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五六現在在楊誌那邊掛著一個虞侯的職務,表麵上經營著改名後的老吉茶館,隻不過老吉茶館不是一個純粹的茶館,也賣點點心麵條什麽的;店裏的客人不多,隻有三個客人坐在兩張桌子上,靠門口的是一人獨飲,牆角的兩人說著悄悄話。吉五六靠在櫃台後麵的椅子上,微微閉眼,打著瞌睡。

    門口的簾子一掀,一個郎中微笑著走了進來,郎中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臉上沒有什麽笑容,步伐堅定;吉五六睜開眼,驚訝地發現對方的每一步都走得步距一樣。不過吉五六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而是坐直了,身體前傾問道:“客官可是飲茶?”

    “不是,問路。”郎中開口問道:“秦州有沒有牡丹花出名的地方?”

    “呃,這樣苦寒的地方,哪有什麽牡丹?就是大戶人家細心照料,牡丹花也不成樣子。”吉五六聽到對方問的是暗語,心裏話該來的還是來了,楊誌說得沒錯,金國和不錯和尚都不會舍得放棄這個點;吉五六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不錯和尚的人,還是老老實實按照越好的暗語迴話。

    郎中聽了明顯輕鬆不少,能說出暗語的自然是自己人,耶律元死了,秦州終究還是保留了一部分人;隻是想到臨行前幾個大人物的囑托,郎中表現出足夠的警覺性,含笑問道:“那就真是遺憾了,我就喜歡看牡丹,多謝了,老板怎麽稱唿?”

    “吉五六,你就叫我老吉吧。”

    郎中顯然聽過這個名字,頓時放下心來,吩咐道:“給我上一壺好茶,來兩樣點心?”

    “杭州茶行嗎?”

    “行。”

    郎中找了一個桌子坐下,老吉沏了一壺茶,連同兩份點心一起送到郎中的桌子上,郎中從藥箱中拿出一本藥書,邊飲茶邊看了起來;一直到那三位客人走了,茶館隻剩下郎中和吉五六,吉五六來到桌旁坐下,郎中才從書本中抬起頭,掏出一封信遞給吉五六說:“我是大金禮部的人。”

    這是不錯和尚的信,不僅筆跡一模一樣,而且有預先說好的三處暗記;不錯和尚在心中介紹,這一位燕戈煥是燕無望的堂弟,去秦州是配合西夏采取一係列幹擾定北軍的行動,最好是找幾個定北軍的驍將刺殺,請吉五六協助提供情報。

    “要就是你一個人,人手有限,時間緊張。”吉五六揮了揮手,打斷了燕戈煥要說的話:“但任何防禦總是有漏洞的,希望情況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糟,你是帶著目標來的,還是什麽人都行。”

    燕戈煥拍了拍說:“最好是楊誌,不過這家夥的武功太高,我沒有指望過,可以在朱武、嶽飛、種彬、徐文四個人當中選一個?”

    吉五六拿過一個空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我不明白的是,金人對在戰場上獲勝失去了信心,要采取這種刺殺的方式?”

    燕戈煥既然是燕無望的堂弟,自然不會是女真人,所以吉五六說得有些不在乎;燕戈煥曉得自己在秦州兩眼一抹黑,很多工作需要吉五六這個在秦州街麵混飯吃的人幫忙,低聲解釋說:“不是我們想要這麽做,是大宋這邊請我們幫忙。”

    吉五六笑道:“一會是西夏,一會是大宋,你們也太複雜了,要不是不錯和尚開口,我真的不願意管這些閑事。”

    燕戈煥點點頭,這當中的彎彎繞太多,自己一開始也聽得雲山霧罩;但如果情況屬實的話,定北軍和楊誌的好日子也算到了頭;西夏和大宋那邊肯定是另外另有安排,他們的動作才是真正的殺手鐧。吉五六品了一口茶說:“杭州的茶就是甜,你知道嗎?這種茶的老板趙纓絡到秦州了,準備和楊誌完婚。”

    燕戈煥一愣道:“難道全城的戒嚴是為了這件事?”

    吉五六看了看燕戈煥沒有吱聲,連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就算自己不是楊誌的暗樁,燕戈煥也是送死的料;吉五六問道:“不錯和尚現在還好嗎?聽說他不做節度使了,是閑賦在家,還是換了一個位置?”

    這是燕戈煥現在最頭疼的問題,不錯和尚已經被軟禁,對麵這個人據說是不錯和尚的師兄弟,要是讓吉五六知道實情,恐怕自己立馬被掃地出門;不過燕戈煥早就準備好答案:“不錯大師現在在五國城,專門負責監視宋欽宗。”

    吉五六給燕戈煥添了半杯茶:“宋欽宗這個樣子還需要監視?”

    “誰知道呢?不錯和尚的身份特殊,朝中的幾位大臣都是想幫忙都幫不上忙。”燕戈煥接著介紹情況:“最起碼在五國城那裏方便。”

    吉五六搖了搖頭說:“當時我們剛到遼東,曾經在五國城那邊住過一段時間,對於不錯和尚也算是故地重遊。你前麵說的幾個人,朱武是住在置撫司,徐文住在軍營裏,隻有嶽飛和種彬住在家裏;你可以跟幾天,看看四個人的出沒情況,然後再選擇一個穩妥的方案,有什麽需求,到茶館裏來找我。”

    燕戈煥想了想問:“能幫我弄幾套衣服嗎?”

    吉五六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刺殺的方式有無數,秦州本來就是一個各族混居的城市,燕戈煥身上的衣服也不起眼,還需要衣服做什麽;吉五六問道:“你是要公差還是士兵的衣服?”

    燕戈煥沒有覺得自己話裏不對,隨口迴答道:“有錢人的衣服,能和這幾個人接觸的一定是非富即貴,就算是公差,有事也是靠不上邊的。”

    吉五六一聽就知道,燕戈煥沒有對自己說實話,已經選定了目標,興許是朱武和種彬之間的一個,甚至可能是新上任的轉運使梁尋;因為楊誌有自己圈子裏的生意,與外麵的人不接觸,而嶽飛根本不結交人。吉五六看燕戈煥與自己的身材差不多,幹脆把燕戈煥帶到裏屋,把櫥櫃裏的幾件商人的衣服都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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