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盛景的微博影響力, 現在遠遠不如鬱久。

    因此火一旦燒起來, 很快就燒到了“咖位”更大的人身上。

    網友們:你說的話是真的嗎?沒有證據這樣說真的好嗎?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還是也拿人格擔保一下?

    小熊和程自遠先後發微博, 說參與的人還有他們,但聲音太小, 淹沒在茫茫言海中。

    微博中固然有許多支持鬱久的人,可現實是,他們也說不出更多有新意的話來。

    楊述當晚也上了微博,給鬱久站了隊,說鬱久是他見過最善良的人, 並調侃自己也可以拿人格擔保。有楊述帶隊,愛樂公司凡是有點名氣的演奏家和藝人,紛紛為老板說話, 把“我以人格擔保”鬧成了季度金句。

    偶像團體victor更是拍視頻呐喊:我以人格擔保, 我們老板是特別好的老板!

    娛樂圈一下場, 事件嚴肅性頓時降低,不少人開始看起了熱鬧, 盯著鬱久的人少了。

    但這隻能解一時之急。

    沒過多久, 邱盛景打電話來了。鬱久接到電話有些詫異, 仍答應了他出來約談的邀請。

    鬱久看向藺從安:“離這裏不遠,我們一起去吧?”

    藺從安自然無不可。

    咖啡廳簡直是城市必需的公共設施,鬱久想, 多少小事大事都是在裏頭談成的……

    邱盛景選的地方一看就高檔, 盡管沒有包間, 位置間隔卻很大,也有綠植做隔斷。鬱久和藺從安到了以後才發現,不僅來了邱教授,小寶媽和小寶也一起來了。

    小寶不吵不嚷,貼著他媽媽坐,不哭的時候還挺天使的。

    坐定後,邱盛景說道:“鬱久啊,這次是我對不起你……”

    “沒什麽,”鬱久安慰他:“你能相信我們,就已經夠了。”

    對方擺擺手:“唉,都怪我。”小寶媽也說:“是我們不好……不知道這個微博這麽厲害。我們就想,不能讓周德嘉這種人繼續猖狂下去,因為他太有迷惑性了……”

    說著,小寶媽就要哭,哽咽道:“我們鄰居十年,愣是沒看出來,他竟然是那樣的人……”

    之前迴去後,寶媽也問了小寶,周老師對他做了什麽。小寶被耐心詢問了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腿痛痛,不讓他說,之類的話。

    她一想到,如果不是鬱久他們湊巧見到,小寶仍然會被周德嘉打……她心裏就疼得像刀割似的。

    夫妻倆想,就算沒有證據,他倆隻要上了微博曝光周德嘉,以後要聘用他的公司或者學校也要多斟酌。如果事情鬧大了,就算學校願意讓他去,小孩家長們也會抗議,這才發了微博。

    誰知道他們還沒怎麽樣,先牽連到了鬱久,這讓他們很愧疚。

    鬱久也沒辦法,知道他倆不懂輿論,寬慰幾句後問:“周德嘉有什麽背景嗎?”

    “沒什麽大背景,”邱盛景說:“他老婆在市教育局工作,但職稱蠻低的,夫妻倆家庭條件都一般。之前學校想息事寧人,倒不是動不了他,而是覺得如果證實了這樣的事,影響不好。”

    這個也是人之常情,邱盛景夫妻勉強能理解,鬱久問他們接下來怎麽辦,邱盛景說:“也不能怎麽辦……我們的目的其實達到了。隻是對不起你。”

    邱盛景恍然地歎了口氣:“這麽一想,我說過不少話,其實也不是針對你。我隻是不服氣,那麽多很用功的孩子,花了比別人多很多倍的時間,在這一行心無旁騖的鑽研。實際上獲得的,卻沒有長得好看,有話題的業餘小孩兒來得多。”

    “但我也得承認,鬱久啊,你也是用了心的。”邱盛景感慨道:“你天賦努力一樣不缺,還比別人有機遇。千萬不要浪費機遇,不要放棄鋼琴啊。”

    鬱久笑道:“我會的。”

    邱教授和小寶媽本來還要請吃飯,但鬱久他們推辭了。臨走前鬱久跟他們說了小寶喜歡玩鋼琴的情況,邱教授愣了好久,才心情複雜地說會考慮的。

    事情看似告一段落,但網上的鬧劇終歸治標不治本。因為邱盛景說他們報過警,但無法立案,似乎周德嘉注定得不到懲罰。

    然而,藺從安插手了。

    晚上吃完飯沒多久,鬱久正在琴房練琴,隱約聽到門鈴聲。過了會兒他出來,發現小田助理來了,茶幾上攤了一堆文件。

    “周德嘉,男,漢族……”鬱久好奇湊過去:“這是他的資料!?”

    “對,”藺從安粗略翻了翻:“如果最近的事件找不到證據,也不知道他未來什麽時候才會再犯,那就往前找。”

    “啊,”鬱久思路一通:“你是說,他以前也打過小孩?”

    小田八卦地插嘴:“要我說就是!這個跟打老婆一個道理,俗話說,打老婆的男人,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之分,不存在一次收手的!嘖嘖!我有個朋友,她家老公就……”

    鬱久打斷他:“但他以前沒教過小孩啊。”

    周德嘉工作以來的履曆很清楚,在秋音當英語老師前,曾經在一所三流高中上過兩年班。

    也就是說,他沒有大麵積地接觸過學齡前兒童,而他那樣的手法,對待已經發育的高中生,顯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的確。住址上看也是,他沒結婚以前租房,在老小區,周圍大爺大媽很多,沒有空間和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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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久:“怎麽會這樣……從安?”

    藺從安拿著一張紙,看了半天了,鬱久坐到他旁邊,貼著他看。

    “大學期間?”鬱久:“太早了吧,大學裏也沒有小孩兒啊……”

    資料顯示,周德嘉是個人緣很好的人,大學期間在校學生會當幹事,多次組織學生活動,如校三人籃球賽,合唱比賽等等……他還有良好的品格,大四那年曾響應號召,參與過為期半年的大學生下鄉支教活動……

    “是這個!”鬱久激動道:“下鄉支教!”

    資料裏隻有支教的事實,具體的時間和地點還要再查。

    小田嘖嘖稱奇地捧著資料走了,藺從安道:“最遲明天,讓他們快點。”

    鬱久簡直控製不住自己的崇拜,他們這群學音樂的人束手無策的事情,到了藺從安手裏仿佛像刀切豆腐一樣簡單。

    藺從安捏了捏鬱久的臉:“別這樣看著我。”

    “怎麽?”

    “……忍不住。”

    鬱久臉一紅,想起剛才林主任給他發的微信。

    他和藺先生,之前一直沒真槍實刀地做到最後,光那樣都感覺要升天了……結果林主任不知道跟藺從安聊了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迴來給他發了一大堆的同性性|教育手冊,還罵他小騙子。

    什麽小騙子!葫蘆娃不叫性|生活嗎?鬱久臉通紅地想,不光用手,還用嘴和和腿呢好吧,花樣很豐富的!

    倒也不是不想做到最後,隻是每次都感覺差了一點契機,而且藺從安實在太久了,每次光前戲就能把人累到懵逼,鬱久撐不住睡著的次數居多……

    這怎麽能怪他呢!?

    不過林主任在教育手冊後麵也說了,感覺障礙對這方麵會有影響的,具體表現就有時間過久這一項。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不敏感,需要更多的時間積累感覺。

    但是藺從安在好轉,林主任發了個奸笑的表情,推薦他們可以試試。

    [你不是叫鬱久嘛,不要給你的名字丟臉呀~]

    鬱久把林主任拉黑了。

    這會兒被藺從安一撩,之前看的小黃書全湧進腦子裏,他整個人猛然緊張起來。

    要做嗎?今晚就做嗎?真的要這麽快麽?他還沒準備好啊!

    藺從安越靠越近,清淺的唿吸打在臉上,鬱久腦袋漸漸空白,本能地迎上去。

    …………

    翌日,學校。

    鬱久把腦袋抵在桌子上。為什麽又沒做到最後。是我不行還是他不行。還是我們已經習慣了這個節奏!?

    “久哥……”程自遠給他遞了瓶橙汁:“你咋了,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

    鬱久有氣無力地接過來,喝了一口:“小孩子不用懂。”

    程自遠:“???”

    今天隻有早上的課,鬱久沒在食堂吃午飯,意外地在來接他的車裏看到了藺從安。

    “怎麽了?”他坐定後把沒喝完的橙汁給過去:“嚐嚐,程自遠說是他自家榨的。”

    藺從安就著瓶子喝了幾口,才說:“支教的地區有消息了,那個村子,在芙城下屬的絨花縣下麵。”

    鬱久愣了愣,複雜地說:“絨花縣?”

    藺從安用眼神詢問他,鬱久想了想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父母出身的村子,也是轄屬於絨花縣的。”

    鬱建林成了暴發戶賺了錢,再也沒迴過老家村子,連帶鬱久也沒迴去過。

    他外公為了躲債,更是斷了與那邊的聯係,就怕有人找上門來。這個真正的老家,鬱久除了名字一片陌生。

    盡管不是他那個村子,但都要大學生去支教了,可見有多窮。

    藺從安也不知道這麽巧,問他:“那你想去看看嗎?”後半句沒說,但鬱久知道——那裏可能有他殘存的親戚。

    鬱久搖頭:“金老師在我小時候就去找過,我們家和那邊早就斷了聯係。”

    “想重新建立的話,很簡單。”

    “我知道。”鬱久釋然,笑著說:“你這麽有錢,往那邊一站,別說村裏了,就是絨花縣縣長和芙城市長都要開十輛大卡車來迎接你……就指著你去修路。”

    “我不修。”藺從安也笑了:“到時候你去修。”

    話是這麽說,可要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也不可能。那天在醫院看到的,有點像他爸的人,和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名,讓鬱久心事重重。

    而追查周德嘉在支教期間有沒有虐待過兒童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好的。

    久安集團畢竟不是偵探社,藺從安把這件事委托給了一個民間調查機構,一周後,那邊給出的反饋是,不好查。

    接活兒的調查員反複道歉,把定金也退了迴來,直接找上藺從安,說那邊民風彪悍,他們作為外地人,被排擠得很厲害,什麽都問不出來。

    “我們到芙城坐了七個小時高鐵,再去絨花縣又坐了兩小時大巴,這都走了一大半了吧……結果去那個小村子,竟然又花了五個小時!”胖胖的調查員苦著臉:“到了那地兒累都累死了,也沒個住的地方,唯一一個老鄉肯收拾個房,結果說要收我八百塊一晚……”

    知道他在哭窮,藺從安直接讓人把定金又轉迴去,留下一句“辛苦了”就不再問。

    久安集團經手這件事的人不少,也都知道來龍去脈,事情傳開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打了鬱久的電話。

    彼時鬱久還在上課,連調查員受阻的事都不知道,上來就聽楊述跟他說:“我想去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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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久:“???”

    他上完課趕到吃飯的地方,看到藺從安已經在了,坐在他對麵的有楊述,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年輕人。

    “小澤。”楊述介紹了一下。鬱久立刻意識到,這想必就是那個“後輩”了。

    楊述比起自殺剛醒那會兒,狀態好多了,恢複了幾分謙謙君子的風采。

    小澤比起他,長得更白淨漂亮些,但怯生生的,跟他們問了好之後就不再說話了。

    楊述迅速切入正題,說道:“公司給我放了長假,正好想帶著小澤找個地方散散心。”他看了小澤一樣,笑容深了幾分:“正好幫鬱久一把,也謝謝你之前幫我。”

    鬱久知道,這個人情始終會被楊述藏在心裏,給他一個機會也好。

    這件事可以讓任何人去做,自然也可以是楊述。

    “雖然這件事的熱度下去了,但鬱久,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被想要攻擊你的人翻出來。”楊述認真道:“如果可以,還是解決它,不然永遠是個隱患。”

    藺從安也讚同這點,補充道:“那邊條件很不好。”

    “沒關係,”楊述握了握小澤的手:“我們就想找個原始的地方,徹底過一段不刷微博不上網的生活。”

    鬱久笑:“那恐怕不行,總不能連我們都不聯係了吧?”

    “我查過了,”楊述聳肩:“那邊連手機信號都不怎麽通,隻能打固定電話,還要走三個小時去別的村子打。”

    鬱久驚悚了:“這麽恐怖!?那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服務員這時進來,把菜一道道擺好。鬱久欲言又止,直到服務員終於出去,才趕緊說:“真的不行啊,萬一、”

    “沒關係。”藺從安給他夾了一筷子豆腐:“我租了顆衛星。”

    鬱久、楊述、小澤:“………………”

    見三人都詫異地看著他,藺從安解釋道:“本來想直接買一顆,但是審批需要的時間太長,國內不太好辦。你們隻能暫時湊合用用了,衛星電話還是有必要的。”

    沉默片刻,楊述笑著搖頭:“我算是知道,鬱久為什麽被養得這麽好了。”

    錢不是萬能的,但用好了,確實能帶來簡單的快樂。

    而如果一個人既有錢,又舍得幫伴侶解決生活中點滴麻煩小事,這種幸福感會更加強烈。

    又和他們敲定了一些細節,楊述將於這個月月底,帶著小澤,以支教老師的身份前往那個絨花縣下的小鄉村。

    吃飯完,楊述帶著小澤走在路上,當做飯後消食。

    “藺總真有錢啊……”看著夜空,他感慨道。

    小澤拉著他的手,有點不高興:“你怎麽又來了,不是說好了不要談錢的嗎?”

    “好好好,一起當窮鬼……”

    “窮鬼有什麽不好。”小澤陰沉著臉:“我窮我活著,你為了點錢,竟然搞自殺。我警告你楊述……”

    “我保證!第一百八十次保證……別說了,翻篇。”

    “哼。”

    ***

    托了昂貴的衛星電話的福,楊述去到那個小鄉村後,每天都會跟聯絡人匯報一下進展。

    目前狀況良好,他和小澤與村民漸漸熟悉,有時候也有人願意跟他拉些無關痛癢的家常了。

    夏天過去,入秋以後,天氣涼得很快。

    秋城之所以叫秋城,正是因為有著美麗的秋季景色。全城大部分街道兩旁都栽著法國梧桐,落葉金黃,踩在上麵沙沙響。

    因為幾個季度都好好的,鬱久對自己的體質放鬆了警惕,結果顯而易見,又感冒了。

    來勢洶洶的感冒纏綿了近一個月都不見好,藺從安肉眼可見的焦慮起來。

    鬱久剛迴到家,就被藺從安摁著灌了碗“每日薑湯”,鬱久吸吸鼻子,討好地說:“快好了,真的。”

    “嗯。”藺從安拿著碗轉身進廚房,丟在水池裏。心情仍然很糟。

    雖然鬱久強調很多次,說這是他的體質問題,換季必感冒,從十幾歲到現在年年不斷,也沒出什麽問題……但藺從安還是很擔心。

    體檢也做了,醫生也看了,都說養養就好。可越是查不出的緣由,越令人擔憂。愛得越深,越害怕失去,藺從安心態一時半會兒轉不過來,愁得夜裏睡不著覺。

    鬱久半夜有點咳嗽,把自己咳醒了。暈暈乎乎地往身邊一摸,竟然是涼的。

    他心裏一緊,把衣服裹好跑出去,看見藺從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前擺著隻酒杯。

    “從安?”鬱久倚著欄杆喊了一聲,又一步步下樓來,帶著點鼻音問他:“怎麽不睡覺?”

    藺從安有些憔悴,張開雙手等鬱久坐到他懷裏,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麽也醒了?難受嗎,頭暈嗎?”

    鬱久舔舔發幹的嘴唇,在這一瞬間,突然有點想哭。

    “對不起……”他說:“我真的沒事,今後一定注意,你……別怕了好嗎?”

    “…………”藺從安沉默半晌,苦笑道:“我知道你沒事,我控製不住。”

    鬱久還想說什麽,手機卻突然響了。

    深夜了,這個點能打過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黏黏糊糊的氣氛迅速被吹散,藺從安嚴肅地接起手機。

    “什麽?”他皺眉道:“……楊述被打了?”

    ※※※※※※※※※※※※※※※※※※※※

    我也想要一顆衛星。

    藺總: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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