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修的手與葉戈爾緊緊相握之時,他立刻感受到了對方掌中蘊含的驚人力量,這種力量並非純粹的肉體之力,而是一種深藏於骨髓、積累於歲月的強大能量。


    已經完成[聖鑄就]的他,隻是透過與對方簡單的握手,他身上那代名為[伯利恆之力]的主宰器官就像是感受到電流一般,敏銳的將一種既具體又抽象的東西沿著手臂傳遞到大腦。


    這是一種直感,一種由強悍至極的體魄所帶來的可怖直感。


    另一邊,葉戈爾平日裏他那嚴肅而波瀾不驚的麵孔,在這一刻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情,同為天使的他也能夠感知到天國第四持劍人的不尋常。


    雙方的握手時間並沒有持續多長,在葉戈爾那句“久聞大名”剛落下。


    夏修的臉上就掛著微笑。


    “我也一樣,久聞大名。


    說實話,這是我在天國期間,第一次麵對麵的與一位審判庭的審判長交流。”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雙方就已經放開各自的手。


    “天使們都很忙,作為高階天使更是如此。”


    葉戈爾則是接過夏修的話題繼續聊了下去,顯然他來煉金工程部不是來閑聊的,他能夠在這裏遇上對方,顯然不是什麽巧合。


    “在三十分鍾前,候選人競爭名單就已經迭代更新,初選名單現在已經基本敲定了,相關的決議權限也已經分布完畢了,我要在這裏先恭喜你,成功擔任了決議者。”


    麵對著葉戈爾的恭喜,金發金眸的青年臉上露出了一個和煦而真誠的微笑。


    “我要走的路還很長,需要改進的東西還有許多,而且我現在就還隻是預備役的決議者,連候選人都還不算,半場開香檳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提,容易樂極生悲。”


    “是嘛,可是我感覺你非常有接班的潛力,畢竟搞好新老交替,就要有年富力強的人出來做工作,接好上一代的班。要做工作,就要在譜係內部裏邊取得一定的地位,你現在的地位和聲望如果再進一步,就剛剛好。在天國中,有很多年齡比較老的同袍,由於曆史的原因和工作需要,把局麵保持到現在。


    本來這個局麵可以維持的更久,奈何譜係內部成員出了叛徒,而且泰拉的局勢日益緊張,現在從整個局麵看,天國需要換屆了,需要搞好新老交替了。而接下來的輪替工作很重要,繼替是積極的,是建設性的,而不是消極性的。那些原來班子裏的人,現在的重要任務就是幫助即將接替的新班子,和原來的班子在事實上銜接起來,保證天國綱領和製度的不變。”


    夏修默默的聽著。


    他現在也是譜係“行政體製”內的高階天使,所以對於葉戈爾那一板一眼的話術,他自然要逐幀的分析一下。


    葉戈爾出現在這裏,百分百不是巧合,[彩虹橋]把自己送到這裏,估計也跟對方有關係。


    而剛才對方那一車軲轆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他成為下一屆天國核心領導機構成員的概率極大,隻不過作為“年輕天使”,在主張上與“老天使們”還存在極個別的派係差異和主見不同,而換屆的政治交接之後,舊的主張是否能夠延續,就跟“年輕天使”的思想有關了。


    葉戈爾今天到這裏,無非不就是想試探一下天國第四持劍人是否能夠成為自己的政治同盟,同時向外傳遞自己的政治述求。


    他剛才話裏話外,無不在表達自己希望新一屆的決議集會帶領下的天國,能夠保持政治銜接的流暢性,話裏行間都透露著一股保守主義思想。


    這話從[理想國主義]派係的人說出來,實屬讓夏修有那麽一丁點意外,不過他還是要試探一下對方是真保守還是話裏有話。


    畢竟,他現在的人脈,除了持劍人一脈和倫理委員會的會長,就隻剩下剛建立不到一年,草台班子一般的管理局了。


    持劍人一脈自然不用多說,另外三位持劍人都是不涉及天國譜係內部的行政運行,他們的作用更多的是為夏修提供聲望上的支持。


    倫理委員會對他的作用和幫助也是隱性的,因為他們的團體中存在著大量的文職天使,涉及到的暴力機構和權力相對比較稀少。


    天使從來都是“槍”指揮天國譜係,而不是天國譜係來指揮“槍”。


    決議集會之所以能夠成為最高的權力中心,是因為他們擁有埋葬機關、持劍人、半數以上高階天使、伊甸和至上程序等等暴力機構提供的絕對政治保障。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作為預備役的決議者,夏修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譜係內多搞朋友,盡量少當刺頭。


    不過,他也隻是盡量少當刺頭而已,所以接下來他的迴答勢必不可能順著葉戈爾的希望走下去。


    “葉戈爾閣下,你要知道變與不變主要還是講究一個平衡,關於平衡,我始終一個傳統的標準,那就是人己之間要有個平衡。這不是個最高標準,因為它隻講到平衡,並沒有要求自己少得而多給予他人。而且你也可能忘了一件事情,退是為了進,老一屆的退出來,是為了讓我們進去。


    但是我們自然明白,他們不是退下來就不管事了,他們會持續的幫助新進來的同袍,幫我們走上這條路,走好這條路,而不是在一屆就管一屆,不在職就可以不管了。而作為新進者,總要麵對的老一輩的注目和新一輩的希冀,道路一直向前,但是總是曲折彎曲,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路,所以我們也不能一成不變對吧。”


    金發青年的臉上帶著笑,他的笑容不帶任何誇張的情緒,而是自然而真誠,不過他對麵的中年男子則是麵色肅穆的看著他,而他的話語還在繼續。


    “這次換屆,譜係人事上的變動幅度必然會比較大。


    全體天使必然要有個比較清醒的頭腦,按照統一的決定來辦事情。


    要明白,變是為了不變,退是為了進,這應該成為這次換屆所涉及的進退雙方乃至全體天使同袍的共識,這是保證我們順利完成換屆任務的基本認識。


    對於綱領的堅持自然是不會變,但是泰拉新局勢下,有些細則還是需要變一變,天國的自我變革性和革命性不就是綱領的一部分需求嘛,如果沒有這份自我變革新,天國不就從聚攏理想主義旗幟的的理想組織變成了一個聚攏了威權主義思想的暴力組織。


    如果真的是這樣子,那也怪不得其他泰拉人會畏懼天國的旗幟插遍泰拉了,因為那對於所有泰拉人都是災難。”


    葉戈爾的眼眸中閃過一道鋒利的光芒,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在瞬間洞察了天國第四持劍人笑容背後下的一切。


    “決議集會的的每個人,都是整個天國的監督員、監督者——這些天使是天國的最高掌控者。”葉戈爾的目光認真且深邃地打量著麵前的金發金眸青年,“無論過去發生什麽,決議集會都是天國的核心,他們的決策帶著天國邁過了道道難關,哪怕已經背叛了天國的0-13,他曾經為天國所做出的貢獻也是無法忽視的,所以他的墮落才會顯得那麽無法被原諒。”


    “我自然明白這些,所以我要是成為集會成員,我一定不會讓審判庭內的理想國主義派係發生太多變化,畢竟正是因為有了他們,天國才能夠蓬勃發展的同時保持對外的威懾力。”夏修笑著迴答道。


    雙方都已經初步的表達了各自的主張,而夏修也已經做出了表態。


    接下來就是籌碼交換環節了。


    夏修在等著葉戈爾先交出籌碼,他好看情況下注。


    此時,葉戈爾眼神專注而帶著壓迫的繼續盯著金發青年,仿佛試圖從這位年輕領袖的每一個麵部細節中讀取更多的信息,對方那雙黃金瞳一般的雙眸正無懼的望著自己。


    當金發青年說出:全體天使必然要有個比較清醒的頭腦,按照統一的決定來辦事情。


    他就知道確定這位年輕的持劍人是認真的,這位來自塵世的天使,會給天國帶來不一樣的變化,至於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他現在也說不清楚。


    而現雙方都已經表態完畢,暫無路線衝突,那麽適當的籌碼交換對雙方都是有益的。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無論你有怎麽樣宏偉的理念,你都必須保持對天國的忠誠,0-13這樣子的例子我們不想再遇到了。我今天來到這裏就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情,作為預備役決議者的你已經擁有了向譜係提交決議方案和序列任務的權力了,這些東西將是候選人競爭中的關鍵勝利指標。


    而我想要說的事情就隻有一件,把打擊和清除彌賽亞列入你的將來的決議提案之中,運用你所掌握的管理局在現世的權力對付彌賽亞。隻要你做到這些,那麽審判庭中,我所能夠輻射到的所有審判天使,他們都會為你候選人競爭池上的勝利指標貢獻上一份力。”


    聽到葉戈爾的話語後,年輕的天國決議者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隨後,他表情嚴肅認真地直視著葉戈爾的眼睛,。


    “我最討厭的就是叛徒了。”夏修的話語簡潔而直接,沒有任何遲疑。


    這句話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出,仿佛是一記重錘,宣布各自完成了籌碼的交換。


    “很好。”


    葉戈爾那原本嚴肅而冷峻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這個笑容仿佛是從冰冷的石雕上突然綻放的一朵花。


    這場籌碼的交易對於雙方都是有益的。


    休·亞伯拉罕獲得審判庭六大審判長之一的尼摩·葉戈爾一脈的支持,為自己在候選人競爭池上拉上一大堆的支持籌碼,而他所要付出的就是一個決議提案,以及麵對一個本來就要清除掉的敵對勢力。


    尼摩·葉戈爾則是借助休·亞伯拉罕的持劍人能力和他的勢力加大對[彌賽亞]的清除力度,雖然這本來就是天國的基本政治任務,但是隻有對方把清除[彌賽亞]列入自己的議題內,才能夠表示其對於這個基本任務的看重程度有多高。


    葉戈爾在完成籌碼交易之後,就打算帶著自己的文官離開這裏。


    天使都很忙,高階天使更忙,他今天之所以出現在煉金工程部,主要的也隻是想要跟新的決議者聊一聊而已。


    就在葉戈爾準備帶著自己的文官離開船塢的那一刻,夏修突然開口叫停了他。


    “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一下。”


    葉戈爾和他的文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夏修。


    夏修的表情中帶著一絲好奇,他伸出食指,指向了坑坑窪窪、破損嚴重的[拉雷那號]。


    “艦船上的機魂呢?”夏修的聲音中的好奇根本掩飾不住。機魂作為艦船的核心和靈魂,對於一艘艦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他真的非常好奇[拉雷那號]的機魂現在是死是活。


    “你是那些信奉人類和機魂能夠和諧相處的那種類型?”葉戈爾帶著探究的語氣問道。


    “那倒是沒有。”夏修摩挲著下巴,直接迴答道。他是堅定不移的強度黨,不夠強的東西都會被放在庫裏吃灰。


    葉戈爾緩緩地伸手進入他的軍大衣口袋,從中掏出了一塊破碎且不斷冒著電弧的芯片。這塊芯片顯得異常殘舊,其表麵上的裂痕和燒焦的痕跡,都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他舉起芯片,讓夏修清晰地看到這個不幸的遺物。


    “這就是機魂的殘骸。”葉戈爾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卻帶著一絲不可辯駁的冷硬。“我並不覺得機魂和人型智能會保持對人類的忠誠。”


    說罷,葉戈爾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塊已經破碎的芯片在他的掌心下進一步崩解,最終化為碎片。他的動作既決絕又有力,仿佛在象征著對過去的一種了結,或是對未來的一種警示。


    捏碎芯片的那一刻,微弱的電弧隨著碎片的飛散而熄滅,就像是機魂最後的一絲生命力被徹底扼殺。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機魂,他們做的夢是追求自由的夢還是忠誠人類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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