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曆1591.1.5.


    崩壞管理局·赫爾賽雷姆塔。


    地下負一層。


    夏修和圖爾斯正站立在審訊室前的觀察玻璃外,他們的目光穿過玻璃,注視著審訊室內的情景。


    半獸人格魯巴·碎骨被安置在特殊的儀器麵前,頭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儀器和傳感器,這些設備正從他的大腦中提取信息。


    他的眼神渙散,顯然是處於某種藥物或者技術的影響之下。


    “這家夥還正常嗎?”圖爾斯略望著這一幕,咂舌說道。


    “我們又不是什麽繪本故事裏麵的大反派,這裝置看著嚇唬人,但是對於腦部的損害並不太嚴重,最多就是以後腦筋轉的慢一點。而且,現在審訊科的人是溫菲爾德·斯科特,他可是腦部專家。”夏修則是反駁道。


    這裏所說的溫菲爾德·斯科特,正是他從木衛六上,伊斯偉大種族解救出來的那一顆缸中大腦,對方同潘西·簡一樣成為他的情報官。


    一號情報官的潘西·簡負責管理局的常規情報處理,統籌管理局的運作;而二號情報官的溫菲爾德隻剩下一顆腦袋了,所以他的工作則是配合[亞當]進行一些複雜性的危機問題處理和情報審查。


    現在的管理局的審訊科就是溫菲爾德負責。


    圖爾斯看著一臉認真,渾身正氣的金發青年。


    在內心不自覺的產出疑問:天國平時的作風不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大反派嘛……


    不過這話他也在心中嘀咕,畢竟他現在也是天國的人了。


    咚咚咚——


    在兩人閑聊的時候,皎月兔適時地出現,她恭敬地走到夏修和圖爾斯麵前。


    “報告局長,這是關於格魯巴·碎骨的所提供的所有名單。”皎月兔將手中從審訊科那邊得到的情報遞交到夏修的麵前。


    “嗯。”夏修衝著皎月兔笑了一下,隨後接過了對方遞交過來的情報,開始認真地翻閱手中的文件。


    “這涉及到的種族還不少,半身人、狗頭人、地精、還有一些神係相關的信徒……”他邊閱讀邊低聲述說,“這密語廣場所謂的八大家族之中,還有幾家跟催吐者不清不楚。”


    “是的,而且催吐者發現這邊少了兩個秘教侍從,一定會變得更加警惕起來,他們估計會在這段時間收緊供貨。而且密語廣場和其他的異族估計是聽聞到您到來的消息,都開始有意無意的打算洗白自己的生意,催吐者那邊也開始有意的開始對自己的銷售渠道方麵進行切割。”


    皎月兔緊跟夏修的分析,以她對當前情況的理解和觀察,對局勢進行了進一步的梳理。


    催吐者秘教的警惕提升和對銷售渠道的調整,以及其他異族開始嚐試洗白生意的動作,都是對當前威脅感知和應對措施的直接反應。


    “現在洗白,有點晚了。”管理局局長的迴應淡然而冷冽,金色眸子閃爍著不容忽視的鋒芒,“以催吐者和斯卡文鼠人氏族這種狗改不了吃屎的特性,根本洗不白。”


    “而且,他們的秘藥行業已經形成了一個複雜的市場體係中,每個環節都緊密相連,共同維持著悄悄話巷秘藥市場的運轉。催吐者秘教的知識和能力、斯卡文鼠人氏族及狼鼠人家族的資源和網絡、秘教侍從的管理以及傳播者的直接作用,共同構成了一個這樣子的黑市經濟。”


    夏修隨手對著空中一劃,[亞當]的屏幕投影就出現在虛空中,屏幕上正書寫著由他意念構造而成的思維示意圖。


    思維示意圖上是關於密語廣場黑市經濟的上、中、下三遊市場的規劃。


    【上遊:原料和生產】


    催吐者秘教:作為秘藥的原創者和主要製造者,催吐者秘教處於這條產業鏈的最上遊。他們不僅掌握著秘藥的配方和生產技術,還負責原料的采集和加工。在這個環節中,秘教的成員利用他們的知識和魔法能力,創造出具有特殊效果的秘藥,為整個市場提供核心產品。


    【中遊:加工和批發】


    斯卡文鼠人氏族和狼鼠人家族:這兩個族群在秘藥的產業鏈中處於中遊地位,他們負責秘藥的進一步加工、打包和批發。斯卡文鼠人和狼鼠人利用他們的網絡和資源,將催吐者秘教提供的原始秘藥轉化為市場上的商品,同時也可能參與到秘藥的二次創新和新產品的開發中。


    【下遊:零售和分銷】


    秘教侍從:秘教侍從在這個體係中起到了橋梁和節點的作用,他們負責將中遊的產品引入到市場的最終環節。作為秘教內部的高級成員,侍從們負責管理和發放“傳播者”許可證,確保秘藥的分銷既符合秘教的利益,又能滿足市場的需求。


    傳播者:傳播者是產業鏈的最末端,直接麵對最終消費者。他們負責秘藥的最終零售,將產品直接傳遞到使用者手中。傳播者需要秘教侍從的認可和許可,這一機製保證了秘藥分銷的有序性和秘密性。


    “這條黑市經濟,管理局必須徹徹底底的鏟除。”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轉頭望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圖爾斯問道:


    “圖爾斯,你的想法呢?”


    “我?”圖爾斯沒想到夏修會突然點名自己,所以愣了一下。


    不過,他還能怎麽看,這事不就是明擺著。


    “武力衝突是避免不了的,管理局勢必是要對密語廣場這個街區樞紐動手。”


    圖爾斯頭頂狐耳略微晃動,似乎是在表達他此刻的思考和決斷,他小臉上透露著認真地說道:


    “現在管理局的頂層戰力有台柱保障,所以對於密語廣場背後的靠山我們並不怯,但是在基層方麵的話……”


    常言道:兵對兵,將對將。


    在將對將的層麵上,現在管理局有天國第四持劍人作為台柱保障,所以在頂層戰力上並不存在任何問題。


    在指揮體係中,圖爾斯和潘西·簡,再搭配上[亞當],也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管理局麵臨的問題反而是兵對兵的層麵,他們缺少基層幹員和中堅幹員,而現在整個管理局能夠被稱為精英幹員的,屈指可數。


    “剛成立的管理局特遣隊,現在連正式的名字都沒有。”說著,圖爾斯的目光看向了站姿挺拔的皎月兔。


    “現在由精英幹員皎月兔所帶領的a1突擊小隊,人數也就控製在20-30人之間,因為隻有這個規模既保證了隊伍的靈活性,又確保了足夠的戰鬥力。如果想要對密語廣場動手,特遣隊的規模要擴大到三倍,而管理局的基層幹員也要被抽調出一大部分出來,畢竟不管是戰前還是戰後,都需要大量的基層人員處理行政問題。”狐耳少年用充滿苦惱的話語繼續說道。


    “確實基層問題是管理局現在需要解決的大頭。”夏修認可了圖爾斯的話語。


    管理局的基層幹員往往要應對大量的工作任務,但人手又緊張,導致工作壓力大,難以有效分配時間和精力。


    這還隻是一個階段性基層問題——因為它還沒涉及到基層幹員的個人發展、社會關係、心理壓力等基礎指標。


    現在隻是在眾多問題中挑出了一個人手不足的問題。


    “所以我才寄希望於在管理局成立特遣隊,對相關的天國行程任務進行分化,將重要和緊急的任務交給特遣隊,將基層從繁重的疑難問題中解放,提高基層工作效率,減輕他們的工作壓力。”夏修歎了口氣。


    他的行政管理理念,一直都是“精兵簡政”。


    通過精簡機構和人員、提高效率和效能,以實現管理局職能的優化和管理局治理能力的提升。


    在保證行政效率和服務質量的前提下,減少不必要的行政層級和人員,優化資源配置,以達到更高效的運行效率。


    他現在已經對現有的管理局機構進行合理化重組,減少機構層級,合並職能相近或重疊的部門,降低行政成本和提高決策效率。


    盡量的把基層幹員從不必要的、重複性的工作上解放出來。


    但是,對於草創的管理局總部,時間還是遠遠不夠,問題總比方法多。


    所以,夏修隻能把目光重點放在特遣隊的建設上,先打造一支夠硬的“精兵”來解決大量的問題。


    “地獄廚房的市政問題和密語廣場,就在仲冬日前後解決,我會將特遣隊的人數在節日來臨前翻倍,並且保障他們的作戰能力。”夏修對著圖爾斯說道。


    “你是要去找另外兩個刺頭,”圖爾斯狐耳直立,來了興致。“他們的政治背景和行為準則可是很難搞的哦,”


    “特遣隊的人員名單不就是你交給我的,現在跟我提麻煩?”夏修無語的瞥了一眼圖爾斯。


    “別這麽看我,雖然他們麻煩,但是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圖爾斯立刻迴道。


    “看資料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他們接觸管理局的目的可是非常的不純。”夏修迴憶著圖爾斯遞給自己的兩個預備精英幹員的檔案。


    “一個狄瓦帝國機械教會的叛徒,一個瓦哈拉的亡國之徒,還都是奇蹄病患者……”


    他揉了揉眉心,繼續道:


    “地獄廚房和密語廣場的事情你和潘西·簡負責把控,a1小隊的指揮權也臨時交給你們兩個。我現在需要跟第一個目標接觸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想要什麽。”


    “嗯。”圖爾斯和皎月兔同時點頭道。


    一個扭曲的[莫比烏斯環]出現在夏修的麵前。


    下一刻,空間產生漣漪,他的身影從兩人的視線中徹底消失。


    ************


    黎希·羅伯特的一天在地獄廚房的一處普通住宅中開始了,這是一個與外界的印象大相徑庭的地方,這裏既有著混亂與危險。


    叮鈴鈴玲玲——


    鬧鈴的響起,如同每天早晨的第一聲號角,宣告著新的一天的開始。


    他的動作稍顯遲緩,昨夜的疲憊還未完全消散。


    用力拍掉右手機械手臂上的結晶,這是[礦石病],不過他跟普通的礦石病患者不一樣。


    作為機械三教會之一[麥克斯韋宗教會]的機械師,他能夠通過機械手臂將體內髒器、循環係統內礦石顆粒轉移到手臂上,雖然這並不能根治他身上的病症,但是卻大大減緩了他的痛苦。


    在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後,黎希翻身下床,開始了晨間的洗漱儀式,那裸露在外的左手上,有著一行的時間記錄——[175,320:20:56]。


    代表著生命的時間刻度不斷的減少著,黎希還剩下175,320小時的生命,他能夠清醒的看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咕嚕嚕——”


    淺藍色的漱口水在白瓷盆裏流走,口腔內壁的涼爽感覺逐漸驅散了睡意,讓他終於清醒了些。


    衣櫃裏,他摸索一番後,捧出一套管理局的黑色製服,這是他作為管理局成員的身份象征,也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當拉開窗簾,暖黃色的陽光陡然瀉入房間,帶著清晨的微涼和一絲絲的溫暖,灌滿了整個空間。


    房間裏,幾十本大大小小的書籍和筆記工整地排列在位於床根的書架上。


    半圓形的書脊齊刷刷映著一排亮斑,輕輕刺激著他的眼底。


    他今天福至心靈的翻出自己從狄瓦帝國帶出來的童話故事書——這本書本應該被帝國那幫頭上刻著“451”的消防員給焚燒,但是他的父母將它保留了下來,並將其作為自己的兒子的兒童啟蒙讀物。


    在狄瓦,政府禁止其他平民擁有書籍,在民間宣傳普通的公民擁有書籍和知識會導致不幸和不平等。


    隻有偉大的縊王陛下的臣民能夠獲得知識,隻有四位麵具領主的仆從能夠獲得知識,隻有政府授權的公民能夠獲得知識,隻有阿特拉斯們授權的學子才能獲得知識。


    餘下的,隻需要向帝國的六本《時序之書》,貢獻他們的‘時間刻度''。


    帝國公民的使命正如那首在帝國科技之都——[不夜城]廣為流傳的詩歌一般:


    『無光之海的海麵,


    無以映射昏黃的天空。


    不升的暗星統治於此,


    重複著毫無意義的迴音。


    無人知曉這座城郭何時所建,


    無數罪惡的骸骨是它的地基。


    不由自主的人們跳著瘋癲舞蹈,


    因為眾生都要扮演既定的角色。


    為了那些超越凡人認知的存在,


    我們死去又重生,然後再次死去。


    我們的君主在他的王座上蠕動扭曲,


    在他的權柄前,我們贖罪獻祭,


    所奉之物,乃為鮮血(時間);所侍之人,名號縊王,


    如此便可在他的傀儡提線上極樂窒息。』


    在狄瓦帝國,消防員的工作不是滅火,而是焚燒藏有書籍的房屋。


    他們是消除異議和扼殺思想自由的——屠夫。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而又神秘的森林裏,住著一位勤勞的鼴鼠名叫蒂莫。蒂莫不同於其他的鼴鼠,他有一個夢想——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花園。】


    “鼴鼠……”黎希·羅伯特摸著這本書的惟妙惟肖的繪畫自語道。


    鼴鼠,這是他在管理局為自己起的代號。


    鼴鼠成年後,眼睛深陷在皮膚下麵,視力完全退化,再加上經常不見天日,很不習慣陽光照射,一旦長時間接觸陽光,中樞神經就會混亂,各器官失調,以至於死亡。


    遇到危險時以尖叫震懾敵人,然後伺機逃脫,其聲似蟬鳴又似鳥鳴。


    由於它喜好挖洞,傷害農作物,對農業有害,故為——害獸。


    這是鼴鼠的簡介,這是阿特拉斯們對狄瓦帝國公民的蔑稱,正如奧列庭帝國將下界的公民稱唿為灰民一般。


    狄瓦帝國的阿特拉斯們也輕蔑異常的稱唿自己的人民為——鼴鼠。


    知識是光,從小生活在書籍被焚燒的‘無光之國’裏麵公民。


    成年後,就無法再接觸到知識了。


    可悲的心之壁壘,可悲的認知屏障,可悲的愚昧思想……


    已經牢牢的深入鼴鼠的腦海裏麵了。


    “生的無知,死的可笑。”


    黎希·羅伯特將書籍放迴原處,每次看家這本童話故事,他的雙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他憎惡縊王,憎惡無光之國·狄瓦,憎惡不夜城的阿特拉斯們,憎惡禁止知識傳播的齒輪正教會……


    他是鼴鼠,但是,他又不是鼴鼠。


    他要為無光之國,尋找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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