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滅大師突然向瀑布平推一掌,一道橙色光芒無聲無息地拍了出去。

    陳魯看得清清楚楚,這是“寰宇十方天步”五重,隻是沒有一點聲息,沒有氣勢。不免在心裏暗笑。

    陳魯的天步五重有開始的隱隱風雷之聲,到了現在的雷電交加,那多有氣勢!而一滅大師的卻是這樣。

    這道橙色光芒一直向前走,疾如閃電,直接擊向一百多丈以外的瀑布。這令陳魯吃了一驚,這麽遠還有力道?他凝神靜氣地看著。

    這道光芒就像是攔壩一樣,把瀑布一下子攔作兩截。橙光上麵的水突然被阻住,激射而上,形成萬道銀光,衝向懸崖。懸崖上的嶙峋怪石被擊飛,天女散花一樣落在了下麵的大湖裏,魚兒一霎時跑的無影無蹤。但是濺起的水花還在飛著。

    這就是趕魚,這時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驚駭。這才是最高境界,無聲無息,確是雷霆萬鈞。

    都說抽刀斷水水更流,他竟然用自己的一掌之力把百丈以外的瀑布截斷,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陳魯似乎了悟:大道無形。

    陳魯看了一眼一滅大師,他就像入定一樣,問了一句:“記住了?”陳魯應了一聲,靈魂歸竅。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也在懸空坐著,這一驚非同小可,一下子向深淵墜去,他馬上調整方位,淩空一躍,向上飛去。

    但就在這時,剛剛濺到懸崖上的水花又飛了起來,猶如萬道銀光向陳魯奔來。

    陳魯仿佛看到了羅星子的拂塵,對,沒錯,一點不錯,真是羅星子拂塵發出的銀光。

    他學著住持剛才的掌法,左手平推向前擊去,一道橙色光芒無聲無息地衝向銀光,一聲響亮,銀光乍散,又飛迴去,擊向瀑布,嘩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又開始了。

    陳魯大驚失色,是自己的一掌把瀑布又接上了。他看呆了,這才是真正的功法,於無聲處聽驚雷。他驚呆了差不多有三分鍾,突然發現自己就在空中懸著,既沒升也沒降。

    他大喜過望,縱身一躍,向空中跪下:“多謝師父賜教。”竟然在空中牢牢懸著。

    一滅大師睜開眼睛,說:“下麵是綠波湖,還有你的足跡呢。迴去。”

    說的沒頭沒腦的。陳魯想,也許這就是修成真仙人的做派,沒事學著點。

    他看著一滅住持,站起來就像在平地走路一樣,也是一邊走,一邊撚著佛珠。

    陳魯羨慕的不得了,說:“哇,師父,你好厲害啊,你是怎麽做到的。”

    一滅也不迴答,放開大步走著,越走越快。陳魯隻好跑著跟在後麵,並沒有下墜的感覺。

    迴到了僧房,一滅又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陳魯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了,看到下麵的雲海也不慌張了,走過去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高聲說:“弟子陳子誠叩見師父。”

    在懸空上磕得咚咚有聲。陳魯磕完頭,沒等一滅大師說話,他用眼睛在周圍掃視幾圈,嘴裏叨咕著:“師父,我可能被你們套路了,你們在玩障眼法,我老人家明明聽見咚咚聲。”

    然後他誇張地雙手亂劃拉,也沒有人攔著他。

    一滅大師說:“你吃飯吧。”

    陳魯看了一下,又是上次的竹筍,這次還多了一個,說:“師父,上次我們還不熟,吃的不好,這次我都是你的弟子了,那就應該豐盛一點了。”

    一滅說:“陳子誠,我沒答應收你為徒呢,你就嚷嚷的寰宇皆知了。”

    陳魯說:“師父,我子誠對皇上發誓,弟子隻和你們的鄰居說過,也不算是吹牛,你曾經答應做我的關門弟子了。奧,對不起師父,說反了,我答應做你的師父了。似乎又反了。”

    兩個小沙彌大怒,就要說話。

    陳魯看到了,趕忙說:“行了,你說你們都幾百歲了,還和我這樣一個娃娃一般見識。還報複我,盡給我這樣的破飯吃。”

    說著,拿起一個竹筍閉著眼睛狠狠心咬了一口。出乎意料,這次卻是異常甘美,強過師父給的帶醋蛤蟆肉,強過一切的一切,是我陳子誠一生中吃的最美味的東西,沒有之一。

    陳魯看了一眼一滅大師,他已經入定了,於是狼吞虎咽地把兩個竹筍果斷幹掉,拍拍肚皮說:“黃泉路近,能有這美味,夫複何求?”

    說著又連幹了兩杯茶水。

    一滅大師突然睜開眼睛問道:“什麽是黃泉路?黃泉路在哪?”

    陳魯說:“師父,看你這話問的,不像是一個修成真仙的人問的,連黃泉路都不知道,我老人家告訴你,黃泉路……”

    一滅大師打斷他:“你去過嗎?”

    陳魯一下子泄氣了:“沒去過,快了。”

    “既然知道快了,為什麽還這麽掙命?”

    陳魯攝定心神,朗聲說:“壽數不在長短,我要完成這個差事,製止一場人類災難,完美收官。我說過,哪怕是一顆流星,也要留下一片光亮。最好是綻放出彩虹,哪怕是曇花一現也好。我命由我……”

    一滅大師說:“也由天,何謂生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既是死,死既是生,不去皮囊,也可敢窺大道。不生不滅,不滅不生。”

    陳魯重複一遍,如醍醐灌頂,說:“弟子明白。”

    一滅大師說:“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還沒說來到難了寺幹什麽呢。”

    陳魯說:“師父其實你已經知道了。我就是奇怪,這大堂山山清水秀的,怎麽盡出一些刁民。前幾天寺裏有一個思空,現在是你們的鄰居,野仙觀又出了一個羅星子。”

    “奧,子字輩,他怎麽了?”

    “這個人渣,他吸人油煙,他的一些俗家弟子也是,我和他打了一架,敗了。”

    “敗了就再打,勝敗乃兵家常事。”

    陳魯說:“再打還得敗,我已經說過了是你的弟子,他開始倒是還行,稱我為師祖。後來卻動起手來,他功法太厲害了,把我打服了。我給師父你老人家丟臉了。”

    一滅大師說:“你是夠丟人的,你高出他兩輩,豈不給我們難了寺壞了名聲?這迴找他打吧,不會敗了。”

    陳魯大喜,他早知道師父已經明白他的來意,說:“師父,你也會天步功法?”

    “會一點點,不如你的有氣勢,你的又是雷霆又是風暴的,多熱鬧!現在已經快失傳了,難得你能承繼下來。”

    這不是誇,也不是懟,這是搶白加挖苦。

    但是陳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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