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顏真大驚失色,她沒想到這大遁形術原來還附帶群穿效果。朱彤呆滯了半晌,忽然從地上跳起來,抓了她的手腕,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麽!快背我過去!現在去或許還能搶到一縷白銀冰焰!不,或許還能趕上傳送陣!到時候我們就能搶了靈火逃離此地。”他越說眼睛越亮,到後麵都興奮得雙頰肌肉不停顫動。

    許顏真一頭霧水,卻被朱彤催促著倉促出門,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妙,遲疑道:“你不是說,這裏的古傳送陣早就毀了麽?”

    朱彤不耐煩道:“快背上我,一會幫你解釋。”

    許顏真道:“可是外麵,不是王蛇夜行嗎?”

    朱彤惱道:“哪來這麽多廢話!要麽在這裏等死!要麽九死一生逃出去!你以為在洞裏躲過了今天就沒事了嗎?我告訴你,那頭冰雪王蛇死了之後,整個蛇島肯定會刮地三尺搜個幹淨。到時候,就是我們躲在裏麵一聲不出也會被搜出來!快走,快走!”

    許顏真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但看他聲色俱厲,實在不像是開玩笑。當下不再遲疑,她將朱彤背在背上,按著他的指點飛快的出了陰陽八卦生死陣,朝著西飛去。

    朱彤伏在她背上,心中也是怦怦直跳。他從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迴到一百一十五年前的蛇島。而另一個自己,此時隻怕正在焦急的等待傳送陣開啟。他記得清清楚楚,當冰雪王蛇被焚盡之後,一枚銀白色的靈火憤怒的從漸漸熄滅的劫火中誕生,然後迅速膨大。他原以為會得到對方的妖丹,卻沒想到這劫火如此霸道,竟然將十五級的妖獸焚得幹幹靜靜。白銀冰焰的出現,讓他又驚又喜。那時候他也算是膽大包天,仗著傳送陣近在咫尺,費盡全力拚著被反噬強行竊取了一縷。也虧得他運氣極好,搶在冰雪王族到來之前離開了這裏。

    許顏真一旦靈力枯竭,便立刻服食半枚迴靈丹。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許朱二人直接停落在海岸邊上一座小小的懸崖上。許顏真忍不住問道:“是在這裏麽?”

    朱彤搖頭道:“從這裏跳下去在海底有個地道。這個地道我挖了整整十年,北上直通向古傳送陣。”他總算沒有被巨大的驚喜衝昏頭,之所以一路往西,就是要避開冰雪王族,從西海岸的地道裏繞迴古傳送陣。這比從地麵上直接走要安全得多。

    冰雪王族是一類領地意識很強的妖蛇。在一片領地裏,往往隻有一條王蛇存在。除非該領地統治者的靈識完全消失,否則其他領地的王蛇不會隨意進入。這就為他們爭取了相當多的時間,或許能趕在對方到來之前全身而退。

    許顏真點了點頭,取了根金蟒腰帶將自己與他牢牢綁在一起。深吸一口氣便從懸崖上墜了下去。朱彤從沒見過這樣硬碰硬向下跳的實在人,氣急敗壞迎風大叫道:“羽,落,術!你,的,羽,落,術,呢?”

    許顏真被迎麵撲上來如刀一般淩烈的海風刮得頭昏腦脹,一麵高聲叫道:“還,沒,學!”

    朱彤一聽頓時被氣了個倒仰。

    在破口大罵中,兩人一齊筆直的掉落進海裏。

    許顏真倒是乖覺,她在最後一刻施展了乘風符。雖然風屬性的術法對於這種高度來說完全沒有太大的作用,但多少能有所緩解。

    她屏住唿吸負著朱彤順著陰森的地洞往上遊去。好容易露出水麵,兩人俱是長長深吸一口氣。朱彤用僅有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陰森森道:“迴去你就給我把羽落術學了,連羽落術都不會,你在太一門是吃白飯長大的嗎!不學無術!實在可恥!”

    許顏真又好氣又好笑,她擋在朱彤前麵,受到的衝擊最大,此刻渾身骨頭都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得雙手扒住一塊岩石大口大口的喘氣。

    冰雪覆蓋的蛇島,連海水都是刺骨的冰涼。

    朱彤打了個噴嚏,惱道:“快點,別死賴在地上!遲了就出不去了。”

    許顏真一咬牙,又吞了半枚迴靈丹,負起朱彤順著地道朝上飛奔。

    兩人身上又濕又冷,朱彤沒讓她動用乘風符或者控火術烘幹衣裳,她立刻就心領神會。整整一路上,不曾抱怨一聲。

    朱彤冷眼旁觀,心中卻不由有些暗暗吃驚。這小姑娘年紀不大,能屈能伸,越看越是一塊好材料。無論是在神農穀風光大勝,還是在這裏受盡委屈,真正的寵辱不驚。這一點並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必須有極其堅韌的意誌和強大的心性才行。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心裏竟然真的生起了一股惜才愛才之心。他想起自己嫡傳黃岩子,若不是他黃家長輩當年有恩於他,他又怎會容忍那塊廢柴成為自己的嫡傳弟子?

    許顏真心裏對朱彤也極為吃驚。她以前看《肖申克的救贖》時,主角花了二十年時間靠一把藏在聖經裏的小錘子挖通了地道,成功越獄。站在修真者的角度來說,朱彤挖地道的速度實在不敢恭維。可聯想到這裏是蛇島,尤其是通向古傳送陣那裏,過大的動靜極有可能引起高階妖獸的警覺。包括在長長的地道中,如何處理撐力點,如何將挖出的土石一點一點搬運出去,這都需要花費極大的功夫。他一句“挖了整整十年”,聽起來雖是輕描淡寫,可他孤身一人,身處陌生險境,每天都是孤獨、恐懼、迷惘與絕望,整整十年沉默著一邊躲避妖獸,一邊挖掘地道。光這份隱忍與沉著,實非常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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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麽在朱彤手裏會出現這樣的宗師測試。

    這一老一少各自懷著心思,在陰森黑暗的地道中奔走。

    不知不覺前麵微微出現一線月光。

    快到地道口了。

    朱彤忽然讓她止步。他的靈識感知力遠強於許顏真,老早就發現上麵微微有些不對。

    這地道口……和記憶中的有點不一樣。

    他記得自己就是靠著從裏麵一躍而出偷襲成功,才導致那頭冰雪王蛇被劫火吞噬。按照道理說,沒有任何掩蓋的地道口應該灑滿了月光,為什麽會變得這樣陰暗。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修為在十五級妖獸前麵就好像雪地裏一簇luo奔的大紅辣椒一樣醒目。而對方則可以輕而易舉的避開自己的耳目,不動聲色的潛伏在暗處。不,不僅僅是一頭。他忽然感到背脊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當下拍了拍許顏真,示意她將自己放下。一麵又指了指前麵,讓她先出去探路。

    許顏真心中一凜,她就知道十有八九要出事。如果不是這老頭實在沒有把握,又怎會眼看白銀冰焰近在咫尺,也不肯親自上去取火?他是拿自己探路來著?

    一種潛在的危險從心底蔓延出來。能讓老奸巨猾的朱彤感覺到不對,說明情況確實很糟糕。她機械的迴頭,隻見從地道口上方慢慢蜿蜒下一條長長的白蛇,冰冷無情的褐色眼瞳牢牢的盯住了他倆。

    是青牙!

    一股熟悉又不熟悉的靈識劇烈的撞擊過來。

    青牙不是死了嗎?

    朱彤麵色慘白,顫聲道:“不,不可能!”

    他心知這明明可能的,這是一百一十五年前的青牙。在他離開傳送陣後,苦逼的白蛇誤入地道口。因為不小心沾染上人類的氣息,而被當做奸細追殺。半血的妖獸,從來就得不到冰雪王族的真正信任。

    青牙的出現,意味著此時的他已經離開蛇島,而古傳送陣很有可能已經被他親手毀壞。現在的白蛇青牙或許還沒有化形,可即便是沒有化形的青牙也是九級妖獸,他倆誰都伺候不起。

    “這難道就是天意嗎?”朱彤呐呐道。

    一啄一定,天理循環。

    一百一十五年後青牙死在朱彤手裏,可一百一十五年後的朱彤,卻極有可能葬身於青牙口中。

    饒是朱彤平日裏再鎮定自若,此時也不由心神大亂。

    許顏真悄悄將靈力注入金蟒腰帶中,瞬間一條巨大的金錢蟒蛇搖曳而出。

    白蛇青牙停住身形,盯住那金錢蟒蛇嘶嘶著吐信。

    許顏真忽然往朱彤嘴裏塞了一枚藥丸,辛辣的味道頓時讓他頭腦清醒起來。

    這是九轉雄黃丸。

    許顏真朝他點點頭,往他僅有的手中塞了一包靈丹,輕聲道:“你走吧。”

    朱彤微微皺眉,整整一大包的九轉雄黃丸,難道林鏡那小王八蛋趁著他被青牙追著咬的時候,連這個也順出來了?她給他這個幹什麽?真是可笑,這個時候來展現她可憐的聖母心態麽?她以為她能擋得住麽?她以為她替自己擋住就能讓自己不怨恨她了麽?真是幼稚!命都沒了,怨恨有什麽用?他一麵冷笑著,一麵將九轉雄黃丸放入懷中,慢慢的貼著石壁往後挪動。

    想跑?

    那白蛇青牙瞬間發起進攻,九級妖獸的強大威壓鋪天蓋地的襲來。許顏真直接癱軟在地上。那頭金錢巨蟒迎頭撲了上去,卻在一瞬間內被咬斷,掉在地上變成兩截破損的腰帶。朱彤一瞬間僵住身形,他意識到即使換成許顏真,變成和金蟒腰帶一樣的下場,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人類修士也不過如此嘛。白蛇青牙心中暗暗冷笑,它將目光在許顏真與朱彤二人身上遊弋。是這個令人厭惡的老頭,還是這個小姑娘?它慢慢的盯向了許顏真,這個倔強又強作鎮定的小姑娘。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很香的味道,讓它忍不住張大嘴,亮出閃亮的毒牙,猛的撲過去。

    “就是現在!”許顏真叫道。

    那個人類小姑娘在說什麽?

    它不明白,嘴裏忽然多了一堆令人作嘔的東西。好像無數枚圓滾滾的葡萄籽在嘴裏來迴的滾動,一不小心滾落在肚子裏。一粒、兩粒、二十粒、二百粒……讓它覺得渾身上下燥熱無比,身體仿佛不受控製的劇烈翻滾撲騰。

    無數的土石從頂上紛紛落下。那白蛇猛然間衝破地麵,憤怒的鑽了出去,嘶鳴著怒吼著。一塊巨大的石頭落在許顏真的腿邊。

    朱彤用僅有的手,將她從地上迅速拽出來。

    直到白蛇青牙漸漸遠去,她才稍微好了點,輕聲道了聲謝。

    朱彤冷冷道:“你不用謝我。你知道隻有我才不會受他威壓控製,所以你給我喂了九轉雄黃丸,讓它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咬我。你明知那符寶根本無法抵禦九級妖獸,卻偏偏要螳螂擋車,就是為了讓我明白,丟下你獨自逃走的下場不會比這更好。看起來好像是你替我著想,實際上卻不動聲色的逼著我一步一步出手相救。小姑娘,你可真是了不起。”

    他話音剛落,忽然眼前一暗,方才那猙獰撲騰的白蛇青牙被用一根樹枝牢牢釘在他倆麵前。

    隻消一根樹枝,就能將九級的妖獸釘在地上不能動彈。這隻有十五級的冰雪王蛇才能辦到!

    朱彤的眼瞳忽然劇烈的收縮。他顧不得如何損耗身體,咬破手指虛空畫了一道血符,瞬間便從原地消失。

    許顏真驚得目瞪口呆,這個朱彤果然是騙人的。他還可以施展大遁形術!這個混蛋果然老奸巨猾!

    朱彤很冤枉,其實他這次施展的是小遁形術。

    相對於範圍術法的大遁形術,小遁形術是個體術法,在一定範圍內隨機移動。小遁形術所耗費的靈力與它施展開的距離成正比。朱彤之所以在華佗館沒有使用小遁形術,是因為華佗館全部被他用符文封住,遁形範圍被受到限製,相當於作繭自縛。血符的強製效果會持續一定的時間,這就意味著在下次他能使用血符之前,如果不幸落在了白銀冰焰麵前,就隻有等著被焚盡了。朱彤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卻沒想到大遁形術的下場,讓他陷入了更杯具的局麵。

    此時的小遁形術,即使他靈力不足,也足以讓他搶在許顏真之前逃開。在十五級的妖獸麵前,即使是元嬰期的修士也毫無縛雞之力,他可不想任人宰殺。兩個人同時遇到老虎,隻要跑得比後麵那個人快就行了。很不幸,許顏真就是後麵的那個人。

    她修為遠低於他,等她反應過來時,朱彤早已不知遁到哪裏去了。許顏真隻感到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壓冷冷的將自己困住。那條方才跟打了雞血一樣在劇烈翻滾的白蛇,此時也被強行釘在地上,老老實實的不敢動彈一分,偶爾從喉管裏發出痛苦的嘶鳴。

    這時的地道,在白蛇青牙的破壞之下,已經變成一條露天開口的溝渠。許顏真又驚又怕,她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落入對方的掌控當中。透過清冷的月色,一個白色的人影慢慢走進她的視線。

    那人穿著一身雪白華麗的衣袍,挺拔筆直的脊背,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極慢,卻無處不透露著強大而危險的氣息。妖蛇中的王族,那人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冷冷盯著她。

    許顏真忍不住失聲叫道:“蘇白!”

    不,她很快反應過來,他不是蘇白。

    如果朱彤沒有騙人的話,這裏是一百一十五年前的蛇島。蘇白此時興許還在排隊投胎。更何況蘇白也沒有這樣火紅色的眼眸,這種妖獸特有的充滿殺戮的血腥顏色,蘇白雖然也很冷漠,但他的冷漠中總有著若有若無的溫柔,哪像這樣冰冷得波瀾不驚,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這不是蘇白。這甚至不是人類。哪怕他們的臉孔一模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要慌,總有辦法。

    可她還是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一瞬間,她那久經起點和雙j考驗的腦海裏奔湧出各種各樣狗血的片段。前世今生說、臥薪嚐膽論、潛伏暗戰、情債情劫……

    忽然聽見對方冷冷瞥了青牙一眼,看著她淡淡道:“你又是誰?”那聲音清冷如金玉撞鳴。

    許顏真覺得自己的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貴公子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白蛇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嘶鳴。釘在它身上的樹枝被慢慢的抽出,每一寸都讓它痛入骨髓。

    “這是你勾結人類的懲罰,”他冷冷道,“滾出這裏,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青牙憤怒的叫喊著:“我怎麽會勾結人類?我怎麽知道她怎麽知道你叫蘇白?”

    他將樹枝隨手抵到白蛇的七寸處,慢慢抬高下巴半垂著眼眸看著它道:“因為你的另外一半血,肮髒的家夥。”

    許顏真的大腦當機了。這tm分明是愛恨交織虐戀情深的殺神丸和犬夜叉啊!

    ——傳說在海外諸侯列島的極東之地,靈蛇島上遍布海陸空高級妖蛇。其中最為強大的就是號稱“冰雪王族”的十五級蛇妖一族。強大,冷漠、美麗、高貴、攻擊性強。

    ——在朱彤離開傳送陣後,苦逼的白蛇誤入地道口。因為不小心沾染上人類的氣息,而被當做奸細追殺。半血的妖獸,從來就得不到冰雪王族的真正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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