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藺總犀利的眼神, 程自遠和小熊渾身一震!

    為什麽看我們, 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幹!

    好在鬱久很快反應過來:“是衣服上濺了可樂, 程自遠借了一件給我……”

    “你想哪兒去了?”鬱久好笑道:“難道你以為我衣服被女生撕破了嗎?”

    “……”程自遠想這還真不好說。

    盡管原因簡單, 藺從安還是不太喜歡鬱久穿著別人的衣服,簡單跟二人打了聲招唿就要帶鬱久走。

    “啊, 那小寶……”鬱久遲疑。

    “帶著。”藺從安果斷拍板,拉開車門,讓鬱久帶著小寶進去,自己最後一個進。

    豪車轟鳴開遠,小熊和程自遠在原地感歎:“我也好想體驗一下豪門生活……”

    車裏, 藺從安和鬱久一左一右,中間夾了個坐立不安的小寶。

    或許是鬱久跟他呆了一個小時,更熟悉些, 他不自覺地往鬱久身上靠。

    鬱久牽著他的手, 問藺從安:“小寶五歲了吧, 有什麽用品要準備的嗎?雖然就一晚上……”

    “我讓小田去買兩件換洗衣服。”藺從安居高臨下地瞥了小寶一眼:“生活用品家裏有備用的。”

    藺從安不喜歡小孩,鬱久知道, 卻現在才有了更深刻的體會。藺從安對小寶完全無視, 連路邊的小貓小狗分得的注意力都要更多。

    鬱久不由歎了口氣, 出神地看了會兒車窗外。

    氣氛冷淡地迴到家,藺從安和鬱久各自迴房換衣服。小寶的換洗衣服還沒買迴來,鬱久便讓他坐在客廳等一會兒。

    脫掉程自遠的嘻哈t恤, 鬱久迅速換了自己的睡衣, 邊拉衣擺邊出來, 一眼就看到小寶局促地坐在沙發上,眼淚嘩嘩往下淌。

    “!”鬱久急忙湊近:“怎麽了小寶?怎麽哭了?哪裏不舒服,還是餓了?要不要喝水水?”

    小寶一點聲音都不敢出,拚命搖頭,眼淚洶湧,屬於孩子的細軟睫毛粘在一起,顯得萬分可憐。

    鬱久心都揪起來了,卡著小寶的腋下把孩子抱到懷裏,邊晃邊帶他往陽台走:“到底怎麽了,告訴哥哥好不好——”

    藺從安走進客廳的腳步頓住了。

    鬱久哄小孩的聲音他從沒聽過,嗲嗲軟軟的,仿佛學自很多老人的口吻。

    “這樣,你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吃糖糖,好不好?”

    陽台門被拉開,鬱久把小寶放在小圓桌上,自己從架子上拿了一盒糖,掏出一顆在小寶的眼前晃了晃。

    “看,糖糖哦……”

    藺從安陰鷙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覺得刺眼。小圓桌上有鬱久特地給他折的紙鶴盒子,現在為了讓小孩坐,被他推到了一邊。

    以前別人送的糖已經吃完,架子上的是他親自挑選帶迴來的。

    他和鬱久在陽台親吻,擁抱,撫摸過。這樣神聖的,在他心裏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地方,竟然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子破壞了。

    藺從安感覺自己被負麵情緒包裹得嚴嚴實實。

    從他下車時看到鬱久穿了件他沒見過的寬大t恤時,這種情緒就在不受控製的翻騰。

    那件衣服太大了,鬱久穿著露出鎖骨,鬆鬆垮垮像被人拽過,讓人有撕扯的欲望。

    煩躁。

    鬱久還在跟小孩說話,小孩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說了些藺從安聽不清的話,鬱久無奈道:“那我把小熊哥哥也喊過來?”

    “……”藺從安受不了地向後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花瓶,發出了點聲響。

    “藺先生!”鬱久轉頭,求助似的喊他:“快來!”

    藺從安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走過去。

    陽台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陰影下,鬱久眼睫毛被映成了金色。

    “小寶太認生了,一直哭,怎麽辦啊?”他焦急道:“要不你打個電話讓劉阿姨趕緊過來?”

    兩個完全沒有經驗的男人,帶娃簡直是災難,鬱久已經有點後悔把這事兒大包大攬下來了。

    藺從安冷淡地點頭,打電話過去,聽了一會兒後告訴鬱久:“劉阿姨說,帶他玩玩,轉移注意力。”

    帶他玩……

    鬱久煩惱地問藺從安:“我也不知道小孩愛玩什麽,你知道嗎?”

    “……不知道。”兩個沒有童年的人麵麵相覷,勉強得出了一個自己認知中的結論:“玩泥巴?”

    陽台外頭是花園,的確可以玩泥巴,但已經過了這個年紀的藺大老板和鬱鋼琴家滿臉的拒絕。

    “啊啊啊劉阿姨什麽時候來啊!”

    藺從安看鬱久抓狂的表情,心頭陰霾散去了一些,終於露出一絲笑來。

    “帶他去彈鋼琴?”

    “!”鬱久眼睛一亮:“這個好!我那次住院的時候,還用這個哄過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孩!”

    三人果斷轉戰琴房,鬱久把小寶的手交給藺從安。

    藺從安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小寶的肉爪子,渾身一僵。鬱久笑道:“你帶一會兒。”

    被交到藺從安手裏的小寶扁著嘴,眼淚要掉不掉,都不敢哭了,直到看到了琴房裏那台施坦威三角鋼,眼睛才亮了起來。

    鬱久自己坐了半邊琴凳,讓藺從安抱小寶坐了另半邊。

    “你爸爸教過你嗎?”

    小寶怯生生地碰碰琴鍵,搖頭。

    “怎麽會!?”鬱久有點吃驚:“那你哥哥會彈嗎?”

    “……”小寶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個句子:“我哥哥……學的是,計算機。”

    他磕磕巴巴地說,黑亮的眼瞳盯著鬱久:“很厲害的,哥哥,我爸爸說我,我以後,也可以學,計算機。”

    邱教授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學計算機!?

    鬱久真是好奇得抓心撓肝,他還以為是小寶太小,邱教授想等孩子長大些再讓他學琴,結果?計算機?

    當程序員有什麽好啊!

    鬱久失望地摸摸小寶:“那你現在想試試這個嗎?”

    “……想!”這一聲倒是很響亮,鬱久欣慰地捏著小寶的手指,往琴鍵上按:“do、re、mi——”

    藺從安倚靠在窗邊,看著他們。

    小寶顯然對鋼琴興趣很濃,他長年呆在音樂學院,被各個學鋼琴的學長帶著玩,早就會模仿了。鬱久教他立手型,一教就會,樂理的基礎知識他也能知其然,單手一曲鈴兒響叮當,幾乎立刻就學會了。

    鬱久誇張地給他鼓掌,驚歎道:“小寶真是小天才!天生的鋼琴家啊!”

    小寶哭了半下午,這會兒才終於咧嘴笑起來。

    鬱久見他終於不哭了,總算鬆了口氣,看著靠窗罰站百無聊賴的藺從安,不禁笑道:“從安小朋友,要不要也來學啊?跟我們小寶比一比。”

    藺從安:“……”

    他笑了笑,轉身出去了,鬱久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點怪異的感覺。

    藺先生,真的很不喜歡小孩子啊……

    鬱久不自覺發了會兒呆,直到小寶輕輕戳他:“鬱,鬱哥哥……”

    “噢!”鬱久朝他笑:“這樣,我們再來彈個兩隻老虎……”

    四五歲的小孩子,第一次接觸鋼琴,天賦不天賦的不好說,但小寶明顯是很感興趣的。鬱久教了他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為什麽你爸爸不讓你彈鋼琴?”

    小寶茫然道:“啊,哥哥說……爸爸說過……彈琴很苦~”

    鬱久愣了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他的父母讓他學鋼琴,是為了所謂上流社會的流行。而小寶的父母不讓他學鋼琴,是因為“學琴太辛苦”。

    不論選擇是正確與否,單論出發點,兩廂對比之下,鬱久輸得慘烈。邱教授還是很愛自己的孩子的。

    但鬱久想,下次有機會,還是把小寶的情況和邱教授說一說。畢竟選擇哪條路還是該看孩子,也不能因為辛苦就阻攔他的興趣發展。

    殊不知世界上有什麽職業真的輕鬆又賺錢?學計算機也未必不累。

    兩人又彈了一會兒,劉阿姨終於到了,鬱久趕緊把小寶托付給劉阿姨帶,表示今晚的晚飯他來做。

    鬱久手腳也不慢,沒過多久,就開飯了。

    藺從安聽到喊他,從樓上下來,就看見劉阿姨正給小寶坐的椅子墊幾層軟墊,讓他坐得高一些;而鬱久正一手一個盤子從廚房出來。

    餐桌上方的黃燈映得桌上的食物充滿著幸福感,從他的角度看,眼前的畫麵像個完美的家庭。

    但他的內心卻毫無波動,甚至隱隱有些排斥。

    藺從安再三對自己說:明天就送走了,明天就送走了……

    劉阿姨第一次和他們一起上桌吃飯,主要是讓她帶孩子吃。劉阿姨育兒經驗豐富,自然把小寶帶得很好,鬱久便將注意力全放在了藺從安身上。

    他早就發現了,今天的藺先生情緒不高。不僅如此,甚至有點負麵。

    鬱久把椅子挪得近了一些,給藺從安盛了碗湯:“時間短,沒煮什麽複雜的,海帶冬瓜湯……嚐嚐唄?”

    “嗯。”藺從安淡淡笑了笑,接過碗,先喝了口湯。

    他本來心不在焉,喝了兩口以後卻莫名在意,猶豫片刻說:“我怎麽覺得,有點鹹?”

    “啊?”鬱久就著藺從安的碗喝了一口,咂咂嘴:“好像真的有點!”

    “等等!”鬱久突然瞪大眼睛:“隻是有點鹹而已,你是不是……”

    劉阿姨和小寶還坐在對麵,這話題便沒細說,但鬱久的心狂跳起來。

    這是不是代表,藺先生的病又有所好轉呢?

    此時此刻,什麽小寶,周老師,邱教授的,全都飛得不知道哪兒去了!要不是有外人,他想立刻給林主任打電話!

    話說藺先生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嗎,難道心情不好也能治病!?

    再話說,藺先生到底為什麽心情不好啊!

    鬱久非常想摁個快進鍵,把劉阿姨和小寶趕緊快進掉,好讓他和藺先生單獨說說話!

    如此這般一通亂想,終於等到飯吃完,劉阿姨幫忙,把小寶安頓進了鬱久之前住的客房,睡了。

    鬱久:“……”好特麽累,幸好藺先生不要小孩,他倆也生不出來!

    主臥。

    房門一關。

    “從安!”鬱久大喊一聲,一個助跑撲上去,兩人順勢倒在床上,還彈了彈:“真的好了嗎!?”

    藺從安表情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

    穿耳器已經用光了,後來沒再買,鬱久想想,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但他總有預感,消息會是好的。

    他把頭埋在藺從安的胸口,忍了一會兒淚意,半晌才抬頭說道:“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

    “…………”藺從安到現在,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無奈道:“也沒有。”

    “我隻是,不喜歡他侵占屬於我們的地盤。”

    空調吹出柔和的冷氣,藺從安的聲音也淡淡的。

    “我的計劃中,我們不會有孩子。我希望你能隻看著我,我也隻看著你。但如果你想……”

    “我不想。”鬱久嗓子都憋啞了:“我不想,你別說了。”

    鬱久知道藺先生有不安。但他又何嚐不是呢?

    在現在的階段,起碼此刻,他們彼此需要,彼此唯一,為什麽要在裏麵添加不穩定因素呢?

    鬱久鄭重地說:“我保證,你永遠是我的唯一。”

    藺從安喉結動了動,將人摟得更緊了。雙目相對,靠近,唿吸近在咫尺。

    鬱久剛剛閉上眼睛,感受到彼此的燥熱……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他倆給嚇萎了,急急忙忙開門出去。

    聲音似乎是從客房傳來的,像是重物落地。鬱久怕小寶被什麽東西砸了,急慌慌地推開門,卻被這場麵嚇得眼前一黑!

    掉下來的是書櫃頂端的木質地球儀,分量不輕,聲音就大了些。

    但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寶不知道哪來的興趣,從他的床底拖出了一個箱子!

    他的床底!

    藏著的!

    箱子!

    還特麽打開了!

    小寶手裏懵懂地舉著一個黑色小皮拍!

    鬱久蒙克呐喊式捧臉——

    那是他都快遺忘了的那啥初學者套裝啊啊啊啊!

    ※※※※※※※※※※※※※※※※※※※※

    藺總+久久:我們拒絕玩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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