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詩的傳播速度,比太原的八百裏快馬還要快,多少人夢想收複河北的仁人誌士,都在反複念叨著“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那三聲過河的怒吼,更是被民間描繪得傳神到了極點,說宗將軍死不瞑目。整個汴梁都在議論紛紛,雖然曉得康王趙構和張浚等人不喜歡聽到,但是大街小巷茶館酒肆,都是無法禁止的地區。

    東京留守張浚雖然頂住了辭職的壓力,但時時刻刻能感受到身後那種不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邪惡之人。張浚現在都快吐黃水了,金國把釋放完顏宗翰與銀術可作為前提,要在汴梁看見兩人才簽協議,可是太原方麵要求在協議裏加入金人讓出中山、真定、河間三府,官司打到潤州,宋徽宗意思是你們自己商議。

    這一次宋徽宗是下了決心了,不管下麵怎麽說,宋徽宗最後說了狠話,既然康王與太原不對付,無法達成任何妥協,那麽康王迴潤州,改以景王趙杞來負責此事。這可是趙構等人絕對不能承受的結果,所以趙構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到了留守司。

    張浚一開始沒明白其中的奧秘,認為這是一個死結,太遠不放人,協議就沒有辦法簽;後來還是汪伯彥提醒張浚才明白,宋徽宗是希望諸子和宗室迴來,但是並不希望宋欽宗迴到汴梁,不處理好這個問題,宋徽宗隻能取消康王的主導權,免得宋欽宗迴來,和康王聯手在汴梁亂來。

    至於趙楷放不放人,汪伯彥篤定地認為,隻要價碼足夠,太原一定會放入,隻不過放迴去的完顏宗翰兩人恐怕連病虎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個病貓。康王沒有離開,景王也沒有過來,但是景王已經先派鄭修年來調查整個談判時間發生的事,包括黃潛善遇刺和趙哲被殺兩件事。

    這兩件事其實不複雜,知情人更是大把大把抓,景王趙杞要是想做點文章,不要太簡單;鄭億年已經改任刑部侍郎,調查兩位大臣的死亡誰也挑不出毛病。張浚最擔心的還是應天府那邊,把李綱趕走以後,劉光世等人的膽子一個比一個肥,都知道劉光世要有大動作,可是劉光世在西軍中資格比張浚老,根本不搭理他,張浚隻能祈禱不要再出事。

    張浚不知道的是,潤州比他還不想出事,現在太原各種消息的匯總已經出來,一群人正在禦書房裏琢磨太原的未來;宋徽宗聽完奏章,又問清楚相關的細節,坐在龍椅上想了很久說:“難為楊誌和老三了,宗澤和楊誌絕對是說了什麽,但楊誌為了宗澤的名聲,就算是老三親自問,楊誌也什麽都不會說。”

    何訴和杜萬徹其實也是同樣的看法,那首詩一定是楊誌寫的,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變成宗澤的作品;何訴含笑說:“楊誌兩人就是要天下人都明知道是怎麽一迴事,都不能開口詢問。那麽這件事一定非常重要,否則以宗澤的個性,萬萬不會拿別人的詩作來修飾自己。”

    “是啊。”宋徽宗趙佶撚須微笑:“老三能在太原走到這一步,最關鍵的三個人就是曹千裏、楊誌、宗澤,宗澤一去,就是三隻鼎足少了一個,就看曹千裏和楊誌怎麽玩下去。應該說,看楊誌怎麽玩下去,萬徹,猜一猜,楊誌的目標在哪裏?”

    “西夏。”杜萬徹毫不遲疑地說出來,宋徽宗和何訴不由得一呆,宋徽宗抬手示意杜萬徹繼續,杜萬徹站起來說:“楊誌做事有自己的標準,不在乎世俗的判斷,目前金國的事他插不上手,自然不會自討沒趣,隻有把目標定在西夏,要是能兵鋒直達西域,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何訴呆了呆,他曉得杜萬徹的言下之意,楊誌這是打算功成身退了;可是楊誌。宋徽宗頷首說:“老杜,這句話實在,楊誌真要是立此大功,那就相當於獲得了丹書鐵券,可是西夏雖遭重創,但是整體實力還是能夠一拚的,就看定北軍的造化了。何訴,你私下問問範致虛,秦州還缺什麽,讓太平商號送去。”

    宋徽宗打心底還是希望楊誌能完成這件事的,定北軍滅了西夏,就等於是宋徽宗滅了西夏,何訴點頭說:“霹靂炮,楊誌給兵部上過書,願意支付銅鐵等原材料,掏錢購買,需要三十門,但是兵部顧忌比較重,沒有答應。”

    宋徽宗曉得這件事的內情,主持兵部的唐重怎麽會不答應,而是因為霹靂炮不歸兵部管,需要樞密院和三使司點頭,李邴因為景王的關照,死咬著不放,唐重也沒有辦法;隻不過唐重為人厚道,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擔了。宋徽宗看著李邴,徐徐問道:“真的沒有辦法?”

    “現在河南吃緊,也在索取霹靂炮,要是隨便安排,肯定會惹出許多的麻煩。”李邴抬起頭來,在這個問題上他不準備妥協;宋徽宗卻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張浚的本領還是有的,但有一點,野心太大,一心做一番大事業出來,這樣的人必然會挑起事端,李邴,你當真認為康王的幾十萬大軍有能力與金人較量了不成?”

    “聖上,金人對我大宋虎視眈眈,一心想並吞我大宋,所以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兩家終歸是有一戰的。”李邴眼中帶著狂熱:“既然鐵定有一戰,那又有什麽好避忌的?張浚一心想做的,便是穩穩的守住汴梁,既無向前的野心,金人現在是試探著進攻,雖然看起來根本無法南下,可是難保沒有第二個苗傅。”

    宋徽宗長長的唿出一口氣,自己這幾個兒子現在羽翼已豐,自己說的話他們到底有幾分聽得進去,當真得畫上一個問號。宋徽宗低聲說:“張浚他們是再糊弄朕呢,還是趙構當真糊塗呢?苗傅那件事其實是王淵做得過分了,他管不了苗傅,卻想著奪兵權,這是亂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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