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默默地聽著漢克斯的論述,當對方話音落定後,他輕輕舉起滿盈琥珀色酒液的酒杯,呷了一口酒水。


    這酒確實不同凡響,其醇厚的口感沿著味蕾緩緩流淌,最後滑入腹中,帶來一陣暖意和滿足感。


    “如果世界的運作需要用治理儲蓄池的方式,我會毫不猶豫地采用這種方法。”天國第四持劍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而且,我會坦白地說,我完全有能力成為這個世界的舵手,承擔起救世主的重任。”


    他的眼神在漢克斯的麵上停留,語氣變得更加嚴肅: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將治理的策略或被治理的人民視為僅僅是達成目的的手段。對我而言,這它永遠隻是目的,也隻能是目的。”


    天國第四持劍人用無比嚴肅的口氣述說著自己作為偉力持有者所要且能夠塑造的社會行為標準:


    “行動時要把人性,無論在自己身上還是在任何其他人身上,既作為目的,同時也永遠僅僅作為目的。


    每個理性的存在都應當行動,仿佛他通過他的行為成為一個普遍王國的立法者。”


    他放下空蕩蕩的酒杯,起身而立,與阿特拉斯主義者對視:


    “我們每個人在行動時,都應考慮自己的行為標準是否足以成為普遍的道德法則。在持有同等偉力的情況下,你我本身就是道德規律的體現。而行動隻有根據那些你我同時希望它成為普遍法則的準則時,才是道德的。


    “換而言之,天國的行為在你們的眼中,在所有阿特拉斯主義的眼中,都是不道德;而你們的行為在我們的眼中也亦是如此,你們同樣子是不道德的。”


    他的目光透著一種深刻的認真:


    “在我眼裏,天國不單單是一個政治實體,它具備賦予人類‘絕對命令式’般道德的使命。我將按照這一‘絕對命令式’行動,塑造一切——它是一個客觀的、普遍適用的道德標準;道德行為的正確性,應基於正確的動機和普遍的道德法則。”


    “而在你們眼中,個體的最高道德目的似乎是追求自身的幸福和自我實現。確實,個體應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這不僅是道德上的正當性,也是理性的體現。你們認為的自由,是追求個人利益的自由;而我們認為的自由,是在普遍道德法則之下的自律。”


    此刻,夏修的金色眸子與漢克斯的深褐色雙眸在空氣中鎖定,兩人的目光如電火花般碰撞,彼此的思想和信仰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他們代表的不僅是個人,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超凡本位思想——阿特拉斯主義,以其極端的個人主義和自我中心主義為核心;而天國則強調個體(包括偉力持有者)行為的道德約束和對整體人類的利他主義。


    但是眼前的休·亞伯拉罕給漢克斯的感覺不單單是本位思想上的衝突,而是一種更加立體,更加矛盾的感覺。


    天國本身就是阿特拉斯,隻是他們拒絕承認,他們稱唿自己為未來式人類,也就是天使。


    漢克斯有觀看過休·亞伯拉罕過往履曆,單看履曆他覺得天國第四持劍人應該是跟聯邦,跟其他阿特拉斯主義一樣的人,這位來自塵世的天使,身上具備了[阿特拉斯主義]的所有潛在特質。


    看看這位持劍人的履曆,就知道他從不是穆或者聖瓦倫丁一般悲天憫人。


    見麵之後,天國第四持劍人展示的深邃思想和對權力的熱情讓他的初始印象發生了轉變。


    他不僅僅是個有能力的領導者;他是一個有著堅定信念和道德視角的統治者,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最為堅定承諾和對高層權力的熾熱渴望。


    正如天國第四持劍人最初所言,他不僅具備成為世界舵手的潛力,而且在有機會的情況下,他絕對會伸出強而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世界的方向盤,按照自己的意誌推動世界前行。


    這種決心和自信,使他與以往任何一個所謂的天使都截然不同,他對權力的渴求毫不掩飾,而是以一種近乎狂熱的熱情表達出來。


    他擁有天國未來式的人類思想,天使是超越現有道德和社會限製的人,他創造自己的價值和目標,引領人類向更高的存在和生命的形式進化。


    天使不受傳統道德的束縛,勇敢地麵對泰拉存在的苦難和挑戰,追求個人的力量和完善。


    這樣子的思潮下,夏修,包括天國在內的所有天使,無一例外,都將會是[阿特拉斯]。


    但是,他們的矛盾點就在於他們把部分權力讓渡於伊甸和人類至上思潮。


    伊甸對於天使進行約束,並且其內部倫理擁有絕對命令式的道德觀念——它為天國塑造一種基於[絕對命令式]的人類倫理學,這是一個普遍適用的道德準則,強調理性和普遍性。


    道德行為必須基於無條件的、普遍適用的原則,將行為普遍化為所有理性存在都能接受的法則。


    強調必須將人類至上視為目的本身,而非僅僅作為達成個人目的的手段。


    伊甸要求天使必須進行自我約束、以及,對人類至上思潮構造的普遍道德法則的絕對忠誠。


    天國身上因此多了一種厚重到幾乎割裂的矛盾感。


    內在矛盾的動態發展和解決推動著天國前進,而矛盾並非永恆不變的,它們是可解決的,其解決的方式就是通過完成[烏托邦綱要]的人類變革來實現。


    約翰·k·漢克斯為首的[阿特拉斯]對於這種觀念骨子裏是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他們同樣子看重理性(偉力),但他們認為理性首先服務於個體的自我利益和實現個人價值。


    對於這些擎天巨人而言,理性(偉力)是認識世界和指導個人行動以最大化自我價值的工具。


    此刻,漢克斯也終於察覺到麵前的天國第四持劍人那同樣子厚重到幾乎割裂的矛盾感。


    對方認同了伊甸的絕對命令式的道德觀念,這種觀念來自於為人類服務,但是他的身上卻沒有“聖人”一般的‘鄰人之愛’——即要求人們無條件地愛他人如己。


    對於夏修來說,這種道德抑製了人類的本能和力量,阻礙了人的個性發展和超越,對鄰人的無原則的愛是一種對自我價值的否定和對平庸的崇拜。


    所以,他拒絕這種道德。


    漢克斯的眼神銳利,如同審視未來的先知一般,他質疑著麵前這位天使:


    “你打算領導管理局,創造自己的價值和目標,並將其當作絕對命令式的道德來推行,引領那些處於苦難中的人們走出困境?”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挑戰的語調,“你真的認為自己能夠用你所書寫的救贖之道拯救所有的苦難?”


    夏修輕輕搖頭,眼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描繪的決絕和深沉:


    “不,在所有被書寫的物件當中,我唯一鍾愛的是用鮮血書寫的東西。因為鮮血不僅是生命的象征,它還代表著一種精神,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所以,用鮮血來書寫吧。”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仿佛是從深淵中發出的迴響。


    “要領會異己的血是很難的,我對那些喜歡讀書的懶漢深惡痛絕。”


    “觀念僅是觀念,思想在許多情況下僅成為他人的利用工具和跑馬場。而真正充滿激情和犧牲的文字,那種字字泣血的文字,必須由他們親手書寫。”


    漢克斯深深地凝視著夏修的金色眸子,沉聲說道:“所以,關於第三個問題,我們在理念上並不完全對立。”


    夏修迴以平靜的目光。


    “確實,天國也重視個體的偉力和超越,但我們強調的是這種力量在道德約束下的運用,以及如何服務於人類的廣泛利益。對於偽人也是如此,他們同樣是人類的一部分。如果賽馬比賽的確開展,那麽管理局就有義務幫助聯邦抑製對這些人的剝削。”


    漢克斯聽後忍不住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種傲慢和難以掩飾的鄙夷:“你要知道,寄生蟲們並不會感激我們的幫助,甚至還可能會憎惡和討厭我們。”


    夏修站立不動,目光如炬地望著漢克斯:


    “對那些嗤笑者而言,整個天空被雷雨雲所蓋壓,是可怖的災難之象。但對我來說,那不過是腳下的塵土。我嘲笑這片烏雲,它的黑暗和沉重在我眼中毫無分量。”


    “當他們仰望求進步時,需要仰視那壓抑的陰霾。而我,隻需低頭便能見到。因為我已站在高處,從這高度俯瞰,一切困苦與束縛都顯得微不足道。”


    金發青年的表情帶著一種輕蔑與自信的微笑,繼續道:“在那群嗤笑者中間,又有誰能夠暢快地笑對這一切挑戰,大步向前呢?誰能登上最高峰,從那絕頂之地,嘲笑下方所有悲哀的遊戲與淒涼的莊重?”


    真是傲慢至極啊。漢克斯忍不住心想。


    他為天國第四持劍人那透徹的自信和高傲感到驚詫。


    這種自我確信,這種幾乎傲視一切的姿態,無疑是震撼的,甚至讓他這位自認為已見過世間大風大浪的[阿特拉斯主義者]也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震動。


    漢克斯不得不承認,即使對於像他這樣能通過一舉一動引起世界顫抖的[阿特拉斯]來說,麵對那超人般的言語和其背後的信念同樣顯得極為傲慢。


    [魔杖人報社]盡管無數次在其報道中強調了休·亞伯拉罕這位天使可能給泰拉的各個勢力帶來的危險,播撒了許多危言聳聽的評論,但事實上他們似乎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影響力。


    他敢打賭,天國中那些烏托邦狂熱的信徒,肯定會對這位持劍人充滿崇拜。


    漢克斯在思索中意識到,如果這位天使夏修真的站在天國最高權力中心的十三席位之上,那麽世界的格局可能將遠遠超出簡單的“阿特拉斯聳聳肩”所能描述的範疇。


    幸運的是,盡管管理局和聯邦在某些問題上存在分歧,但他們都在努力尋求實現更高的目標和價值。


    漢克斯最終點頭表示同意:“隻要你能妥善處理聯邦與那些賽馬者之間的衝突,我會以新盟經濟調整委員會總理的身份,確保資源得到恰當的分配。”


    這種態度表明,他已經準備好支持夏修解決第三個問題,盡管他對夏修的方法和目標持有保留,但他願意在這一問題上與夏修合作,尋找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


    夏修對此感到非常滿意,“第三個問題歸根到底是聯邦政府與利益團體的分配問題。”


    “而接下來最後一個問題才是重中之重,你剛才提到的嗤笑者們也是這個問題的一部分。”夏修與漢克斯再次坐而論述了起來,“最後一個問題,就是來自賽馬者團體的內部糾紛了,困境中的各個團體往往總喜歡分化——關於個體成功與群體身份的複雜關係。”


    “部分成功的個體與那些不願參與的感染者之間的對立。後者可能認為這種比賽加劇了對他們的歧視和異化,造成了群體內部的分裂——這也是[紅枝],或者說,混沌四君主那堆攪屎棍最為喜歡的‘遊戲模塊’。”


    夏修稍作停頓,細節地解釋每一個觀點:


    “雖然某些個體參與者視自己的參與為自願且有益,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同類症狀的個體都接受這種形式的‘展示’或認同它的價值。


    “四種畸變率,本身就將患者團體分成四份。”


    “成員擁有輕微的馬類特征,如細小的馬耳朵或稍強的腿部肌肉,生活中幾乎不受影響。可能對賽馬比賽持中立或輕微支持態度,因為這種比賽對他們的日常生活影響不大,同時他們可能會欣賞比賽的娛樂性和競技性。


    具有更明顯的馬類特征,如馬尾和發達的腿部肌肉,這增強了他們的跑步和跳躍能力,則可能較為支持賽馬比賽,因為他們自身的體能使他們可能在比賽中表現出色,從而獲得社會認可和個人成就。


    畸變較為嚴重,包括功能受損和外觀上的顯著變化,如下半身變為馬蹄或重要器官功能受損。對賽馬比賽持反對態度,因為這類活動可能加劇對他們身體狀況的關注和異化,他們可能更關注如何通過醫療和社會支持改善生活質量,而非被用作展示或競技。


    最後,幾乎全身的畸變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質量,這些成員需要持續的醫療幹預和護理。則是必然強烈反對賽馬比賽,因為這種活動可能被視為對他們困境的剝削。這個團體可能更加關注提升對嚴重畸變患者的社會意識和獲得更好的醫療及社會支持。”


    夏修揉著眉心,語氣依舊嚴肅:


    “最後,人權組織和其他感染者團體持有道德高地,要求新盟幹預,保護‘偽人’的尊嚴和權利。然而,這些要求者與個體參與者的實際體驗和需求相矛盾,他們可能並不感覺自己遭受了剝削。這種理想的道德標準與現實中個體的滿意感之間的張力,怎樣影響政策製定和公共輿論,製造分化出新的矛盾團體。”


    “今日的矛盾衝突,無疑是[紅枝]的人按照他們主子的喜好,借用這四種矛盾團體與一種公共道德輿論製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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