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守城,先要震懾敵方。”曲端對這個問題做過考慮,以非常肯定地口氣說道:“西夏占據地利,自然會趁我們立足未穩另有圖謀,騎兵的動作非常快,倘若攻我不備,不是沒有可能的。”

    “百足之蟲而已,不堪一擊。”孫昂一臉傲然,目露不屑之色;曲端麵上的怒容一閃而過,隻是看張所沒有表態,曲端就沒有再多言語。張所沉吟少許,說道,“還是慎重一點好,以免馬失前蹄。”

    孫昂對張所的態度有些不滿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曲端是對我們掌握了攻打興州的主導權不滿,我們才是坐在一條板凳上的人,你身為主帥,總是幫著那邊講話,會讓下麵的人不知所措。曲端這些人都是楊誌的死忠,假若不是另有圖謀,一定會在打仗的時候做手腳壞事,隻有把他們盯死了,才不會出岔子。

    李橫一直沒有說話,他始終在想著楊誌叮囑自己的話,少說多看,現在李橫基本上可以斷定孫昂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遲早會栽了個大跟頭。劉子羽和李橫的看法差不多,但是以他的立場,不能光看著孫昂最後被孤立,站起來問:“張帥,太原和延州的霹靂雷到了沒有?”

    張所曉得劉子羽是問自己,順口說道:“太原方麵在準備雲中和河東的戰備,延州方麵送來了一千枚霹靂雷,我請嶽飛看過威力,嶽飛說與秦州的差不多,但是嶽飛認為,我們在使用霹靂雷方麵,差距在於戰術的運用。子羽,你有什麽好辦法?”

    劉子羽看看曲端說:“陝西軍有一種攻城的戰術,就是用炸藥炸開城牆殺入城中,要不然我們可以試試。”

    張所大喜,孫昂也很激動,大聲說道:“張所,把那些人調入我的軍隊,我來攻城。”

    張所也是這麽想的,正要開口詢問,卻突然發現曲端等一批陝西舊將都麵色冰冷,就是劉子羽都沒有笑容,滿臉的古怪;張所問道:“有什麽不妥嗎?”

    蔡隨天低聲說:“施展那些戰術的都是死士,不是被自己的炸藥炸死,就是在第一批衝進城裏戰死,哪有什麽活下來的人。”

    張所無語了,他也明白,總有活下來的,但是活下來的現在都應該是軍隊裏的軍官,誰會把這樣的人送到其他部隊做替死鬼;場麵一下子冷了下來,負責中護軍的劉惟輔暗暗皺眉,他是軍中老將,原本是張深手下的兵馬都監,後來被調到太原,逐漸成為趙楷的心腹將領。劉惟輔今天是來旁聽的,沒想到軍中諸將的意見如此分歧,孫昂的吃相太難看,導致原來陝西的眾將都是一肚子火。

    劉惟輔咳嗽一聲問:“劉大人,攻城之法你可熟悉?”

    “熟悉。”劉子羽肯定地說:“這在陝西各軍都有所訓練,但是配合的弓箭手和石匠都沒有上過戰場,並且炸開城牆的不是霹靂雷,而是需要負責火藥的師傅現場配置,所以隻有楊帥和嶽飛兩部才具備這樣的戰鬥力。”

    劉惟輔倒吸一口涼氣,他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弓箭手和石匠也就罷了,可能配這樣火藥的師傅一個就差不多就能支撐起一座火藥坊,誰舍得把這樣的人隨便送死到戰場上;況且刀箭無眼,興許死上三五個這樣的師傅,也未必能拿下一座城池。楊誌敢,是因為楊誌自己就是火藥的大行家,可就是這樣,楊誌也隻給嶽飛一部配置了這樣的裝備,說明成本之高。

    張所隻能匆匆結束了會議,讓孫昂先發兵興州城下,至於是不是采取這樣的攻城術,張所也隻有讓劉惟輔去向趙楷稟告,畢竟前線安排火藥師傅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趙楷點頭,從火藥坊調派。當天晚上,劉惟輔就見到了趙楷,遞交了張所的信件;趙楷看完書信,幾乎是一頭惱怒,問劉惟輔:“是不是需要把嶽飛調到興州第一線?”

    劉惟輔斟酌著說:“可以下文把嶽飛手下的這部分步軍調給孫昂,哪怕調一兩千也好。”

    劉惟輔打的是如意算盤,他並不在乎兵馬多少,而是在乎火藥師傅與石匠;曹千裏在一旁苦笑著說:“嶽飛東援靈州的時候,和楊沂中帶領五萬騎兵,包括了潑喜軍與霹靂營,唯獨步軍全部交給了楊誌派去的桑仲,現在桑仲正在配合楊沂中進攻涼州,這時候要把人馬調過來,不說楊沂中等人什麽想法,沒有半個多月也到不了興州。”

    讓趙楷帶著幾十萬大軍在這裏等一兩千人,傳出去恐怕會被天下人笑掉牙,趙楷斷然否決:“去涼州的調令還是要下,但是孫昂必須立即出兵,火藥和工匠我會先從延州和府州調過來;如果張所與孫昂認為自己的能力不足,我可以考慮換人。”

    劉惟輔帶到前線的話讓張所和孫昂震驚,要是趙楷真的換了人,兩人的一世英名就算付諸流水,更嚴重的是,他們的對手們會借此機會落井下石,弄不好官職都會不保。張所暗自驚駭,孫昂更是臉色鐵青,久久不語;二人的腦海裏,不約而同的掠過一個念頭,這是陝西眾將早就知道的一個坑。

    “好厲害的手段,難怪曲端、李橫等人那麽神閑氣定,原來楊誌走的時候就做好準備,想阻止我們攻打興州。”孫昂終於忍不住,張所怒道:“胡說什麽,沒有人想算計我們;楊帥是堅決反對攻打興州,才會被鄆王調離的,是我們當時把事情看簡單了,來人,去請劉子羽將軍過來。”

    張所曉得自己身上的擔子重,一旦自己沒能穩住前線,定北軍在興州城下折戟,就會導致整個西北地區陷入混亂,繼而影響到定北軍的全局;要是讓孫昂這樣的話傳出去,前線的軍隊立馬就會互相猜疑,仗就根本不用打了。劉惟輔一看風向不對,找個理由去了張深的大帳,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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