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之後,林莊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她腳步踉蹌,仿佛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


    過了一會兒,林莊這才緩緩轉身,不緊不慢地朝著門口走去。


    不過與剛才不同的是,他特意晚了幾分鍾才出門。


    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去軋鋼廠上班。


    原來,就在昨天,林莊從大伯那裏得知了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他即將擔任軋鋼廠後勤科科長一職!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命,林莊一知道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李副廠長好好溝通一番。


    畢竟在軋鋼廠中,後勤科可以說是他的“後花園”,如今這“花園主人”要換人了,想必李副廠長心中或多或少會有些想法。


    所以今天要去軋鋼廠和他當麵談一談才行。


    於是,林莊跨上他那輛小自行車,用力蹬動腳踏板,車子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去。


    一路上,他一邊騎著,一邊還在腦海中想著事情。


    說實話,李大彪這次出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沒記錯的話,原本劇情當中可並沒有這樣的情節設定。


    想來想去,林莊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由於自己所引發的一係列蝴蝶效應所致。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麽很有可能是因為賣物資促使李大彪的錢包變得鼓鼓囊囊,從而導致這個人開始飄飄然起來了……


    轉眼,就到了李副廠長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之後,不給林莊開口說話的機會,把手上的茶杯放下說道:“恭喜啊——林大!科長!!”


    林莊不慌不忙的在他的對麵坐下來,笑著說道:


    “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啊。”


    李副廠長張著嘴巴,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一時間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林莊,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這個林莊的腦迴路實在是太奇怪了,有時候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李副廠長不禁暗暗思忖起來:“我也不過就比林莊大個幾歲而已,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有這麽大的代溝啊......可為什麽每次聽他說話都感覺像聽不懂啊,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意思呢。”


    更讓李副廠長有點發愁的是,林莊那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模樣,使得接下來原本準備好要說的話此刻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兒裏,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了。


    無奈之下,李副廠長隻好用力咳嗽了兩聲,試圖以此來打破這令人尷尬的沉默局麵,並強行把話題拉迴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然而,盡管如此,他卻再也無法像林莊剛剛走進辦公室時那樣,擺出一副陰陽怪氣的姿態了。


    “恭喜你不日就要當科長了,突然想起來你才來咱軋鋼廠才兩三個月而已,就已經是連升幾級,到了別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高度啊。”


    “哪裏哪裏......什麽別人無法到達的高度......掏糞工人也是工人,我就算是個後勤科科長也隻是工人而已,對不對?”


    “正所謂不管職業不分高低貴賤,不管我們身處什麽位置,都是服務嘛。”


    “我說的對不對?”


    “我......你!”李副廠長像是喉嚨被堵住了一樣,一時說不出話,這種話讓他怎麽接??


    他又怎麽敢接!!


    他能混到這個位置,政治敏感度可是高的很啊,但同時心裏也很鄙夷,但是這話說的......未免有些太過於冠冕堂皇了。


    “你說的倒也很對......”


    林莊緊接著說道:“咱大彪被調去哪裏了?”


    你看,現在連李科長都不叫了,李副廠長心中思緒萬千,但是麵不改色的笑著說道:“你消息倒是靈通,但是他的事吧........說起來也是不大不小,姑且算一個證據不足的作風問題吧,調去哪裏還不知道,但是肯定邊緣化了。”


    林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還不確定要被調到哪裏去啊。


    緊接著,幾句閑聊之後,李副廠長才說起了正事。


    “林莊,原本大彪在咱們的交易中有著很重要的位置,但是現在怎麽物資也是你負責,要是你還負責其中的過程的話,是不是有點忙不過來了??”


    “這怎麽會,人啊還是得忙一點。男人嘛......都是頂天立地的,不怕苦的。”


    “我有點擔心你時間上來不及,這件事關係太大了,可容不得一點馬虎啊!”


    林莊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亮光,這恐怕才是今天李副廠長要說的正事。


    前麵的所有話都隻是一些鋪墊。


    什麽叫他科長,什麽暗示他是不是可以將這個位置讓出來,都是鋪墊。


    這也往往這些人談判的通用手段,先是把幾個很難的要求說出來,這些要求一樣是他們的目的,但他們也很清楚的認識到這絕對不是很容易達成的事情。


    所以。


    經過對話,讓對方感受到壓力和困難之後,順勢提出真正的的目的。


    這往往也是他們的底線,是這通對話必須要達成的目的。


    而現在的李副廠長就是這樣,他也很想讓林莊讓位置,但是在他的判斷中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一段時期,所以暗示林莊在這方麵可以讓權才是真的。


    雖然心裏很清楚,但是林莊打算就讓李副廠長自己說出來。


    “這麽說的話......好像是有點道理,要是讓我一個人又是處理找物資的事,又是讓我負責後勤科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是有點難,要是再分出精力去全權處理這個事情的確可能忙不過來。”


    李副廠長眼中一喜,“是吧!”


    隨後笑著說道:“那這件事咱商量商量怎麽辦吧......”


    “聽這話,廠長你是有什麽好的辦法啦?”林莊問道。


    “我想想......”李副廠長端起茶杯緩緩的喝了一口,做出沉思狀,仿佛這件事是很難的問題一樣,半天才說道:“這件事馬虎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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