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又走動幾步,感覺口渴。他對這裏的環境非常陌生,這裏也處處透著詭異。

    但是一想自己的生命還能有幾何,不管那些了,誰愛下毒就下好了,端起茶來品嚐一口,隻覺得一股幽香,沁入心脾,幹脆一口氣幹掉了。

    這時聽到有人拍手叫好:“豪傑,果然是豪傑,名不虛傳。”一口江南官話,聲音和語調都非常優美。

    伴隨著說話聲,一個青年走了進來。他身穿紫色的寬大長袍,頭上束著高高的冠帶。身材修長,方臉無須,麵如傅粉,唇若塗朱,鼻若懸膽,眉清目朗。

    陳魯吃了一驚,可以說,這位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男子,沒有之一。他把大腦中儲存的讚美詞都用上了,感覺還不能描述他的美。

    這人走過來,向陳魯唱了一喏,說:“學生宋子淵,見過大人。”

    陳魯不敢調侃,趕忙迴禮:“先生說的話,我有些糊塗。宋子淵已經死了兩千多年了,莫非足下是還魂了,還是另有其人。”

    宋子淵哈哈大笑:“都說大人是官場奇葩,老頑童一樣的人物。今日一見,世人果不欺我,失敬。”

    陳魯哭笑不得,這是自己收著,不敢放肆,他還說自己是奇葩,這真是惡名在外了。

    幹脆,算了,別裝了,於是說:“什麽老頑童,我子誠很老嗎?先謝過你的茶,再問你幾個問題。我老人家怎麽在你的府上?莫非我死了?要是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這是對這個大宅子的讚美,宋子淵當然明白,說:“大人說笑了,我們都是活人。隻不過是大人被人家劫持,學生偶遇,救下大人而已。”

    說著搖著扇子,坐了下去,真是溫文爾雅,儀態風流。

    陳魯滿腹狐疑,這樣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把自己從木山那樣的魔頭手裏救下,這太不可思議了。

    宋子淵看他的表情,懂他的意思,說:“剌國修仙者木山。”

    陳魯站起來,鄭重作了一揖,說:“多謝公子搭救。”

    宋子淵也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說:“不值一提,還是看一下學生的字畫吧。大人飽讀史書,自然有非凡的見解。”

    陳魯走到牆邊,全是真跡,說:“這都是先生所做?”

    “沒錯,獻醜了。”

    陳魯坐了迴去,說:“先生大恩不言謝,有用得著我老人家,盡管開口。我不計水火,一定拚死效勞。”

    宋子淵看他一臉莊重,知道他發自內心,說:“舉手之勞,何必言謝。話說迴來,學生真有一事相求。”

    陳魯想,還說沒事?沒有三分利,誰起大五更?於是說:“先生請講。”

    “貴使團李大人是學生故舊,學生想去大營敘舊,不知方便否?”

    “這沒什麽不方便的,包在我老人家身上。我們使團有兩位李大人,不知道是哪一位。”

    “是中使李達大人。”

    “沒問題,你就說什麽時候動身吧?你也知道,我老人家很忙。”

    “那也得吃飯啊。大人到了這裏,學生也得盡一次地主之誼,也算謝大人成全。”說完拍手,下人們去準備,兩人在仆人的引導下,來到一間雅室。

    對麵兩個小桌,上麵擺著幾個精致菜肴,桌子旁邊各有一個茶爐,上麵煨著酒。

    陳魯平時善飲,酒量也還可以。但是,他不太好這口,尤其是他這半生都在到處行走,江湖險惡,他一清二楚。

    因此,不論走到哪裏,酒色二字從不敢上身,於是說:“先生賜酒,本來不敢推辭,隻是我平時不大飲酒,見諒了。”

    宋子淵笑了,說:“哈哈,這可和大人的性格不大相配。大人以放浪形骸、嬉戲官場而聞名於世,這大出學生意外,也覺得有謬大人之名。”

    “先生不知道,這名聲累人啊。沒想到,先生這樣大人物也是我老人家的粉絲,但是酒就免了吧。”

    “不強求,大人品嚐一下這個不醉人的酒,大人隨便吃幾爵無妨。這是我們楚國米酒,奧,忘了,大人也是楚國人。”

    仆人放好酒爵,用長勺把熱酒斟上。陳魯覺得醇香撲鼻,不好再推辭,端起來互敬一下,喝了下去,感覺纏綿爽口,四體通泰,迴味無窮,大喜,心想,世間竟有如此美酒,可惜自己生於江南,居然不知道。

    其實陳魯也算是楚國人,楚人善飲。李太白曾經說過:“我本楚狂人。”說的就是那個酒仙,也可以說是那個酒瘋子陸通,陸接輿,後來成仙了,人們都叫他陸真人。

    陳魯想到,曆史上的宋子淵也是酒中豪客。

    現在的陳魯突然上來無所畏懼了,這樣的糯米酒,如此醇香甘美,索性放開了量,不知不覺喝得酩酊大醉,還一直喊著“我本楚狂人”。

    醒來後,已經在魯陳城外的使團大營外麵。雨已經停了,到了辰正時分,看樣子已經過了一夜。

    陳魯迴憶不起來那個怪物木山的情況,是迴到大營,還是沒迴到?他似乎斷片了。

    陳魯打量一下宋子淵,已經換成當下秀才的服飾,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淺藍色絲綢直裰,手裏仍然還拿著一把扇子。

    陳魯雖然也覺得好笑,但是心裏明白,他可不是凡夫俗子,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沒什麽異常,試著用了一下氣,一切正常,放下心來,說:“先生請。”

    再看宋子淵,一向豪爽的他竟然麵露難色。陳魯一下子明白了,既然不是凡夫俗子,這符道層層保護的大營他當然進不去,他說:“先生隨我來。”

    這時箭樓上的哨兵已經看見了陳魯,一邊喊人到裏麵去通報,一邊就迎了出來。

    陳魯要了一個鬼符,貼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後揭下來扔掉,拉著宋子淵,兩人向裏麵走去,在走的這一瞬間,陳魯突然靈光一現,似乎醒悟了一般。

    宋子淵離現在差不多有兩千年,他能和李達有什麽交情,他後悔帶他進大營了。

    他在想,那時自己的腦袋瓜子短路了嗎?還是智商已經下線了?都不是,可能是他的溫文爾雅,怎麽看也不像是壞人,或者說,根本不忍心拒絕這樣一個美男子的請求。

    但是既然進來了,就不能出爾反爾,隻好見招拆招了。

    哈三和納蘭迎到大門口,看陳大人帶著一個陌生人,很吃了一驚。看一下這個人長得儀態風流,玉樹臨風,不像是妖魔怪譎,放下心來。

    尤其是納蘭,偷偷地看了好幾眼,哇,世上竟然有這樣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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