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祝念慈:“所以你現在要跟我說晚安了嗎?”


    祝念慈蜷縮成一團,渾身都發著熱。


    他燙手似的按下發送鍵,接著閉上眼,又飛快睜開。


    他說:“嗯,晚安。”


    好冷淡的語氣,祝念慈又有些後悔。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找補,瞿既明的消息就發了過來,同樣是正經的語氣,一絲不苟地打上了他的全名。


    “晚安,祝念慈。”


    祝念慈閉上眼,抱著被子嘴角彎彎。


    好夢,靳明。


    病房的燈悄無聲息的熄滅,距離這不遠的高層公寓裏,瞿既明俯視著腳底徹夜不熄的霓虹燈流,按亮了客廳的燈。


    茶幾上擺放著聞越親自送過來的文件,那個末尾的數值被他牢牢記住,更加佐證了這個決策的正確性。


    既然無法解決風險,那就讓他始終處於自己的掌控之中。


    瞿既明走到酒櫃前,往古典杯裏倒入琥珀色的酒液,接著撥通了下屬的通訊器。


    “去王雲生的辦公室,讓值班護士查房時帶上一本醫學生愛看的書。”


    他握著杯子走迴窗前,視線精準地落在屬於首都中心醫院的建築群上。


    “就放在他床頭,如果問起來,就說我跟王雲生聯係過。”


    困在小小的病房裏確實無聊了點,他想,暫且先委屈祝念慈用書本和平板對付一下冗長枯燥的時光吧。


    等他的身體情況稍微穩定些,就可以出院了。


    ……


    第二天下午三點時,祝念慈見到了推門而入的瞿既明。


    alpha今天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和西裝褲,臂彎裏搭著呢絨的大衣,裹著滿身寒氣對他微微一笑。


    “來晚了,”他將文件包遞給祝念慈,“你的東西。”


    祝念慈放下手中的書,彎著眼看他,語氣輕快:“謝謝。”


    瞿既明的視線在那本被拋下的書上一掃而過,轉而問他:“昨晚休息得怎麽樣?”


    祝念慈如他所願地迴想起睡前跟他發的那段消息,亮晶晶的眼閃躲地藏開:“挺好的,今天就沒那麽累了。”


    他的脖頸被重新纏上雪白紗布,隻有微弱的橙花香泄露在外,半遮半掩的,一如他悄悄探出被子外的雪白腳趾。


    就這麽可愛地,欲蓋彌彰地展露在他麵前。


    “那就好,”瞿既明站在床邊,將視線重新放在他臉上,“我剛剛在實驗室挨了一針。”


    祝念慈愣了下,那點羞怯成功被瞿既明趕跑,他關切地問:“抑製劑又失效了嗎?”


    瞿既明嗯了聲,隻說:“聞越打針像殺人。”


    祝念慈忍不住歡快地翹著嘴角,幫聞越說好話:“老師隻是看起來比較兇。”


    接著又說:“那你晚上迴去後要記得熱敷呀。”


    他的關切不加掩飾地浮現在眼中,瞿既明淡笑著應了句好,用禮貌的視線看向他的脖頸。


    “那你會痛嗎?”


    “偶爾也會,”祝念慈下意識地抬手往腺體上摸,“就突然痛一下,不會太厲害。”


    他的手被瞿既明截住,alpha偏高的體溫毫無阻礙地印在手腕上,祝念慈心跳一亂,細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顫巍巍地飛,像搔在瞿既明心上。


    “醫生說最好不要碰那裏,”他放開祝念慈的手,一本正經地解釋,“不利於腺體恢複。”


    祝念慈當然知道,但他聽見瞿既明說打針痛,就覺得自己的那塊皮肉也生出了似是而非的隱痛。


    這才恍恍惚惚地想要摸摸那裏。


    他欲蓋彌彰地瞿既明解釋:“我是想把紗布解開。”


    微紅的臉龐映入眼簾,瞿既明又有些牙癢,他紳士地跟祝念慈保持著合適距離,提議道:“我來吧。”


    祝念慈猶豫地看著他,總覺得這樣並不合適,但瞿既明麵不改色,說出的解釋也正經無比。


    他說:“結在後麵,反手解開不太方便。”


    理智在腦海中權衡片刻,最後屈服於瞿既明始終禮貌的詢問眼神,祝念慈看了他眼,慢慢轉過身,如獻祭般低著頭。


    瞿既明彎下身,溫熱的唿吸隱約撲向那塊香噴噴的肌膚,他動作輕柔地拆下那段紗布,如同揭開新娘的頭紗。


    祝念慈緊張地閉著眼,瞿既明的存在感太強烈,他抓著衣擺,險些連唿吸都忘了。


    橡木苔的味道無聲而沉默地蔓延開來。


    直到身後傳來句語氣如常的“好了”,他才倏然鬆了口氣睜開眼。


    隻是還沒放鬆多久,後頸上就傳來點明顯的觸碰感,alpha的指腹上帶著繭,粗糲到完全無法被認為是錯覺,祝念慈僵硬地挺直脊背,清亮的眼霎時霧蒙蒙一片。


    酥麻感瞬間竄上腦海,他咬著唇,驚慌失措地抬手去捂哪裏,險些沒忍住無知無覺間湧至唇邊的哼聲。


    這是……在幹什麽?


    第17章 欲擒故縱


    他轉過頭,漂亮的眼睛震驚地跟alpha對視著,殘存的感覺依然在腦海中叫囂,祝念慈迴過神,發現自己竟然喉嚨幹啞,什麽都說不出口。


    而瞿既明主動地跟他道歉:“不小心碰到了,抱歉,冒犯你了。”


    祝念慈搖搖頭,語氣訥訥:“沒有。”


    這種小意外,稱不上冒犯。


    瞿既明似乎是鬆了口氣,神情歉然而真摯,彎下身詢問他:“那你還同意接受我的肢體觸碰嗎?”


    祝念慈腦袋昏昏地點頭,心裏壓根沒產生過除此以外的選擇,信息素讓他變得柔軟而黏人,恨不得將自己掛到瞿既明身上去,不可能存在試圖遠離是想法。


    他張開手,霧蒙蒙的眼直勾勾盯著眼前的alpha,用微微沙啞的柔軟嗓音叫他:“靳明。”


    瞿既明彎著腰,無奈地笑了笑,將他摟入懷中。


    他們依舊保持著禮貌的距離,祝念慈跪在床上,好讓alpha的姿勢不那麽別扭,手下的脊背肌肉堅實有力,隱約能窺探到點瞿既明的好身材,惹得他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正如瞿既明所說的那般,他很喜歡橡木苔的香氣,基因造成的吸引力令他無法抵抗,而少了突發事件的打擾,祝念慈的大腦愈發昏沉。


    這讓他無時無刻地想要緊緊貼著瞿既明,拒絕任何冷冰冰的社交距離。


    但是不行,殘存的理智在角落叫囂,吵吵嚷嚷地警告他omega應該矜持得體,絕不能做信息素的俘虜,這讓他搭在瞿既明身上的手指緊緊蜷縮在一塊,在掌心掐出淺淺的痕跡。


    這也太難了,祝念慈沮喪地小聲歎氣。


    他隻好主動找話題,小聲地叫alpha:“靳明。”


    瞿既明嗯了聲,他就說:“你坐下來吧,我抱著你好累。”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被信息素和體溫熏得微紅的臉,抱怨般地鬆手:“你太高了。”


    瞿既明很輕地笑了聲,說:“好,那冒犯了。”


    有什麽冒犯的?


    這念頭剛在腦中冒了個尖,頭頂就覆下一片陰影,祝念慈隻覺得周身頓時一空,接著就被瞿既明攔腰抱了起來。


    “啊!”


    他發出短促的小聲驚唿,下意識地摟住alpha的脖子,瞿既明單手抱著他轉了半圈,就著這個姿勢在床邊坐下,用手背碰了碰他發燙的臉。


    “被嚇到了?”他語氣調侃,“臉怎麽這麽紅。”


    祝念慈大睜著眼,有點呆愣地跟他對視。


    他第一次跟瞿既明如此靠近,近到能看清那雙藏在鏡片後的霧藍眼睛裏倒映著兩個小小的自己,alpha的唿吸溫熱地拂過來,他視線微微下移,落在了那張顏色淺淡的薄唇上。


    看起來……很好親。


    莫名的念頭令祝念慈臉上的顏色越發麗,瞿既明又碰了碰他的耳垂,眼中笑意愈發明顯。


    “真的被我嚇到了?”


    他的嗓音低沉悅耳,震得祝念慈連耳廓都熱燙起來,這才中迴過神,欲蓋彌彰地搖頭。


    “沒有,”他試圖找出個合適的形容,“就是有點……意外。”


    瞿既明就說:“這樣不會手酸。”


    這倒是事實,但祝念慈窩在他的懷抱裏,還是有點不適應。


    畢竟姿勢實在太親近。


    alpha的手臂始終放在他的腰上,熱度透過衣物隱隱約約地傳來,弄得他不太敢動彈,隻能僵硬地岔開腿坐在瞿既明身上,近乎呆滯地接收著安撫信息素。


    “祝念慈,”他聽見瞿既明突然開口,“不習慣的話,可以讓我鬆手的。”


    “不,沒有不習慣。”


    他想也不想地否認,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快有居心叵測的意思,靈機一動想出了個好說辭。


    “我就是在想,你的病怎麽樣了。”


    瞿既明也不戳穿他,風輕雲淡地說:“沒什麽大事,注射抑製劑就好。”


    祝念慈低低噢了聲,又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治療的時間還剩一大半,他縮在瞿既明懷裏漫無目的地思考亂七八糟的學術知識,好借此來平複內心始終叫囂著要跟alpha親近的欲望。


    忽地,某條教科書上的知識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對了,”他抬起眼,整個人都顯得欣喜而雀躍,“我想到一件事。”


    瞿既明的神情中透出點令人安心的包容感,順著他的話問道:“嗯,什麽事?”


    祝念慈在他的目光鼓勵下坐直了點,輕聲細語地說:“你的信息素紊亂症狀是因為長期沒有得到omega的安撫造成的,而我們之間的契合度剛好很高,那我的安撫信息素也能治療你的病症。”


    他越說越覺得這方法可行,杏眼亮晶晶地看著瞿既明,問他:“主要問題就是,你願意嗎?”


    瞿既明似乎並不意外:“聞越跟我說過這種治療方法,確實是可行的。”


    他笑了笑,誇讚道:“你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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