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銅鑼巷是個打更、衙役之類的人混跡的小巷子,連著類似的五條縱橫的小巷,算得上四通八達的一個去處,在銅鑼巷第三個路口向右拐彎,就是駱駝巷,一排帶著小院的房屋,草屋瓦屋交錯,從東頭數的第五家是商販李甫的家,李甫常年在外奔波,迴到金城也是流連於煙花柳巷,街坊難得一見,一年四季看到院門鎖著都習以為常。

    駱駝巷的人白天都在外麵幹活,黃昏的時候行人稀少,一個灰衣人快步走進駱駝巷,閃身躍進了李甫的院子,剛一落地,就心生警兆,屋內有人。三個人影迅速地出現在灰衣人的周圍,雙方都是一愣,從屋內衝出來的飛天蜈蚣王懶鯪驚訝地輕唿:“大鑫。”

    大鑫禪師看見飛天蜈蚣王懶鯪,同樣很奇怪地問:“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難道宗翰把所有事交給你了?”

    兩人原本都是幽州的少俠,尤其是飛天蜈蚣王懶鯪還在寺公大師門下的時候關係更是不錯;王懶鯪微笑著說:“我們在城外餓了好幾天,摸進城裏,還以為這個聯絡點棄用了,隻是我看到了那個擦得很幹淨的椅子,才感受到有一個人在最近兩天來過。應該是你吧,一個得道高僧衣服幹淨是必須的,所以你不得不擦幹淨椅子。”

    大鑫禪師沒有睬王懶鯪,走進屋子在椅子上坐下說:“所以你們就躲在這裏等我來,你知不知道你很蠢,如果我被沙淨拖去太原,你們在這裏就要等上十幾天,能不能活下來都不易。先告訴我,誰告訴你們這個地點的?”

    “是宗翰的副將,原來他準備進城的,可是楊誌出手太快,他死在亂軍之中,臨死前要我進來,告訴我三個聯絡點,和宗翰要在城內造成騷亂。”王懶鯪警惕地問道:“你為什麽沒離開?”

    “楊誌不讓。”大鑫禪師似乎想起楊誌就想笑:“楊誌連天心大師都攔住了,說天下風雲突變就在一兩個月中,留在金城才能見證曆史,見證女真的失敗。”

    “什麽意思?”王懶鯪一點莫名其妙,大鑫禪師冷冷地說:“就是說,楊誌要在金城將金軍全部埋葬,所以把能動用的大軍都調到附近。我告訴你們,想要救宗翰那是不可能的事,一切都是陷阱;假如你想毒殺楊誌,我更不讚成,楊誌為人謹慎,朱武又設計了不同的預防措施,沒有內應,你們連沾邊的機會都沒有。”

    王懶鯪寒著眼光說:“救人我不會,我可以下毒,一點毒幾十條人命。”

    王懶鯪確實有這個心思,楊誌這一戰不僅毀了完顏宗翰,也等於毀了他王懶鯪;大鑫禪師搖頭說:“不過多死幾個平民罷了,與大事無補。我來就是告訴你們,這裏很快就會被楊誌發現異常,你們需要馬上離開金城。”

    “那不可能,金國的大軍還會再來,原來的命令依舊有效。”王懶鯪堅定地說:“你應該清楚,我已經是軍隊裏的軍官,軍令如山,除非我們露出破綻,否則不可能主動撤退。”

    大鑫禪師笑道:“你們是越牆而過的,牆上有痕跡,我就是看到了痕跡才決定進來,你以為楊誌的手下和神霄派的人看不見?他們正在一條巷子一條巷子地搜索,這幾天已經不少像你這樣的高手被圍殺。這裏是楊誌的主場,他有源源不斷的資源,你們隻是遲早失敗的問題。”

    大鑫禪師笑聲未絕,和王懶鯪突然變了色,隔壁巷子的驢馬叫聲忽然之間就停了,兩人都是高手,聽覺靈敏,江湖經驗更是豐富,曉得這是有人來到屋外的跡象。兩人直接跳到小院裏,戒備外圍的兩人已經變成了屍體,火光四起,十幾條人影從四周閃現,沙淨問道:“大鑫師兄,你來這裏做什麽?”

    對方有這個布置,隻可能是跟在自己身後而來,大鑫禪師安詳地說:“還能做什麽,該來的總會來,沙淨,你這樣的老實人也會說場麵話了,給我一句踏實的,你是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沙淨苦笑道:“我對你從未懷疑過,但是楊誌懷疑你,認為你一個僧人,怎麽會那麽多次出現在耶律淳的宴會上。這次我師傅到金城,楊誌專門和他談了你的事情,好像找到了什麽,我師父認為你有嫌疑。”

    大鑫禪師想了想說:“我明白了,問題在我進入天雄寺的時間,不錯,為了在智泉寺安身,用天雄寺做階梯,但是留在天雄寺的破綻任何人都迴避不了,楊誌確實聰明。王懶鯪,看見沒有,對方的實力是何等驚心,如果你不來聯係我,恐怕還有一條出路,現在你我,隻剩下死路一條。”

    王懶鯪為了防止對方突襲,已經和大鑫禪師變成背對背的姿勢,聞言怒喝道:“事情還沒有結束,不能說死路一條。”

    “是嗎?”車東星帶著三名好手逼過去,車東星一臉的譏笑:“這可是在城內,王懶鯪,你以為你可以靠著武功和用毒,一路從駱駝巷殺到城外。”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天心大師和王老誌也不行,更不用說王懶鯪這樣的身手;就在王懶鯪全神戒備車東星的時候,猛感覺脖子一寒,大鑫禪師從後麵一刀割斷了動脈。王懶鯪不敢置信地轉頭,望著大鑫禪師緩緩倒地,大鑫禪師合十宣了一聲佛號說:“王懶鯪,我沒有背叛承諾,隻是你是一個不可能守住秘密的人,我來了。”

    車東星和沙淨急忙上前,大鑫禪師已經服毒自殺,王懶鯪最後的眼光帶上了一絲笑意;楊誌和單廷圭從巷子外麵走來,楊誌開始檢查大鑫禪師的遺物,單廷圭搜查王懶鯪的衣服,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楊誌站起來,手中拿著大鑫禪師的兩隻香囊說:“秘密應該就在香囊裏麵。”

    “可是他為什麽自殺?”車東星一頭霧水;楊誌低聲說:“大鑫禪師是遼國皇族,是耶律淳的侄子,他要做的是為契丹人爭取一個好的出路,和時立愛一樣,他一直在努力,至於為什麽認為金國治理會比較好,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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