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明打了一個噴嚏,不知道是誰在惦記著自己;景王趙杞望著宋公明,緊張地問:“你想通了其中的奧秘沒有?”

    宋公明說了聲失禮,隨即道:“依下官之見,鄆王這是在聚集力量,兩縣之間的鹽田差不多有一個縣的大小,加上兩萬多軍民全在鄆王一個人管理,很容易形成一股力量。到時候,隻要鄆王不離開秀州,可以說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樣;景王,說實話,這一步很高明,鄆王既賺了名聲,也獲得了實利,他要是與朱勔結成同盟,就很可能再次建起東南小朝廷。”

    宋公明還是感覺有沒有看透的地方,鄭修年試探著問鄭祥:“叔叔,蔡京會不會複相?”

    鄭祥和趙杞都是一驚,幾個人仔細想想還真是有這個可能,王黼等人最近一直被宋徽宗指責,而能夠取代王黼的還就是蔡京;如果是這樣的圖謀,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等蔡京複相,趙楷在東南取得勢力,與太子趙桓還真有一搏之力。宋公明果斷地說:“景王應該安排人找機會去接近太子的人,把這種可能說出去。”

    鄭祥問道:“何不直接放出風去,揭露此事?”

    “不可。”鄭修年解釋道:“一來聖上未必會同意蔡京複相,二來一旦風聲露出去,恐怕無數的官員都不用說服,就會在第一時間跑去拜見鄆王,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

    是啊,鄭祥等人不怕蔡京與鄆王的聯手,但是下麵的小官就不能不顧忌,大宋官場上沒有實缺的後補官員太多,這些人對宰相與太子都是一肚子意見,有了機會,恐怕都願意出點什麽狀況。景王趙杞暗自點讚,鄭修年有乃父鄭居中的風範,那怪鄭居中能和蔡京在朝堂上抗拒二十載。

    宋公明讚同說:“修年所言極是,我們目前隻能暗暗防範,一旦蔡京真的複相,我們就可以推波助瀾,幫助一些失意的官員,坐看好戲,等機會再下場。”

    趙杞不得不承認宋公明的建議不錯,哪怕心裏再不服氣,趙杞也不得不承認,三哥趙楷現在的威望不是自己可以比擬的。戶部員外郎鄭億年匆匆而入,向趙杞行禮道:“王爺,童太尉已經進城了。”

    宋公明一驚:“為什麽預先沒有消息?”

    鄭億年答道:“童太尉率領三千勝捷軍輕騎快馬返京,蔡太保、宿太尉他們還沒有過黃河,王爺,童太尉如此迅疾地趕迴來,一定是為了鄆王開發鹽田一事,或許他會阻止鄆王前往秀州。”

    “沒有人能阻止。”鄭修年沉著地說:“太子的想法,鄆王不能留在汴梁,如果不讓他去秀州,萬一鄆王要去洛陽等地,豈不更加麻煩。再說還有鹽的問題,除非你們戶部有人願意接過這副擔子。”

    那是不可能的,誰要有這個能力那天在宴會上就會出手,在太子趙桓等人麵前博一下眼球;宋公明問鄭億年:“鄭大人,可知道禮部怎麽安排的?”

    “在金明池瓊林苑的寶津樓設宴款待,聖上親自出麵,估計通知很快就會到景王府。”鄭億年話音未落,送信的太監已經到了,景王趙杞、節度使鄭祥、內侍鄭修年都在宴請的名單上。賞了報信的太監十兩紋銀,景王等人先後動身前去開封城西門赴宴。

    金明池建於五代後周世宗顯德四年,為了征伐地處水鄉的南唐,遂在開封外城西牆之西開鑿一處人工湖,效仿漢武帝當年為訓練水軍而在長安城西開鑿昆明池一樣,準備訓練水軍平定江南;大宋太平興國元年,宋太宗詔以禁軍三萬五千鑿池,賜名“金明池”,以引金水河注之,建水心五殿,屬瓊林苑,供皇帝觀看水戰表演。

    金明池周長九裏三十步,池形方整,四周有圍牆,設門多座,西北角為進水口,池北後門外,即汴河西水門。正南門為欞星門,南與瓊林苑的寶津樓相對,在其門內自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座三拱的巨型拱橋,長數百步,橋麵寬闊,朱漆欄盾,下排雁柱,中央隆起,如飛虹狀,稱為“駱駝虹”。

    隻是現在奢華太平已久,除了神衛虎翼水軍一年一次的表演,幾乎沒有人把金明池當做一個軍事重地,而是作為汴梁一處遊玩的場所;金明池西搖船密布,雕欄畫棟,是青樓畫舫的集中地,達官貴人縱情聲色,達旦不絕。

    名僧仲殊和尚曾作詞《金明池》一首,傳遍汴梁:“天闊雲高,溪橫水遠,晚日寒生輕暈。閑階靜、楊花漸少,朱門掩、鶯聲猶嫩。悔匆匆、過卻清明,旋占得餘芳,已成幽恨。卻幾日沉陰,連宵慵困,起見韶華都盡。

    怨入雙眉閑鬥損,乍品得情懷,看承全近。深深態、無非自許,厭厭意,終羞人問。爭知道、夢裏蓬萊,待忘了餘香,時傳音信。縱留得鶯花,東風不住,也隻眼前愁悶。”

    童貫坐的是水軍的大船,遠遠地跟在龍舟後麵,駛入金明池,望寶津樓的方向開去,船艙內,童貫聽著郭仲荀的講述,喟歎道:“我在雄州就在猜測鄆王趙楷的下一步,沒想到他選擇了那麽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你猜測李綱的事沒有可能,君子可以欺其方,李綱對太子中心不二,最多就是與鄆王商議如何節省費用之事,絕不可能參與到趙楷的布局中。”

    鄆王趙楷這次立下不世之功,注定無法重賞,其抑鬱怨憤是可以想見的,加上這次北伐趙楷有了一批命運相同的人,不可能不出一點幺蛾子;幽州、雲中現在是李綱、王安中說了算,同情鄆王趙楷的勢力縮小到蔚州、應州,總算給童貫留了點麵子,不過童貫臨走時一再囑咐王安中,看好自家的事情就可以,別去打攪宗澤、楊誌。

    童貫還在路上就知道了鄆王趙楷的打算,所以才快馬加鞭迴來,就是怕郭仲荀、劉鎮不小心卷入其中;不知為何,近日童貫開始有了一些煩惱,感到有些難題會難以解決。郭仲荀低聲道:“仲殊和尚的遺物有下落了,五色舍利在京西路轉運副使陸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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