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杲等待的是西夏軍的行動,金軍大破宋軍,陝西六路的人馬必定大舉東援,西夏隻要出手,便可攻破宋軍的橫山防線,直入關中,金夏兩軍隻要最後能在關中會師,定北軍大可以在戰事穩定後慢慢收拾。完顏杲相信,西夏的那位小皇帝和李察哥有著足夠的智慧,不會輕易放過這樣的機會。

    定北軍同樣謹慎,先後收複了隆德府、平陽府全境後,沒有南下河中府、澤州等地,在定北軍和金軍之間留下了一片開闊地帶。趙楷以種師閔為河東南路製置使兼隆德知府,以徐徽言為平陽府知府,以劉相為晉寧府知府。

    河北方麵,定北軍在王彥率軍增援後,張所打到了洺州,洺州統製韓一原本殺死了投降金軍的知州王麟,願意加入定北軍;趙楷命張所為河北安撫使,王彥為都統製,下轄張橫、王大郎、張翼、白安民等部。另外趙楷命梁尋遙領東京大名府留守,楊進、王善為大名府兵馬都監,移師大名府西邊的臨漳縣、鄴縣、武安,擺出進攻大名府的架勢。

    汴梁得到這些消息一片嘩然,梁尋的任命深深刺激了城內的君臣,毫無疑問,這是定北軍要插手河北的前兆;禦史們不斷上書譴責趙楷,差點忘掉金軍已經打到汴梁城下,忘記他們曾經同樣割讓黃河以北,而僅僅是因為金人沒有同意才沒有簽寫文書。

    趙楷的這個舉動同時意味著趙楷對汴梁的不屑一顧,趙楷仿佛就是在告訴宋欽宗,我就是有這個想法,我要行動;誰都清楚,倘若梁尋真的收複大名府,不管金軍是不是退走,汴梁都無法割讓河北,不得不在繼續戰爭還是談判中選擇。

    宋欽宗在禦書房裏咆哮著要耿南仲去找康王趙構,任命趙構為兵馬都元帥,讓趙構調集各路大軍勤王。耿南仲甚至提出偷襲太原擒殺趙楷的計劃,宋欽宗立即下了旨意,由耿南仲寫了兩封信,秘密派快馬送往延州和府州,要鄜延路經略使張深和府麒路安撫使折可求相機行事;耿南仲在寫旨意,宋欽宗望著剛剛迴到開封城的張叔夜問:“卿家以為如何?”

    張叔夜是不讚成宋欽宗這麽做的,定北軍在河北打得越兇,對汴梁越有利;不過那是宋欽宗兄弟的事,現在看也關係到皇統之爭,張叔夜作為一個臣子自然不會多話,張叔夜謹慎地說:“王相已經決定將河北之地全部交給金軍,大名府那些地方的舉動我們暫時可以放一放,先解決汴梁的危機。皇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昔日唐明皇避安祿山之亂入巴蜀,就算關中勝負難料,也可以考慮暫去襄陽或者金陵。”

    耿南仲手裏的毛筆立刻停住了,張叔夜的主意就是變相的遷都,作為現在汴梁城中軍職最高的一個將領提出這樣的建議,實際上就是在委婉地表示汴梁難以守住。唐恪看見宋欽宗詢問的目光說:“唐朝從天寶年後屢失京城重又複興,正是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現在可以留太子居守京城,而皇上您西遷洛陽,占據陝西和關中,征討金賊,複興大宋。”

    唐恪原本命令各路勤王大軍停止前進,現在金軍打過來,唐恪心中比任何人都擔憂自己日後的下場;唐恪自己打自己嘴巴是不可能的,可是兩個太尉高俅在兩天前死了,種師道已經不能理事,滿朝文武都是唐恪的盟友,唐恪想找個背鍋的人都找不到。

    張叔夜提出避難,唐恪覺得是一個機會,至於關中之說隻不過是為了顯示與張叔夜的不同,唐恪心裏並不在宋欽宗趙桓去哪座城市,隻要能帶著自己一起逃走就好。宋欽宗知道錢蓋大軍將至,不免有些心動,剛剛取代聶山的開封尹何栗一旁搖頭說:“遷都動搖國本,現在看金軍的瘋狂勁頭,兩淮也不安全,況且太上皇還在潤州,還是要求各路大軍勤王為主。”

    宋欽宗幡然省悟,自己之所以能登基還不是因為留在汴梁,到襄陽、金陵並沒有走多遠,金軍隨時都能追上來;真要是自己去了關中,一旦洛陽被金軍占領,兩淮江南必定不會聽自己的,定北軍又在太原,自己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宋欽宗立刻改變主意,拜何栗為門下侍郎,為了不讓張叔夜等人再開口,宋欽宗以腳跺地說道:“朕要以死守社稷。”

    皇帝要死守社稷,所有的臣子都閉上了嘴,耿南仲草擬完聖旨,起身說道:“臣願意前往康王大營,催促康王進軍。”

    唐恪、何栗在心中大罵耿南仲無恥,康王趙構要是和張叔夜一樣想進軍,不用催促也會日夜兼程,倘若趙構存了其他心事,豈是你耿南仲一個人跑去就能有效果;耿南仲不過是看汴梁大事不妙,借著這個由頭躲得遠遠的。宋欽宗反而沒有任何懷疑,直接就同意了:“卿家辛苦了,你去對康王說,朕就指望他了。”

    耿南仲輕輕巧巧地跑了,唐恪第二天跟從宋欽宗巡城卻被老百姓圍住毆打了半個多時辰,數以百計的官軍都沒有擋住氣勢洶洶的人群;唐恪興許在那一刻是心寒了,脫身後就呆在家裏再也不肯上朝,直接請求辭去官職。禦史胡舜陟怒而彈劾唐恪,你好歹是宰相,怎麽能耍賴呢?要不然就不要做宰相了。

    唐恪依舊不吭聲,宋欽宗於是讓何栗出任宰相,以尚書右丞孫傅同知樞密院事,禦史中丞曹輔簽署樞密院事;何栗半個月中連升數級,一下子跳到宰相的位置,滿朝愕然。何栗的做法就是向天下征求勤王軍,讓宋欽宗讓康王趙構在山東、河北、陝西製置使錢蓋在陝西六路、西道都總管王襄在河南府、東道都總管胡直孺在應天府調集軍隊,不管一切往汴梁會合。

    種師道聽說如此混亂地指揮,在病中上了一道奏章,認為與其這樣與金軍野戰,不如堅壁清野,同時進攻河北;對西夏也不能不防,需要適當保留陝西的西軍人數。這份奏章被宋欽宗和何栗有意忽視了,他們的眼中現在隻有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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