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季亞迷迷瞪瞪地往桌前一坐,打了個哈欠,“家裏給我點了晚餐送到學校,你什麽時候迴來?”


    祝念慈想了想,告訴他:“大概八點。”


    “這麽晚?”季亞訝異地看了眼時間,“而且現在才不到四點,你今天是要去哪兒?”


    “先去一趟本科的教學樓,然後再去小吃街打工,”祝念慈連圍巾都沒摘,一副隨時準備出門的模樣,“季亞你記得早點吃飯。”


    季亞擺擺手,說:“我這才剛起床,哪兒能一下塞兩頓進肚子裏。”


    他說著,狀似無意般地皺著眉發牢騷:“而且他們老是給我送多,吃又吃不下,浪費死了。”


    祝念慈張了張嘴,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我就先走啦,”他對季亞說,“冰箱裏有我昨晚做好的麵包和買好的牛奶,你記得吃一點。”


    季亞的眼神頓時一亮,趿拉著拖鞋往冰箱前跑:“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或許是天賦使然,祝念慈的廚藝很好,他自從蹭過一迴下午茶小甜點後就愛上了舍友的手藝,隔三差五地買原材料迴寢室讓祝念慈教自己。


    當然啦,教是肯定沒教會的,他們都心知肚明這隻是個幌子。


    季亞不需要學習做甜點,而貧窮如祝念慈也從沒有吃下午茶的習慣。


    不得不說,聯盟科技大學給omega的福利和一個好心的善良舍友給祝念慈減輕了大半的生活壓力。


    隻是分化後還是有很多事在變得不一樣,祝念慈站在小吃街上打工時才在那麽長時間後意識到這件事。


    起因是某個路過的beta。


    彼時祝念慈正在煙火繚繞中埋頭苦幹,身前忽地落下片陰影,擋住了昏暗的燈光。


    “喲,這不是聞院長的愛徒麽,怎麽在這當廚子呢。”


    祝念慈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見個滿臉痘印的beta站在自己麵前,頗有來者不善的氣勢。


    就是這樣貌實在陌生。


    祝念慈在腦海中想了一圈,疑惑地開口:“你是……?”


    那人的表情扭曲了瞬,接著冷笑一聲,說:“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攀上聞院長,就不記得老同學了?”


    他這麽一說,祝念慈終於有了點印象,對他彎眼一笑:“原來是你呀。”


    應該是以前的同班同學,平時也沒什麽交集,早就不記得叫什麽名字了。


    這麽想著,祝念慈友善地問他:“是想買什麽嗎?”


    那人隻陰陽怪氣地說:“不買,就來問候問候老同學。”


    祝念慈抿著唇,終於明確地感受到了這人的惡意。


    但他還是輕聲說:“你影響到後麵的同學了,可以讓讓嗎?”


    讓是自然沒讓的,那人往後看了眼,聳聳肩說:“真可惜,我後麵沒人呢。”


    “誰會要omega做的東西?”


    祝念慈沒忍住,皺著眉問他:“omega做的又怎麽了?”


    “不怎麽,”那人呸了聲,表情嫌惡,“就是難吃而已。”


    祝念慈嚴肅地反駁他:“你又沒吃過,怎麽知道難吃?”


    那人隻是用十分主觀的語氣說:“畢竟omega做什麽都不行,隻配待在家裏生孩子。”


    說到這,他做作地噢了聲:“對哦,都分化成了omega,還上什麽學?”


    “反正也學不出什麽名堂,這不是占用別人的資源麽。”


    他這話說得祝念慈終於有了點微弱的印象,輕輕啊了聲,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啊,我記得你前年在教學樓三樓西側的男廁說我壞話。”


    那人的臉色頓時一黑,祝念慈邊迴想邊說:“我記得你那時候說我又笨又窮,不配給老師當學生來著,噢,還說我是大齡未分化的殘次品,靠國家養的蛀蟲。”


    他說完,沒忍住笑了聲。


    “但是我每學期的成績排名都比你高一大截。”


    “那又怎麽樣,”那人被他這副渾不在意的神情氣得措辭惡劣,“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見不得光的方法。”


    祝念慈冷了神情,嚴肅道:“我從不會作弊。”


    結果那人猥瑣地笑了聲,說:“omega當然不需要作弊,誰知道聞院長為什麽要收你進實驗室。”


    他話裏的暗示意味著實明顯,祝念慈終於放下手裏的東西,嚴肅而冷淡地對上他的視線:“不要用你齷齪的思想侮辱老師。”


    “我齷齪?”那人陰陽怪氣地笑,“那不是因為你是個齷齪的omega麽!”


    祝念慈被他說得滿腔怒氣,偏偏他又不會跟人吵架,噎得麵色發白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恰在此時,遙遙地傳來聲清淩淩的冷笑:“齷齪什麽齷齪,什麽年代了還在搞三性歧視,別給自己的齷齪找借口好不好?”


    祝念慈下意識地朝發聲處看去,身形纖長清瘦的omega穿著件長風衣,大步地朝這邊走來,最後停在了那個beta的對麵。


    “我說是誰,”季亞的身形比那人還高上一點,故意抬著下巴看他,“原來是林家的那個,什麽遠方親戚家的兒子來著?”


    “你!”那人明顯生出了點忌憚,“季小少爺怎麽來這種地方了?”


    季亞哼笑道:“我這不是走一半,聞到了垃圾的酸臭味麽,怎麽,看不起omega?”


    那人黑著臉沒應話,季亞諷刺地笑了聲,說:“沒分化成alpha,倒是把alpha的臭毛病學了個徹底,那麽看不起omega,那你去給那群alpha生孩子唄?”


    他這話說得不可謂不刻薄,那人黑著臉訕訕道:“季少爺這說的什麽話……”


    “人話啊,”季亞懟他,“你不滿意?不滿意也給我聽著。”


    “季少爺的脾氣還是這麽,率直,”那人主動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季少爺了。”


    季亞翻了個白眼,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罵了句:“欺軟怕硬的小廢物。”


    祝念慈終於鬆了口氣,連表情都輕快了許多。


    “你怎麽過來啦?”


    “寢室裏待著無聊,”季亞輕車熟路地進了櫃台,在他身邊坐下,“就下來繞著湖邊跑了一圈,剛才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順便過來等你一起迴去。”


    祝念慈邊繼續忙活邊跟他聊天:“那麽冷的天還下來跑步呀?”


    “鍛煉是不能缺勤的,”季亞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裏帶上點怨念,“尤其是omega,擁有好體力真的很重要,不然會被alpha欺負得很慘的。”


    祝念慈唔了聲,沒往深處想。


    “可以找個不欺負人的alpha。”


    季亞歎了口氣。


    “你不懂,”他憂愁地托著下巴,“沒有alpha會不欺負人的。”


    不知道為什麽,祝念慈莫名想到了瞿既明,那張英俊斯文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我覺得肯定有。”


    季亞沒忍心汙染他單純的心靈,敷衍地點點頭。


    “嗯嗯,說不定呢。”


    世界上還是存在生理功能有障礙的alpha的。


    ……


    祝念慈的生活被短暫打斷了一瞬,又飛快地獲得了全新的生活節奏,他雷打不動地打工和研究課題,在周三下午前往被軍部嚴密封鎖的實驗樓,跟聞越一起研究alpha用特效抑製劑。


    至少聞越是這樣給這個課題命名的。


    他偷偷打量著那個麵不改色坐在儀器中間的alpha,瞿既明的臉色似乎有點不好,唇色微微泛白,眼中生了點微弱的血絲,一副有些疲憊的樣子。


    是藥劑產生的副作用嗎?還是昨天沒休息好?


    而事實上瞿既明已經整整連軸轉了三天,他支著發痛的額角,在感受到祝念慈的目光時微微側過頭,給了omega一個詢問的眼神。


    祝念慈對著他點了點自己的眼下,用口型說:“你看起來很累。”


    瞿既明訝異了瞬,嘴角浮出點微弱的笑意。


    他還是第一次覺得omega這種生物擁有可以被稱為“善良”或者“仁慈”的品質。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迴應這句話,就聽見聞越說:“正常情況來說,這支抑製劑能維持一個月的時間,但你的指標已經開始偏高了。”


    瞿既明頓時收斂了神情,微微頷首,說:“沒關係,你看著調整。”


    “行,”聞越對著滿屏的數據擰眉沉思,絲毫沒注意到剛才發生的眼神交流,“今天就這樣先吧。”


    一旁的祝念慈旋即得到了可以離開實驗室的通知,他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上麵顯示的時間還早得很,他想了想,決定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出校逛一圈。


    於是他轉頭,輕聲問瞿既明:“你要迴去了嗎?”


    “是,”瞿既明說,“怎麽了嗎?”


    祝念慈笑得有點靦腆:“我今天剛好要出去一趟,一起走嗎?”


    瞿既明不由很輕地笑了聲,說:“不了,我開車過來的。”


    “這樣啊,”祝念慈的表情有點惋惜,“那就下周再見啦。”


    瞿既明卻不緊不慢地說完自己後麵的話:“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載你到校門口。”


    祝念慈猶豫了瞬,剛準備拒絕,就聽見瞿既明說:“這兩天的氣溫又降了許多,從這裏走到校門口也要二十多分鍾,反正順路,不如跟我一起。”


    這話說得確實有道理,但祝念慈還是看向了聞越,準備征詢自己老師的意見。


    聞越沒迴頭,卻好像精準地接收到了他的視線,說:“沒事,就當他給你付的報酬。”


    祝念慈這才乖乖地跟在瞿既明身邊出了門,始終站在門口的alpha們頓時跟了上來,他不由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又往瞿既明身邊貼近了些。


    隻是還沒緊張多久,那些alpha就放慢了腳步,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悄悄鬆了口氣,絲毫沒發現瞿既明不動聲色收迴的視線和背在身後打手勢的手掌。


    結果這口氣還沒鬆完,在看見那輛停在自己麵前的黑色轎車時他沒忍住,有點驚訝地轉頭看向瞿既明。


    “這輛車……”他委婉地說,“看起來很貴。”


    其實也不算委婉,隻是他語氣微怯,十分有不敢上車的意思,瞿既明主動替他打開後排的車門,淡然地說:“不貴,就是看起來比較高級。”


    祝念慈不太相信,瞿既明笑了聲,主動用很真誠的語氣說:“真的,一點都不值錢。”


    沒記錯的話,也就七百多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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