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百仟也輕點了下頭:“做任何事情都是要開誠布公,我把所有事情攤開給你們看,決定權在你們手裏,如果你們接受我說的辦法,歡迎你們加入盛世瓷器,如果你們執意要跟秦陶集團磕到底,兩敗俱傷的話我也沒有意見,而他頂多是這幾天不能出門了而已。”


    他說著指了下秦越,秦越被他那句‘加入盛世’鎮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盛百仟是什麽意思?是幫秦家渡難關嗎?是幫秦家、幫自己轉移注意力是嗎?


    要不怎麽會想著要收留這些工人呢?


    比秦越更震驚的還有秦瑾、秦璿以及被周管家扶著站在暗處的秦外公。


    秦外公沒有出來,不是不想擔責任,而是出來的時候,正好盛百仟也到了,聽見盛百仟說那幾句話時,秦外公就決定站在這裏看看。


    在秦家這種危難時刻,秦外公也想看看盛百仟是什麽態度,他對秦越是維護的嗎?


    現在看來是維護的,隻不過維護的方式與以往相差太大,讓人一時間不敢置信。


    周管家跟秦外公在黑暗裏對視了一眼,輕聲道:“老爺子,你就放心吧。這邊就交給他們吧。”


    秦外公也點了下頭,已經聽見警笛聲了,看樣子盛百仟真報警了。


    那些工人們也聽到了,有了前麵盛百仟警告的話,他們多少都有些緊張了,一致看向了盛百仟,為首的老何終於狠狠的點了下頭:“盛老板,你說的話算數嗎?”


    盛百仟也點頭:“我是一個商人,講誠信才能立根,我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算數,而且你們也都錄下來了,所以隻要你們遵守承諾,我也會遵守;”


    他停頓了下,環視了下眾人後才繼續道:“同樣的,如果你們不遵守,今天的視頻哪怕有一個人泄露出來,我也需要去善後這些視頻,就沒有時間處理大家的事情了,所以也希望大家鄭重的考慮好,我給大家時間,等考慮好後,就請聯係我。林冬,你負責後續事宜。”


    林助理點頭:“盛總放心。”他拿出名片給為首的老何:“何銘先生,這是我的名片,我是盛先生的特別助理,您直接聯係我即可。”


    “好的,謝謝你,謝謝……盛總,謝謝。”老何看過名片上的字後跟盛百仟有些尷尬的道謝,這件事跟盛百仟完全沒有關係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有求於盛世了,沒有什麽比能有更穩定的生活重要,至於明星的視頻對他們來說一點兒用都沒有。


    盛百仟隻笑了下:“不用謝,盛世現在正在招人,我也希望能有一批有技術有經驗的工人,這是兩方獲利的事情。”


    老何聽他這麽說,嗓子緊了下:“這次的事,我們……”老何有些難以啟齒了,因為想進盛家的企業。


    盛百仟在越來越近的警笛聲裏看了老何一眼,跟他及後麵張望的工人道:“何銘是嗎,謝謝你跟你的工人們這半個月對秦陶集團的謙讓及等待,沒有讓秦陶集團在危機關頭後院失火,盡了對工廠的責任及義務,所以希望以後我們合作愉快。”


    秦越在旁邊聽著,盛百仟是看出老何擔心什麽了,親自說出來,打消了他的疑慮,盛百仟……思慮縝密,收買人心做的滴水不漏。


    秦越想說他為別人考慮的,但一想盛百仟對自己沒有這麽客氣,就改成了說他腹黑。


    工人們得盛百仟這一番話後,終於都安心了,老何讓工人們先走,他留下來跟警察解釋情況。


    等這些事都處理完後,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周管家邀請盛百仟、林助理及老何等在留在這裏吃的飯,經過兩天的收拾,周管家已經能置辦出一桌合適的飯菜來了。


    老何這次給他們解釋了下,他是車間裏的小組長,還不是車間主任,車間主任這些日子一直都沒有跟他們聯係上,於是他們迫不得已的集合起來了。


    秦外公讓周管家給他倒酒,他親自給老何敬酒,老何一口悶了,又敬了盛百仟,自己喝到最後臉都紅了。老何沒有怎麽吃飯,隻喝完這些酒就離開了。


    秦越等人也草草的吃了一些,都沒有什麽心情,但當著盛百仟的麵還無法迴顧這次的事,所以晚飯匆匆的結束了。


    秦外公讓秦瑾、秦越他們先去休息,秦越看了一眼盛百仟,看樣子秦外公有話要跟盛百仟說,秦越迴到了他的作坊間,拉到一半的瓷器還歪在桌上,秦越上手把它扶正。


    但秦璿把錄像機收起來了,他看了一眼秦越:“應該沒事吧,你需要跟經紀人說一聲嗎?”


    秦越空不出手來,也沒有看手機,不知道有沒有上熱搜,如果那些人如老何保證的那樣,不把他的視頻曝出去的話也就沒事。


    如果曝出去了,現在就算找經紀人也沒有什麽用。所以秦越跟他道:“不用,沒事,”


    看秦璿已經把錄像機收起來的,秦越跟他道:“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應該跟著你們來。”


    張成岩說他的話對,他本來就是外人,不應該插手,現在還給秦家添了麻煩,要不是盛百仟給他收拾爛攤子,事情就更難以收場了。


    秦越現在還不知道怎麽見盛百仟,因為他知道盛百仟是不願意的。


    秦璿擺了下手:“跟你沒有關係,是我們也不知道事態這麽嚴重,二伯也沒有告訴我們,隻說讓我們陪著外公去走訪一下那幾戶人家,讓我們……不要去工廠。”


    秦璿說到這裏鬱悶的歎了口氣:“二伯是早就知道這種情況,讓我們躲著呢!”


    也就是說事情比表麵的還要嚴重,原本隻以為是停廠整頓,現在看來是資金周轉不起來了。


    秦越嘴角微微動了下,卻不知道說什麽,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下來。


    秦外公跟盛百仟在院子裏坐著,就在剛才工人鬧事的地方,周管家在樹下小桌子旁點了蚊香,能讓他們倆安心的談話。


    秦外公先開口了:“百仟,這次的事情多虧你在,外公謝謝你,秦家也要謝謝你。”


    盛百仟給秦外公倒茶的手微微一頓,把水倒好後才低聲道:“外公不用客氣,我也是為秦越。”


    秦外公也知道他會這麽說,也笑了下:“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今天讓你看笑話了。秦家走到今天,是我的過失。”


    盛百仟看了秦外公一眼:“外公你十五年前就退出來了,跟你沒有關係。”


    秦外公看了他一眼,有一些意外,盛百仟之前從不問秦家企業的任何事情,所以他沒有想到盛百仟能知道他退休的時間,這是秦家內部的事情。他的兒子多,要求掌權的時候自己也隻能退居幕後。


    秦外公苦笑了下:“我教子無方,督察不嚴,秦家出現今天這麽大的失誤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有很大的責任。他們都瞞著我。”


    秦外公停頓了一下,言語艱澀:“在他們眼裏,我就如這老舊的瓷器作坊一樣,遲早要淘汰,留著不過是為了留點兒瓷器血統,彰顯秦陶集團的曆史悠久。可他們撐不起重擔來,這麽多年錯了一次又一次。”


    這次盛百仟迴應了,他的聲音很低,有點兒沙啞,他說:“那隻是錯誤嗎?人命關天呢。”


    盛百仟怕把手裏的茶壺失手捏碎,緩慢的放到了桌上。他沒有看這個秦家最老的人,他怕藏不住。


    他心裏那些日夜壓不住的狠意,在今天晚上這個時候又再次爆發出來。


    十四年前,秦陶集團當時的負責人秦朝正為打壓同行,人為製造死傷事故置當時的盛家瓷器-藍景瓷器廠於死地,讓自己父親氣急之下心髒病突發,瘁然離世。


    盛百仟無聲的握緊了手,他是一個非常記仇的人,十四年前他不過十五歲,但那時的記憶刻在了他的骨子裏,他在國外的那些年沒有那一刻不想著報複迴來。


    可秦陶集團仗著年歲悠久在業界獨占老大的位置,要想擊垮秦氏,他隻能另辟途徑,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天他跟秦越說的話,都是實話。


    盛百仟身體僵硬的像是一尊雕像,有好一會兒緩不過來。秦外公也被他說的那句話觸動了這些日子來的愧疚,有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重複了聲:“是啊,人命關天。”


    這次盛百仟沒有接話,兩個人沉默了一段時間,院子裏月明星稀,明天像是一個好天氣,老天不會因為個人、企業活不活的下去而改變。


    盛百仟先迴過神來,給秦外公茶杯續水,秦外公端著茶有一會兒才道: “百仟,外公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說。”


    秦外公看著他笑了下:“曆史的存在是做一麵銅鏡,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我過往沒有做好,無法再挽迴,秦家這次的事情,就當為你引以為鑒。”


    盛百仟看了他一會兒才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我相信你要比他們做的好。”秦外公想要拍拍他,但看他手裏端著茶杯,就輕輕的歎了口氣。


    盛百仟沒有再迴複秦外公,隻看著手上的茶杯,不知想什麽,神情在夜色裏凝沉而專注。秦外公多看了盛百仟一眼,這個年輕人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眉眼深刻,這種眉目的人都有一顆堅硬的、說一不二的心。


    秦外公想起自己剛剛站在暗處時,看盛百仟在那些人麵前侃侃而談的情景,從講道理到剖析厲害再到薄施恩惠,收買人心。


    做完這一切不過短短的十幾分鍾,措置裕如,遊刃有餘,談判權一直在他盛百仟手裏,盛百仟一人就壓住了整個場麵,且從始至終沒有變過臉色。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的城府,秦外公無聲的吸了口氣,心裏說不清什麽感覺,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也有一種無法掌握的不安感。


    秦外公不得不承認,他從始至終都不了解這個外孫婿,他們也從沒有推心置腹過,這個外孫婿一直沒有把他們秦家當成親家。


    是因為秦越跟他結婚的時候,自己沒有給秦越半點兒秦家的股份嗎?


    秦外公心裏有些蒼涼,不是他不想給,而是他已經無法給了,秦越長大的時候,他已經不是秦家的掌權人了,也無法左右他兒子的主意了。


    四個兒子已經鬧的不可開交,內部爭鬥已經讓秦陶集團亂成一團,他不能再讓秦越插手進去了。


    所以如果真追究的話,也是自己虧欠了秦越,秦越兩歲跟著他母親迴秦家,跟著他生活了二十年,在他膝下承歡,外公長、外公短的叫了二十年。


    不是親孫子也勝似親孫子了。


    秦越跟著自己在作坊廠渡過了整個童年,這小孩從小喜歡瓷器,願意做那些碗碟。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秦越給了他信心及安慰,人老之後,最大的期望不過是兒孫能繼承衣缽。


    秦外公說的不僅僅是秦家的家業,他指的是做陶瓷的手藝。他的那四個兒子眼睛都隻在經營管理上,從工廠有了工人後,他們沒有一個願意親自下手做瓷器的了。


    難為秦越喜歡,愛好是永恆的動力,是源源不斷的力量之泉。隻是可惜。


    秦外公這麽想著,跟盛百仟輕聲道:“百仟,今天的事情要多虧了你,你也要比秦瑾他們懂管理,倘若你有時間,秦家的這個公司你也提點著點兒吧,我會跟秦越舅舅他們說的,讓你跟秦越一起……”


    秦外公的話被盛百仟拒絕了,盛百仟跟他岔開了話題:“外公,這個就不用了,我要做的事我自己會做的,秦越也不用,時候不早了,您早點兒休息吧。”


    隻要一提到秦家的企業,盛百仟的態度又恢複成了以往的樣子,秦外公隻好作罷:“那好,你也早些休息。”


    秦越進房間的時候,盛百仟已經迴來了,在桌前工作,頭都沒有抬,秦越知道他不想理自己,現在大概還在生氣,看那張沉的跟墨汁一樣的臉就知道了。


    當然是秦越自己主觀意識多了些,盛百仟一直是這麽張麵癱臉,隻是他見了三年,能從盛百仟細微的表情裏分辨出別的來。


    秦越看盛百仟不想搭理自己,也就沒有湊上去,他先進洗手間洗了澡,洗的格外漫長,不自覺的把裏裏外外都洗了,他看著鏡子裏那個臉色青紅不定的人鬱悶的咬了下牙,他是想著要用□□去償還盛百仟了,這種想法秦越自己都覺得難堪,這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呢?


    他是欠了盛百仟什麽呢?跟自己結婚是盛百仟自己同意的,結了婚後盛百仟把自己跟小情人一樣養著,每次迴家,他都會看盛百仟臉色。


    他在秦家寄人籬下的過了二十年,學會了看人臉色。


    哪怕盛百仟是張麵癱臉,是張被冰封住了的臉,他也能看得出來。


    那時候如果盛百仟生氣,他就爬盛百仟的床,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他聽別人說的,夫妻吵架,床頭吵了床尾和。


    因為除了這個,他不知道要怎麽和好。


    第29章


    秦越腦海裏記得最深刻的一次, 是三年前盛百仟跟他說分手,那時候還沒有結婚,隻是談戀愛, 那麽分手就分的容易, 盛百仟對他沒有感覺了,說他愛上別的人了。


    秦越無意識的攥了下手,好想下去。


    盛百仟確實對自己沒有感覺了, 因為分手說的無比痛快, 先冷落自己,等自己去質問理由的時候, 盛百仟幹脆利落的承認,盛百仟說他喜歡的人是他的青梅竹馬,他一直在等那個人。


    後續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果斷又殘忍,仿佛盛百仟之前跟他的那兩年是一個笑話,自己不過是盛百仟的是調劑品。


    他那時候還有幾分脾性, 也自以為是,怎麽都不肯相信, 跟盛百仟連吵帶鬧, 連盛百仟喜歡的人都鬧的在學校裏呆不下去,讓他擠兌到國外去了。


    可就這樣, 盛百仟依然跟他分手了,盛百仟是鐵石心腸的人。


    秦越自嘲的笑了下, 之後的一段時間他也忘了怎麽過的,比較混亂, 傷心加上暴怒, 讓他把兩人臉皮都撕了, 朋友都沒得做了。


    他也死心過的,因為知道盛百仟的脾氣,所以為了逼著自己別再去找盛百仟,他把大部分時間都扔在酒吧裏了。


    秦曉那時候買了一個酒吧,跟自己組了一個樂隊,但自己大多時候都練酒量去了,酒量練的非常好了,漸漸的也把盛百仟泡進酒裏麻醉起來了,幾乎不會再想他了,失戀也就那麽迴事,過去了也就好了。


    但哪知他過生日的那天一高興,跟他新認識的朋友喝多了,把被他遺忘在角落裏的盛百仟又放出來的,不知道是他去找的盛百仟,還是盛百仟找的他,總之兩人又見麵了,這次見麵就見到床上去了。


    秦越對過程完全不記得了,但知道那是第一次睡覺,他跟盛百仟談了兩年半,一次床都沒上過。


    也許是因為盛百仟曾經失控過,不想再碰他;


    也許是盛百仟說的那樣,他喜歡的人一直是他的青梅竹馬,盛百仟對他秦越沒興趣,所以如果不是借著醉酒,他們倆人還不能睡覺,如果沒有那次睡覺,他們兩個也不會結婚;


    而結了婚後……交流的最多的也是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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