文袋。令人奇怪的是,玉虛一動不動,任憑他把文袋搶去。

    陳魯看了一會兒,心知有異,大喝一聲:“不對,這已經不是阿沙黑了,保護皇上。”

    眾人一驚,趕緊向隔壁衝去,幾個宮人已經昏倒在地,哪裏還有皇上的影子。陳魯捶胸頓足,大唿上當了。

    皇太孫已經掉下淚來,說:“陳大人,這是怎麽迴事?”

    陳魯說:“這個已經不是阿沙黑了,這個才是玉虛,原來阿沙黑附在他的身上,現在他已經劫持皇上跑了。”

    話音未落,玉虛咕咚一聲倒在地上。陳魯看了一下,捆過自己的那個大網也不見了蹤影,誰也沒看見是什麽時候沒有的。

    陳魯顧不上這些,一躍而起,跑到大殿外麵,拿出鎮海珠念動咒語,各處人馬都前來報到。

    陳魯說:“阿沙黑潛進人主皇宮,意圖行刺,現在劫持皇上,不知所終。你們撒出人馬盡快找到。注意,他隻是魂魄,本人已經死了。”

    大家轟雷一樣應了一聲,退了下去。陳魯心裏焦躁,迴到宮裏,裏麵已經亂作一團。

    陳魯沒理他們,徑直來到皇上喝茶的偏殿,打量一會兒,發現了問題,喊道:“諸位請過來。”

    皇太孫急匆匆走過來,問道:“子誠大人有什麽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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