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念慈不由嘟噥:“我可沒有臉盲症,再說了,你可以把照片發給我呀。”


    “也對,那萬一真丟了,”瞿既明故意在這停頓片刻,輕輕笑了聲,“我就去商場的導購台播放尋人啟事。”


    祝念慈一開始並沒有明白他這話裏的調侃意味,直到下了車坐電梯進到商場內,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就好巧不巧地聽見廣播發出叮咚一聲響:


    “陳涵小朋友,陳涵小朋友,請您聽到廣播後,速到三樓a區導購台,您的媽媽正在等您。”


    他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身邊的alpha:“你說的尋人啟事是這個?!”


    瞿既明笑得很敗類:“商場隻有這一種尋人啟事。”


    祝念慈甚至能想象到這副神情出現在他原本那張臉上會是怎樣的攝人心魄,但對著現在這張陌生的麵容,他隻是不滿地重申:“我絕對不會走丟的,再說了,我們可以用通訊器聯絡,根本用不著這種東西。”


    瞿既明的笑意卻更加明顯,問他:“終於轉過彎了?”


    祝念慈這下是真的惱了,板著臉別過頭,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在瞿既明身側,一步也沒有落下。


    alpha把他的這些小情緒盡收眼底,不過也沒急著解決,直到臨近展覽門口時,才自然而然地牽起了祝念慈的手。


    “雖然人不太多,你也不會走丟”他溫和地說,“但我還是擔心。”


    他說得隨意,祝念慈卻愣了許久。


    為什麽呢?


    他想,這話說得,好像我是什麽特殊的,重要到一點閃失都不能有的寶貝。


    隱隱困擾了他許多天的那個問題再度卷土重來這個alpha,對我到底有沒有意思?


    隻可惜他依舊沒能得到答案,瞿既明的肢體接觸極有分寸,連握手的方式都是紳士的,他被牽著停在一尊設計精美的插花前,好奇地去讀木牌上的介紹:


    鳶尾、桔梗、風信子、尤加利。


    瞿既明看起來頗為欣賞這一瓶插花,祝念慈跟著端詳了會,感歎道:“好漂亮。”


    也不知道插花師都是怎麽想出來這些精妙絕倫的搭配的。


    他接著看了眼底下的作者署名,隻有簡單的一個“林”字,字跡很娟秀,顯然是一位品味極佳的姑娘。


    “聽說不署全名的藝術家多數出身世家,”他輕聲問瞿既明,“是真的嗎?”


    瞿既明抬起頭,邊領著他走向下一尊花瓶邊說:“是的,這算是一種沒有明說的規定,出於保護自身的原因,他們並不會過多地向外界透露自己的信息。”


    祝念慈點點頭,不由暗暗咂舌。


    這也太草木皆驚了點吧。


    不過他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在了腦後,畢竟這個展覽的確如同季亞所說的那樣觀賞性極佳,就算祝念慈對這方麵的知識一竅不通,也能從每件作品中感受到作者想表達的意境,以至於逛到後麵,他甚至有些蠢蠢欲動。


    “走的時候我想買點種子和花盆,”他向瞿既明征求意見,“我可以在房間裏養著一盆嗎?”


    瞿既明看著他豎起的那根手指,忍俊不禁地說:“當然可以,不過我認為養在陽台上會更好一些。”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是最好的啦,”祝念慈笑得眉眼彎彎,“我想養一盆桔梗,還有……”


    他的話音在驟然升高的熱度中戛然而止,橙花香如驟然炸開的不定時炸彈般迅速擴散,祝念慈下意識地在襲來的痛苦中蜷縮著蹲下,從昨晚到現在的各種身體反常一一在腦中閃過。


    嗜睡、渾身無力、頭昏腦漲……這哪裏是感冒了,是發情期!


    第32章 私心


    即使現在時間還早,展覽裏的人也不多,但還是有幾個少數性別的人詫異地朝這邊看過來,祝念慈很明顯地發著抖,虛擬麵容遮掩下的臉頰泛起異樣的通紅,額間迅速滲出薄汗,顫顫巍巍地想要站起身。


    “怎麽了?”


    瞿既明的語氣很關切,可眼中卻藏著那種像是掌控了一切的,隻屬於棋手的笑意。


    祝念慈已經沒了迴答的理智,潮熱迅速淹沒理智,甜到發膩的花香迅速擴散,引得遠處的某個alpha已經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往這邊走來,陌生難聞的信息素一點點靠近,他抗拒地皺起眉,無聲地啟唇:


    快帶我走。


    他抬起頭,模糊的視線裏是瞿既明那張陌生的虛擬麵容。


    不要讓別的alpha靠近我。


    下一瞬,身邊的alpha就彎下腰,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步履匆匆地往外麵走去。


    “抱歉,”他冷冷地,匆促地朝前方那些沒來得及讓開的人說,“請借過一下。”


    祝念慈在最開始時本能地掙紮了幾下特殊情況下omega會對alpha的信息素極度敏感,即便瞿既明將信息素控製得再好,他也能聞到若有似無的一點熟悉味道。


    這種天生就侵略性極強的氣息會讓omega們本能地想要逃跑,就像是麵對窮兇極惡的野獸,可當他們意識到野獸並不會傷害到自己時,他們又會無條件地信任身邊的alpha。


    慕強是被鐫刻在基因最深處的本能。


    更遑論眼前的這個alpha跟他的匹配度高到不可思議,祝念慈把自己蜷縮成很小的一團,鼻子埋在瞿既明頸間,本能而貪婪地深深吸氣,試圖從那塊地方獲得更多的橡木苔氣息。


    溫暖急促的氣息一陣陣地噴在肌膚上,瞿既明忍不住側了側頭,喉結飛快滾動了一下。


    “祝念慈,”他的聲音微微沙啞,“你帶抑製劑了嗎?”


    “……唔?”


    祝念慈迷迷瞪瞪地睜著眼,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黏在了一塊兒:“帶了呀,在這裏。”


    他反手拍拍自己的背包,又迅速地摟緊了瞿既明,親昵地拿腦袋在他頸窩裏拱來拱去:“靳明,再多一點嘛。”


    alpha的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舔了舔發癢的齒尖。


    “不行,”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不能再多了。”


    萬一在這種地方徹底發情,就真的麻煩了。


    祝念慈頓時紅了眼眶,眼淚搖搖欲墜:“我又沒要太多,之前還給了你那麽多……你怎麽這樣啊。”


    瞿既明不由嘖了聲,有點燥,第不知道多少次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特殊時期的omega講不了道理,不過所幸在大型商場內一直都有非常完善的omega救助房間,他抱著懷中不安分的祝念慈打開某扇掛著特殊符號的房間,在周圍詫異卻理解的視線中不輕不重地摔上門。


    砰的一聲,震得祝念慈的神誌都清醒了些。


    他現在並沒有進入到徹底的發情期中,隻是最近攝入的alpha信息素太多,才導致自身激素紊亂,突然加快了生理周期的循環,正常來講,一針抑製劑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可偏偏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身邊有一個患有信息素紊亂症的alpha。


    特殊房間內的空氣淨化器盡職盡責地運轉著,祝念慈蜷縮著腿坐在椅子上,橡木苔的味道漸漸占據了嗅覺,原本應該是潮濕而冰冷的氣息卻在此刻燃起了燎原大火,他並著腿,總有種下一秒就會被這信息素浸濕的恐慌。


    微微模糊的視線落在靠在門邊的瞿既明身上,alpha已經露出了自己的原本樣貌,很明顯地皺著眉,一滴汗水順著下頜滑落,沒入到衣領當中。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幹澀的嘴唇,視線裏帶上了不自知的渴求。


    “靳明,”他伸手去抓alpha的手掌,“可不可以再抱抱我?”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omega在這種時候想要的並不是擁抱。


    瞿既明不容拒絕地避開了他的手掌,祝念慈頓時神色一黯,淚水飛快從眼眶中滾落。


    “你是不是討厭我?”他邊說邊急切地往瞿既明身上撲,“我也不想在外麵突然這樣的,靳明,你幫幫我好不好?”


    他衝得太急,險些就撲到遞上去了,瞿既明隻得接住他,感覺額間的青筋直跳。


    “沒有討厭你,”他克製地說著敷衍的安撫詞,單手將祝念慈抱得穩穩當當,“抑製劑是在背包裏嗎?”


    祝念慈先是嗯了聲,又紅著眼睛小聲說:“不要抑製劑。”


    得,拖得太久,思維已經開始被本能控製了。


    瞿既明深深吸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去開他的包,偏偏祝念慈還不安分地在他懷裏扭來扭去,蹭得他忍無可忍,啪的一掌拍在了祝念慈的腰臀間。


    “啊!”


    祝念慈小小地驚叫一聲,濕漉漉的杏眼無辜地瞪向他,瞿既明麵無表情地兇他:“別亂動。”


    可惜並沒有什麽威懾力,反倒像是無奈的妥協,一片混亂高熱中,祝念慈聽清了他紊亂粗重的唿吸聲。


    “靳明,”他小聲地,含著笑意地叫著alpha的名字,“你也很熱嗎?”


    瞿既明沒理他,動作迅速地從那隻小背包裏翻出了抑製劑,沉聲命令道:“伸手。”


    基因的劣性讓omega無法在這種時候拒絕alpha的任何要求,祝念慈乖乖伸手,眼睜睜地看著alpha幹淨利落地將抑製劑往自己手臂上紮,還沒停住的眼淚頓時就更洶湧了。


    “你就是討厭我,”他抿著唇,仰著頭瞪瞿既明,“你打我,還不願意給我信息素。”


    給予足夠信息素進行安撫也是壓製發情期的方法之一,但這個足夠,通常指的是臨時標記,發情期令祝念慈的喜歡無處可藏,他變得坦誠而渴求,粘人且熱情,好像根本想不到這些事會造成什麽後果。


    瞿既明險些被他氣笑了,一手托著他,另一隻手去擦拭他通紅的眼角。


    “祝念慈,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咬牙切齒,“我要是討厭你,會讓你住我家裏嗎?”


    “那個跟這個又不一樣,”祝念慈不甘示弱地抿著唇,“我還給你很多信息素呢。”


    這兩件事壓根就牛頭不對馬嘴,瞿既明抱著他,妥協地無奈道:“我不討厭你。”


    祝念慈得寸進尺:“那再給我一點信息素嘛。”


    瞿既明歎了口氣,說:“已經夠多了,我們契合度太高,再多反而沒效果。”


    不僅會沒效果,還會讓這次突如其來的發情期愈加滑向失控的邊緣。


    抑製劑漸漸生效,祝念慈逐漸迴歸的理智讓他明白瞿既明說的是事實,於是他低低噢了聲,終於安靜下來,乖乖地抱住瞿既明的脖頸。


    甜膩的橙花香一點點被抑製劑鎖迴正常的範圍內,瞿既明這才將他放下,自己又站迴了門邊,祝念慈這會倒是聽話,一直低著頭,耳垂依然是紅的。


    他不由笑了聲,舔了舔齒尖主動給祝念慈解圍:“沒關係,不用說謝謝,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祝念慈尷尬地並著腿,本能的生理反應第一次激烈到根本無法就這麽走出去的程度,他默默平複了下尷尬的心情,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瞿既明的不對勁:


    房間裏的空氣淨化器根本無法消除過於濃烈的alpha信息素,橡木苔的味道紊亂狂躁,不可言說的渴望與暗示濃得根本無法忽視,顯然是被剛才過濃的信息素勾出了發情期。


    如果換一個alpha,或許會直接撲上來也不一定。


    祝念慈終於開始後怕,他下意識地將自己蜷縮得更緊,嘴裏的關切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瞿既明露出個短暫的微笑。


    “別害怕,”他的嗓音低啞得可怖,卻能聽出很明顯的溫柔意味,“我能控製住自己,再忍耐五分鍾好嗎?”


    祝念慈看著他赤紅的眼珠和微微扭曲的麵容,鬼使神差地嗯了聲,接著又忍不住想這表情看起來並不太像能讓人放心的樣子。


    可瞿既明真的一動不動,甚至艱難地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痛苦而粗重的唿吸聲克製到不能再克製,就這麽跟他僵持地保持著一個恆定的距離。


    alpha的發情期如果得不到安撫的話同樣會痛苦,祝念慈想,更何況靳明還患有信息素紊亂症,簡直……每一分鍾都像是酷刑。


    根本就沒有人能忍受這種痛苦。


    莫名其妙的,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天在醫院中遇襲時,alpha從門外闖進來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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