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近,人生在前,噩夢在後。


    顧阮一早起來,用了早飯,這才坐在花廳裏調試琴音。


    春時氣溫,不燥不寒,該是靜心的好時節。


    顧阮想起舊時女師自創的《舊春景》,明麗清朗,最和心境。


    她挑起琴弦,輕攏慢撚,琴聲如珠玉。


    祈璟看向園子的牌匾,顧園。


    他的阮阮就是在這,生活了十年?


    琴聲隱隱傳來,清麗明朗。


    祈璟拿出顧禹給他的憑證,逕自走了進去。


    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花廳裏的顧阮,很好認不是麽?


    依舊清圓的眼,柔軟的烏髮。


    還有一驚訝,就怔愣的樣子。


    他走至花廳台階下,站定,神色溫柔,狹長惑人的眼尾都生出無限灩冶。


    “阮阮。”聲音少了少年人的青澀,餘下醇酒般的寫意風流,在這春日裏徹底染上繾綣。


    顧阮怔怔的看著祈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不明所以的應了一聲。


    祈璟失笑,邁上台階,越過那烏木琴,把尚在狀況外的姑娘拉進懷裏,


    唿吸近可相纏,黑曜的眸望進清圓的眼裏,滿是歡喜。


    顧阮才真實的感覺到,她念想十年的人,此刻近在眼前。


    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說些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好像這十年的等待與承受的所有疼痛,在這一刻都化成烏有,輾轉成見到他時,滿心的欣悅。


    最後也隻能摒棄千言萬語,低低的喚一聲,“阿璟。”


    祈璟來時想像了無數他見到顧阮的場景,應是聲俱淚下,或是互訴離情,


    然而真正相見,才知道,千言萬語,都不及一句熟悉的溫言軟語。


    春日美好,所有陰霾都將成為過去,即將迎來的,都是美滿與幸福。


    顧家。


    蕭菡靜坐在沙發上翻閱書籍,神色愉悅。


    “你這次算是辦了件好事,阮阮一定很開心。”


    顧禹端著一杯茶坐在沙發上,挑了挑眉,“不是我,祈璟一早知道了家裏的事,這兩年也是有他的幫襯才能結束的這麽快。我隻不過是告訴了他一個地址而已。”祁家薑家走的路太正,家裏的事牽扯的太多,祁靖遠和薑盡明想要幫襯,也是鞭長莫及,可祈璟單憑一己之力,沒有牽扯後頭的祁家,在這事上起的太大的作用。實在是後生可畏啊!


    蕭菡靜神色驚訝,“他知道?”


    顧禹放下杯盞,眉眼間盡是讚嘆,“祁家出了個人物。”


    蕭菡靜喟嘆,“這孩子對阮阮真是盡心。”半晌顯得有些失落,“阮阮那體質……祁家怕是難啊。”


    顧禹神色古怪,抿了口茶才道,“你知道那孩子學了什麽?”


    蕭菡靜搖頭,她對於祈璟的了解僅僅來源於顧禹。


    顧禹神色更古怪,“他跟百糙杏那老頭學了中醫,又是周琦岩的學生。”


    周琦岩,有名的外科手術專家。


    蕭菡靜愕然,這……


    這邊顧阮的父母百般滋味,那邊祈璟的父母也好不到哪去。


    剛接完祈璟電話的安沛屛簡直想把她那個丟(chi)臉(han)的兒子拽迴來鞭笞一百遍!


    什麽叫“阮阮身體不好,需要我一直陪著”?臉呢?


    之前失意體前屈哀莫大於心死的人呢?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親情的火苗說滅就滅!


    #安麻麻總是被秀一臉#


    祁靖遠睨她一眼,“之前不是還擔心的不行?現在兒子開心了,你又不對了?”


    安沛屛哀怨的看他一眼,哀戚的低唱一句,“紅顏未老恩先斷吶~”


    語罷施施然的上樓了,留下祁靖遠一個人在樓下眼角抽搐。


    他養的這是什麽媳婦兒?


    ☆、身份


    身份


    風雕樹碧,簡葉花茈。


    顧阮和祈璟緩步在廊橋春岸,不辜負山水畫境。


    顧禹不再限製顧阮的出行,園子周圍的地方,她還未有時間遊玩,現在祈璟來了,正好與她一起,美景與愛,都不可辜負。


    祈璟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以前人不在跟前,天天想的恨不能咳出血來,現下把人捧到手裏了,更是唯命是從,半點兒不帶含糊。別說讓他隻陪著逛逛園子,就是讓他買個園子,那也是不提二話的。隻仔細握著姑娘的手,慢慢行著,恐叫心上人磕著碰著。一邊兒聽姑娘抱怨天天喝苦溜溜的湯藥嘴裏不是滋味。


    祈璟瞧著是能表忠心用著他的好地方了,趕緊道“:阮阮別怕,以後這事都叫我來做。”青年的容色愈發濯灩清羄,他認真瞧著你的時候,便是星辰都失色了許多。


    顧阮眨眨眼,小臉上盡是笑容,“:我就知道阿璟最有心了。”


    #你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你爹你娘的感受麽#


    天氣愈發和暖,兩人走的並不快,在這江南山水的渲染下,園子外的世界漸漸近了。


    其實顧阮來到這個時代並沒有如何接觸這裏的風土人情,她這十幾年,一直交往的人都是世家望族,對於普通人的生活了解的少之又少,現在,這個大千世界終於呈現在顧阮眼前。


    顧阮看著街道深巷,隻想到一個詞,市井人家。滿滿都是人間煙火。


    祈璟拉著她,並不往人多處去,隻挑了個看起來頗清淨的地界兒。


    兩人挑著臨街的座,就靜靜看著人來人往。


    氣氛溫馨美好。


    祈璟一邊換去顧阮手邊微涼的茶水,一邊看著顧阮長大後愈發清麗的側顏,音如泉落,“阮阮想要留在這裏麽?”


    顧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抿了口茶,“嗯?”


    祈璟神色如常,清灩的容色不變,“阮阮要是喜歡這,我就陪阮阮留在這,哪兒也不去。阮阮要是不喜歡,那就找一個阮阮喜歡的地方。”


    顧阮轉頭看著這個已由少年走向青年的男子,少了青澀,多了從容。他從她到這個時代,一直陪伴她。無論是現實還是記憶,他都占據了太多位置。她依賴他,等待他,企盼他,但好像一直都是他向她走來,把她放在手心裏,而她把一切放在心底,不表露,隻當做理所當然。但他似乎無所謂,說要陪伴她。怎麽能這麽好呢?一點兒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早在十年前就無力反抗了不是?


    顧阮麵上笑意清淺,站起身,靠近祈璟,看著他的眼睛,近的仿若貼麵,唿吸交纏,“:阿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是不能一直陪伴我的啊。”


    成功


    祈璟一怔,這話……


    眼裏驀然沁出無盡的笑意。


    他這人向來對人冷心冷清,可對顧阮卻有十二萬分的在意與特殊,似乎是要將畢生溫柔都奉給顧阮。


    那雙修長的,骨節如同玉塑的手小心的把那帶著笑的小姑娘拉進懷裏,音如玉磬,他墨黑的眼裏帶著忐忑的美麗流光,直直的看著他的小姑娘,“我想知道,那個身份是不是顧阮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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