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苑。


    老爺子聽過前來稟告的管家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之後,勃然大怒,一巴掌拍下,麵前的桌子轟然倒地,應聲化為灰粉,結實的烏木桌子,竟然也經不住老爺子一掌。隻聽老爺子怒罵:“混賬東西,家門不幸,簡直豈有此理!”


    “家主息怒!”吳管家忙安慰道。


    “管家,前去命如武把他那逆子提來,我看看,誰給他吃熊心豹子膽敢這麽做。”


    “是,家主!”管家欲告辭前去請人。


    隻聽門口有聲迴道:“不用去了,我已帶著逆子前來,任爹處罰!”來人正是蘇如武,後麵抬著不能走路的蘇勵,看樣子這二十棍不好受。


    進了內堂,蘇如武看著被老爺子拍碎散落一地的桌子,心中也是一驚,雖知道會惹老爺子生氣,可沒想到這事會這般嚴重。看到進來的蘇如武,老爺子怒罵道:“你生了個好兒子,竟然敢在家裏行兇,無法無天了嗎!”


    蘇如武跪倒在地:“都怪我教子無方,勵兒年輕氣盛,少年人血氣方剛,經不得激怒,差點鑄成大錯,我已將逆子重責二十棍,也將其抬了過來,任爹處置。”看著氣頭上的老爺子,蘇如武說道。


    “將那逆子給我抬進來!”蘇如武對著門口道


    “是。”眾侍將蘇勵抬了進來,隻見躺在架子上的蘇勵動也不能動。


    被抬進來的蘇勵,見到跪在地上的父親和怒色愁容的爺爺,蘇勵立馬哭泣對著蘇老爺子道:“爺爺,孫兒知錯了,求爺爺饒過,我再也不敢了,此事與父親無幹,求爺爺不要責怪父親,孫兒任憑爺爺處置。”


    聽到蘇勵這麽說,老爺子臉色緩和了些,但怒氣未消,接著罵蘇勵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膽敢想殺人行兇,還是自己的兄弟,要不是你爹及時阻止,已經鑄成大錯,隻怕到時我會親手了結你,別說你是我孫子我就不敢殺了你。”聲色俱厲。


    看著跪在地上低頭不敢說話的蘇如武,和躺在木架上不能動彈麵露懼色的蘇勵,老爺子想到了什麽,氣就不打一處來,言道:“為父沒個為父的擔當,為子沒個為子的自知,你們真是一對好父子,哼,家門不幸!”


    跪在地上聽老爺子這麽一罵,想起了什麽臉色變得青,然後又聽到老爺子說話。


    “起來吧!把你這逆子領迴去,看在他還有點孝心的份上,你也對他進行過責罰,我就不動家法了,但是也不能輕易的就便宜了他,迴去給我好好抄寫家規一萬遍,什麽時候寫好拿過來給我看。如有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定親自結果了他。”老爺子對蘇如武厲聲說道。


    “是爹,迴去我好好管教。”說完起身領著眾人迴去,蘇如武想著今天的事,越發的窩囊,看著被一眾侍從抬著的蘇勵,氣就不打一處來。


    幾人出了苑,老爺子罵道:“不肖子孫!”


    東苑青思閣,迴來的王連清坐在書案前,端著杯阿秀剛泡好的茶,細品慢呷,眼神恍惚的不知道想什麽。


    看著案前挽袖低首研墨的綠衣少女,王連清覺得仿佛很愜意,至少不會那樣孤單,低首蹙眉的秀氣樣子,日子仿佛有些微甜。少女抬手挽起落下幾縷發絲別到耳後,又認真的磨著,秀氣迎目。


    忽而,聽著周圍沒了喝茶的聲音少女,抬首相望,隻見那錦衣少爺呆呆的望著自己,少女臉色微微泛紅羞澀又勾首一絲慌亂的研著墨,不再敢抬頭。


    王連清從沒升起這麽奇怪的感覺,看著麵露羞色的少女,迴過神來,忙解釋道:“阿秀,剛才隻是覺得你剛才安靜的樣子很好看,遂迷了眼,孟浪了,莫要介意。”


    聽到王連清說的話,阿秀心中一股美意油然,又覺得這少爺怎這般毫無忌諱的跟著女生說出這直白的話,羞赧萬分,覺得少爺也不是那些個花言巧語騙人之輩,定了定心神,不敢抬頭迴道:“少爺嚴重了。”


    “嗯,不介意就好。”王連清端著茶杯抿了一口,問道:“阿秀,你來蘇府多久了?”


    “還有月餘,整整五年了,九歲入了蘇家為仆。”阿秀低聲說。


    “為何?”王連清看著他。


    阿秀忽然抬起頭,不解的問道:“少爺何意?是問為何入府為仆嗎?”


    王連清沒說話,朝著她點了點頭。


    阿秀又低首研墨,不一會無奈道:“因為窮,一家人活不下去。”


    王連清沉默,想了想,說:“能和我說說你的家人嗎?”


    阿秀感覺少爺怎麽這般奇怪,怎麽會關心一個下人的家事,可能想作為無聊的話資吧阿秀心想,既然他想聽,那就說吧,反正又不是什麽美事。


    阿秀慢慢道來,不一會王連清了然,原來阿秀也是個可憐人。


    阿秀本應是一個佃東之戶的長房小姐,隻是她祖父偏愛她二叔,祖父西去臨走之時把家中田產分給兩兄弟,就是阿秀父親及她二叔,分給了二叔十幾畝田地,而隻給她父親近八分田不到,二叔一家人對她們家也像對待仇人一樣,阿秀還有一幼第,父母健在,一家四口人指望著八分田活不下去,隻能將阿秀賣入蘇府,減少家庭重擔,阿秀恨死了祖父及二叔一家人,說到這阿秀哽咽,稍時,定了定神,恢複了鎮定的神色。


    王連清抱歉言道:“不好意思,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少爺,沒事,早就過去了。”


    “雖然你的遭遇值得同情,至少你還有父母兄弟,還有可惡的親戚,我比你可憐多了,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收養我長大的爺爺在兩個月前也被歹人殺死了,說起來我是真可憐,真羨慕你。”


    王連清麵無表情的說道,就像說個平常不能再平常的事。


    阿秀聽到這裏心中微顫,原來清少爺也是個苦命人,停下不再研墨,看著王連清顫道:“少~爺”,叫了聲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王連清也明白,說得太過傷感了,聽到阿秀的叫喚聲道:“觸景生情緬懷罷了,無妨,墨磨好了嗎?”


    “好了,少爺。”阿秀言道。


    房內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王連清拿過案上的白紙,鋪平用醒木壓好,取了吊掛的羊毫筆在紙上寫道:


    柳江渡北客,


    浮萍遊他方。


    蠶聲不似舊,


    未聞桂花香。


    寫完提了名字,放下筆,看了看,又搖了搖頭,坐迴一直椅子上,繼續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身後的阿秀看著紙上的纖細的筆鋒,筆走遊龍的字跡,隻覺得少爺寫的字真好看,但寫著什麽,沒怎麽讀過書的她也看不大懂,看著落座的少爺,問道:“少爺,要不要裱起來?”


    王連清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她道:“不用,一會扔了吧。”


    聽到王連清的話,阿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寫的好好的字怎麽說扔就扔呢,真是奇怪,她也不好違逆,應道:“是。”


    “阿秀?哪裏能弄到桂花樹苗嗎?我想在院裏栽上兩棵。”王連清道。


    “少爺,有的大戶人家院中會種,一般早市會有花農售賣,明早兒我趕早去瞧一瞧,買來。”


    “好。”說完起身走向床邊,從床上拿起一代銀子遞給了阿秀道:“來,拿著。”


    阿秀疑惑的接過王連清手上的袋子,打開,隻見裏麵有幾十兩碎銀,從沒見過這麽多錢的阿秀慌道:“少爺,要不了這麽。”


    “這是我的錢,以後你就是我的賬房管事了,這錢給我收好了,想用什麽自己用著,以後我有什麽要買的你去付錢就好,再說了,女孩子也要用點水粉香脂啊,再說你還常接濟家中,你那點微末工薪哪夠。”王連清和善的對著阿秀說道。


    “少爺,我~”聽到王連清的話,阿秀心中一暖,感動眼淚又奪眶而出,王連清看著淚眼朦朧的阿秀,忙道:“怎麽又哭了,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的。快把眼淚擦了,又不美了。”


    聽到王連清的話,阿秀破涕為笑,轉過身自己擦幹眼淚,害羞的轉過頭對王連清笑道:“是,少爺。”


    “這就對了嘛,還是我家阿秀漂亮。”王連清打趣阿秀道。


    聽著王連清的話,阿秀害羞得臉頰紅彤彤的,像個透著水的蜜桃,秀色可餐,可愛至極。


    阿秀心中覺得真是奇怪,今天不知覺已經為這位少爺哭了兩次,一次是為他擔心,這次是感動流淚,真是個折騰人的主,以前犯錯被執事打罵也沒哭過,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


    心想著這少爺和其他少爺小姐真不一樣,想著剛才少爺說過自己是他家的,阿秀又害羞的低下頭,不敢直視王連清,害怕發現自己的心思。


    看著臉紅的阿秀,王連清隻覺得很可愛,自然不明白阿秀心裏的小九九。


    “少爺,馬上到用早飯時候了,我去把飯菜給你端來,你稍後。”說完不等王連清說什麽,快速的抓起王連清剛才寫好的字,急促出門跑下樓,王連清看到此狀的阿秀,說道:“慢些,不慌,小心摔著。”


    樓下園內隱隱約約傳來阿秀的聲音:“知道了少爺。”王連清不解的說句:“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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