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蓉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哆嗦著打開雜誌, 一字一頓地讀了鬱久那篇專訪的導語——[剛剛獲得華國青年音樂大賽-鋼琴組冠軍的鬱久,是位年輕而有熱情的鋼琴演奏者。與他純真可愛的外表不同的, 是他內心火熱的激情……]

    薛蓉蓉看不下去了。

    她把雜誌一扔, 掏出手機開始搜索,ktv裏信號不好, 她甚至瘋癲地跑到外邊去搜。

    結果顯示出來的時候, 更大的“驚喜”等在眼前。

    鬱久不僅拿了個什麽鋼琴獎,還跟一個身價幾十億的總裁結了婚,兩人高調微博秀恩愛,除了牽手還曬結婚證……

    定睛一看,可不是藺老板嘛!?

    什麽賣洗發水,開小公司,人家身價幾十個億啊!

    薛蓉蓉平時不上微博, 看的八卦全是明星出軌, 從沒想過認識的人能發達, 還發達成這樣。

    她臉色鐵青地迴到包廂, 坐到了角落裏。

    羅青看看藺從安,又看看薛蓉蓉,心裏暗自著急,起身坐到薛蓉蓉身邊。

    “怎麽了啊蓉蓉, 你不是想,想……”

    薛蓉蓉狠狠瞪了羅青一眼。

    都是她!如果不是她攛掇自己, 自己根本不會動心!也不會成為一個跳梁小醜!

    鬱久肯定在看笑話吧, 說不定心裏樂開了花!

    薛蓉蓉魂不守舍地混到他們唱完, 在鬱久即將出門前叫住了他。

    鬱久轉頭:“怎麽了?”

    薛蓉蓉咬牙道:“你為什麽不說你成了名人?那個藺老板也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的藺從安正站在門外,聽到鬱久說:“我們有什麽義務向你報備?”

    “我,我好歹是你嫂子!”

    鬱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也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薛蓉蓉漲紅了臉,正要反駁,就聽鬱久擺了擺手機,搶先道:“不過你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話音剛落,薛蓉蓉手機鈴聲響起。見是王軍,她下意識心虛地按掉了。

    手機鈴聲轉瞬又開始瘋狂炸響,薛蓉蓉心中後悔不迭。

    她是抱著想法來的,以為成功了便可以順手甩了王軍,可現在,她的目的不僅沒達成,可能連原來的男友也……

    可惜,有些事情,做了就要付出代價。

    ***

    第二天,鬱久成了名人和藺從安是個大富豪的消息不脛而走,凡是認識的,沾親帶故的朋友家人,都免不了討論一番。

    鬱久拿冠軍的事情其實不少街坊都知道,但他們不知道那個比賽比得好了,可以成為大明星一樣的人物,也不知道藺從安究竟是什麽程度的有錢。

    鬱久接了幾個電話,就不想再多呆,打算今天帶藺從安去看看自己曾經的家,明天就迴秋城去。

    樓小川昨天光顧著通知他,自己到最後都沒去那個同學聚會,據說臨時買了火車票迴彤城了。

    鬱久猜又是和他的“滿哥”的事情,暗歎好好一個樓小川,談個戀愛折騰成了神經病。

    昨天夜裏又下了一場雪,地上潔白如新。

    鬱久帶著藺從安穿過安靜的街道,最後來到一間破破爛爛的小平房前。

    小房子安靜地立在雪地裏,門鎖鏽跡斑斑,鬱久從窗台的凹槽裏掏了一把鑰匙,打開門。

    泛著灰塵的空氣唿地吹出來。

    鬱久轉頭笑道:“我欠債那會兒差點把這兒賣了,但一時半會兒實在賣不出去。”

    “還好沒賣。”

    屋子裏一共二十幾個平房,配一間廚房,廁所甚至擠不下兩個人。

    逼仄矮小,塵封著歲月。

    窗台旁供著一隻佛龕,左邊豎著鬱久母親的照片,右邊是外公的,都顯出些陳舊的色彩。

    鬱久來到佛龕前,掏出打火機點了一炷香,插進香爐裏。

    雙手合十拜了拜,鬱久介紹道:“這是我的愛人,藺從安,我們結婚了。”

    藺從安也上前上了一炷香。

    完了以後,鬱久蹲在地上從床底往外拖箱子,說是有些小時候的獎狀在裏麵。

    藺從安幫著翻,終於在各種課本之下,發現了三張獎狀。

    都是鬱久在被稱為鋼琴神童之前,在更小的比賽裏獲得名次的獎狀。

    藺從安沉默片刻,問道:“到這裏來以後,你怎麽練琴的?”

    鬱久說:“就三條街外,還有一所職高,那家的禮堂裏有一台還行的鋼琴。我給他們老師送了點東西,就一直讓我用了。”

    “不過我一開始也沒那麽勤奮,荒廢了兩年吧。”

    他聲音中略有遺憾。

    將東西規整好,拿了個袋子裝了獎狀和幾本日記本,鬱久又鎖上了門,和藺先生往賓館走。

    悠閑的下午,沒有計劃和行程,適合放飛自我。鬱久走著走著,玩心頓起,捏起一個雪團朝藺從安砸過去。

    藺從安敏捷地閃避了。

    你來我往砸了兩圈,兩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鬱久倒著走路,沒注意腳一滑,差點摔在路人的身上。

    “啊對不起!”鬱久連忙道歉,對方扶了他一把後剛收迴手,就驚訝道:“鬱久?”

    藺從安幾步走過來,有點警惕地看著這個路人。

    鬱久也驚了,小縣城是真的小,他望著眼前麵熟的人,記憶漸漸複蘇:“……張老師。”

    ……

    三人坐在了一家奶茶店裏。

    張老師第一句話:“身體好些了嗎?”

    鬱久茫然地點點頭:“我現在,挺好的。”

    張老師是個斯文的中年男人,有些微胖,聞言笑道:“那就好,以前你還因為身體原因,休學過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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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鬱久表現得像完全不記得。

    “那時候到底還是小孩子啊,”張老師喝了口茶,感歎道:“一轉眼都這麽大了。那時候你也不說話,愛發呆,一發呆就是一整天。現在倒是活潑多了。”

    鬱久躊躇道:“張老師……不瞞你說,我初中有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您記得我休學了?那我休了多久,為什麽休的?”

    張老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藺從安。

    鬱久忙道:“沒關係的張老師,這位是我愛人。你隨便說。”

    張老師聞言驚訝了一瞬,很快收斂迴來,說道:“該從哪裏說起呢……”

    ***

    十三年前,張章剛入職兩年,第一次當班主任。

    剛剛從小學生升級的學生們,像一從從小豆芽,精力充沛,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張章每天疲於奔命,焦頭爛額,被這幫小孩煩得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剛開學三天,放學時他留下來改了會兒作業,出去上廁所時突然聽到教室裏傳來歇斯底裏的尖叫。

    張章嚇得魂飛魄散,從推開教室破舊的木門,看到班上最高的男生正被一個小矮子摁在地上揍,尖叫聲卻是揍人的人發出來的。

    兩人拉扯間,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作業本,張章顧不得踩上去,把小矮子製住,困了半天才讓他安靜下來。

    張章半天才想起來,小矮子的名字叫鬱久。

    鬱久不說話,他隻得生氣地問那個高個子事情的前因後果,高個子一邊哭一邊支支吾吾,講了半天張章勉強了解到,他想跟同桌“開個玩笑”,就把美術課上剪紙用的紅紙往鬱久臉上蒙。

    “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張章怒道。

    高個子同桌吞吞吐吐道:“看他很怕的樣子……我文具盒是紅色的,他每一次一看到就臉色發白,挺好玩的。”

    小孩子的動機很簡單,可能是為了引起總是不理他的同桌的注意,便用了這種方式“逗他玩”。

    張章叫了雙方的家長,頂著高個子的媽媽滔滔不絕的斥責,低聲下氣地道了半天歉才把人送走,轉而跟鬱久的外公交談起來。

    鬱久的外公看起來沒什麽文化,一臉沉鬱,半點笑臉都沒有,聽完張章的講述,一巴掌打在鬱久臉上。

    “沒用的東西。”他用方言罵道。

    張章嚇壞了,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啞口無言,無能為力。

    想幫幫這個孩子,卻反而做錯了,使對方的處境更加水深火熱。到最後他也沒問出來,這個嬌小白皙的孩子,到底為什麽這麽害怕紅色。

    本以為時間還長,他可以慢慢了解,可第二天,小鬱久的家長就向學校遞了休學申請,還去醫院開了病曆單,表示是身體原因。

    張章周末時換了身衣服去家訪,也被攔在了門外。

    他感覺很挫敗。

    時間過得很快,一學期快過去,有次他從學生們的閑聊中聽到了一點關於鬱久的消息。

    班上有個同學家離鬱久家很近,說鬱久家這半年,時常聽到砸東西摔盆和吵架的聲音,偶爾還有人尖叫。

    有鄰居去管過,說他們家的小孩有毛病,不能見人,他家老人隻能把人關起來。

    就關在小房間裏,留了一扇窗,不拉窗簾的時候,有鄰居能從窗戶看到小孩,呆呆地坐在床邊。

    張章坐立難安,他當老師還沒有多久,一腔熱血還沒有變涼。他迫切地想要確認和自己有一點緣分的小同學,是個什麽處境,究竟需不需要他幫忙。

    於是他請了個假,在一個工作日來到了鬱久家外邊。

    鬱久的外公不在,這天天氣好,窗簾也收著,張章果然順著窗戶看到了小小的鬱久,坐在床邊,百無聊賴地玩手。

    他的手輕輕地敲在床半邊緣,有規律地在動,嘴裏還輕輕哼著什麽。

    如果不是他散亂的頭發,髒兮兮的衣服,乍一看還是挺美好的畫麵。

    張章受不了地敲窗,喊鬱久的名字,半晌才讓鬱久有了反應。

    小孩走到窗邊,麻木地看著他,眼神停在各種空無一物的地方,也不迴答張章的問話。

    張章無法,找了根鐵棍,將他們家的大門門鎖撬了。鬱久呆呆地站在屋前,終於邁出了一步。

    張章都要哭了:“你外公怎麽迴事?為什麽關著你!”

    鬱久也不答,一步兩步地往前走,一會兒工夫,兩條小腿倒騰地越來越快。

    “打電話……”張章隱約聽到他這麽說,便領著人跑向一個有電話的小賣部。

    “你父母呢?你還有其它親戚嗎?”張章追在後麵問:“我給你報警吧,好不好?或者你還有其它信得過的大人嗎?”

    鬱久仿佛沒聽見,撒足狂奔,直到喘著氣扒在透明的玻璃櫃台前。

    “我要……打電話。”他還沒變聲,乍聽像個小女孩。紅色的電話機被推到他麵前,他拎起話筒撥了個銘記於心的號碼。

    過了一會兒,張章看見他哭了。

    麻木地小臉皺起來,像個發紅的苦瓜,眼淚嘩啦啦往下掉,哭得一條街都快聽見了。

    就好像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似的,恨不得世界毀滅才好。

    張章替他付了電話錢,讓鄰居給外公帶話,自己將小鬱久帶迴了家,當天下午,他聯係了老同學,帶鬱久去了市裏的醫院。

    那時候觀念落後,見張章帶著小孩去看精神科,附近別的科室的病人小聲議論他們。

    年紀小小的得神經病?太可憐了。

    張章正擔心小孩會覺得受傷,可鬱久卻聽不見似的,被叫到名字進去之前,臉上流露出一絲沒藏好的煩躁和不服氣。

    就好像在說你們才神經病。

    張章突然感覺不那麽沉重了,覺得孩子好像在好轉,哭的那一場不白哭。

    因為鬱久未成年,醫生談完話後,讓張章和鬱久一起聽他的診斷。

    醫生認為,鬱久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其實不算特別嚴重。但這個詞在那時候挺新鮮的,連張章也不太懂。正擔憂著,醫生卻說,沒什麽大事。

    “除了家人和朋友的開導和陪伴,避免頻繁的情景重現外,”醫生頓了頓,轉向鬱久:“還要你自己堅強起來。”

    “事情過去了,不會再發生,你很快就要長大了。你是個堅強的小孩。”

    鬱久的外公這時才趕到醫院,臉色鐵青地進來,又被醫生和張章雙重罵了一通。

    固執倔強的老頭到最後也沒承認自己的錯誤,但帶著鬱久離開前說了一句:“他不出去打人,我幹嘛關他。”

    最終他還是帶著鬱久迴去了。

    張章擔憂了好幾天,還好,鬱久的外公沒有再關他,把他送迴了學校。

    雖然休了半學期,但張章跟領導那邊反映了一下,還是讓鬱久接著上課了。

    錯過了和同學打成一片的黃金期,鬱久在班上形單影隻,也不愛說話,像個幽靈似的來來去去。

    張章一直擔心,擔心他沒朋友。直到初三那年,他去隔壁職高辦事的時候,偶然聽見某道沒關嚴的門中,傳來一陣美妙的鋼琴聲。

    張章鬼使神差地推開門。剛剛抽條的鬱久已經有了少年的模樣,雖然瘦了些,卻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

    他坐在老舊的鋼琴前,十指翻飛,仿佛彈的不是一台舊鋼琴,周圍也沒有那些破破爛爛的雜物。

    他以自己為圓心,用琴聲編織了一場夢境般的盛會。

    張章自那以後心中就隱隱有預感,鬱久不會一直蒙塵,他經曆了別人難以想象的磨難,終有一天會轉為積蓄的力量。

    ……

    三人都沉默了,張老師過了一會兒笑起來:“你那時候還小,記不清很正常的。二中又跟我們學校離得遠,你不常來,自然見不到。一晃十幾年了,如果不是前段時間你又是上電視又是上雜誌的,我還未必認得出你呢。”

    他笑完掏了本黑皮小本子出來:“來來,大明星,給老師簽個名吧。”

    鬱久正感動著,哭笑不得地給張章簽了名:“張老師,原來當年是你帶我去打電話的……我就記得打電話了。”

    張老師哈哈大笑:“你還欠我電話錢呢!……說起來,去年還有人來我們學校打聽你來著。”

    “啊,”鬱久說:“我們已經解決了,不是什麽大事。”

    張章欣慰道:“那就好啊。”

    幾人出來,鬱久後知後覺地感到暖流入懷。他總算知道為什麽剛來小縣城時的記憶總是模糊不清,可能是被外公關起來的經曆太痛苦,大腦強迫淡化了。而張章隻教了他一年半,算起來印象也不深了。

    但話語仿佛有魔力,從張老師的敘述裏,有些片段翻騰起來,不是有邏輯的前因後果,而是更加細碎的感覺。

    鬱久盛情邀請張老師等等他,他買的特產有點多,分到現在還沒分完,這下正好一股腦塞給張章。

    張章盛情難卻地叫了個三輪車才馱迴家去。

    鬱久看著遠去的三輪車,雙手插兜,縮了縮脖子。

    “藺先生,我真的好幸運啊。”

    頭上按下一隻大手,寬闊溫暖,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依靠。

    鬱久眼光灼灼:“我們迴去吧。”說完又啊了一聲:“剛才老師說什麽雜誌?雜誌已經出來了嗎?”

    藺從安:“……”

    ***

    鬱久震驚了。

    迴到秋城,印著他的照片的《古典人生》雜誌被隨便丟在客廳茶幾上,鬱久抱著手機大喊:“藺從安!你又幹什麽了!?”

    微博熱搜第三:#久安集團鬱久#。第四:#鬱久有錢#。第十三:#鬱久人生贏家#。

    還有看似沒有他名字的熱搜第二十:#我酸了#,點開一看也都是他的名字。

    他的熱度不是下去好久了嗎!最近不就是上了個雜誌,能怎麽樣!?

    至於這樣完美融入了“新春佳節”氣氛,成為9012年的開年大戲一幕嗎?

    藺從安在樓上沒下來,鬱久沒得到迴答,深唿吸一口氣做了心理準備,點進去了。

    @震驚新聞:據傳,久安集團又有大動作。董事長藺從安或將集團股份對半轉給法定伴侶鬱久,並公正了遺產繼承協議……

    中間巴拉巴拉,鬱久一目十行的跳過,最後一句是這樣的:久安集團已發消息,將不日就傳言召開記者招待會。數十億巨額遺產,掀起新年第一場波瀾。

    “…………”鬱久呆呆地又讀了一遍。

    他跳起來,想舉著手機質問藺先生又搞什麽,但腦子裏一團亂麻,又不太明白有什麽好問的。

    高調示愛而已,這種事情藺先生也不是沒幹過。

    但是扯上錢的事,難免會讓人有疑慮。

    鬱久上了一半的樓梯又下來,坐在沙發上往下刷,看別人都是怎麽說的。

    網友a:藺總:聽說你們忘記了狗糧的味道?來,別客氣,再嚐嚐。

    網友b:作秀?炫富?為了股價艸人設?還不如做做慈善,真是萬惡的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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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友c:……話說他倆結婚,本來公司就該有鬱久的一半吧,至於遺產,他倆要是不領養或者做代孕,不也都是鬱久的嗎?

    網友d:你以為一般有錢人真的會老老實實分老婆一半家產嗎!?幾十億啊!!臥槽我服了藺總,他是受什麽刺激了嗎!?

    鬱久看到這條,恍然大悟。

    受刺激,是了,可不是受了刺激嗎。明明他倆好得很,遊輪上那麽多人愣是沒幾個相信。

    夏凱瑞,陳源,還有好些人看著他就要來踩兩腳,就連曹地廣也說以為曬結婚證是作秀。

    藺先生估計煩透了,直接給他轉錢,對商圈眾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更有力的證明。

    網友買不買賬不重要,他想讓自己在公開場合有麵子。

    鬱久複雜地放下手機。

    怎麽辦,雖然不怎麽在乎錢,對“遺產”這倆字也有點抵觸,但還是好感動啊!

    話說迴來,藺先生真的好容易生氣,一氣還憋在心裏,不是他這麽幹鬱久自己都沒發覺他不高興了。

    藺從安在書房處理文件,鬱久躁動地練了會兒琴,又抱著課本發了會兒呆,突然站起來。

    不行,他也得做點什麽啊,不能每次都是藺先生在微博秀恩愛,他一點表示也沒有,這怎麽行呢!

    他打開微博,正準備寫點什麽比較感人的話往上發,突然看到消息提示的小紅點,發現未關注人私信已經要塞爆了。

    鬱久是微博初級玩家,還是第一次點開這個按鈕,發現裏麵除了連綿不絕的買粉小廣告以外,幾乎已經成了網友的樹洞。

    對著他破口大罵的也有,用五彩斑斕的形容詞來表白的也有,甚至寫日記說今天吃了什麽喝了什麽的也有……

    鬱久唰唰略過,有一條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天使不美麗:久久你好!我想告訴你,你老公家的橙花洗護係列好好用啊!我上次看你發微博放了淘x官方旗艦店的地址,就去買了一瓶,一開始覺得有點貴啦,但是用起來就覺得超級無敵霹靂好用!用了半個月我的發梢都不怎麽分叉了!真的愛你!mua!”

    鬱久:……

    原來真的有這麽好用!

    正好,他不是想給發微博秀恩愛麽?不如使勁誇誇自家的產品,就當他倆一起為家庭掙錢了!

    不過經過遊輪的事,他也知道了久安不止賣洗發水,不如說洗發水算最便宜的東西了,要論賺錢,還有其它的業務。

    鬱久想了想,上官網做了功課,打算過兩天去品牌實體店看看。

    那些賣東西的網紅不都做直播嗎?他也弄個就是了,讓大家看看產品有多好服務有多好,這樣他一百多萬的粉絲裏,總有那麽幾萬個能看到吧?萬一裏頭又有幾千個心動買了,不就賺錢了嗎!

    美滋滋地過了幾天,全國人民終於從春節的懶惰中掙紮著進入了工作狀態,鬱久也找了個工作日,偷偷舉著手機和新買的自拍杆出發了。

    藺先生瞞著他簽了股份轉讓書,他也想瞞著做這件事,到時候看著業績飆升,藺先生也會很高興吧。

    鬱久特地拿出了藺先生送他的發圈,把自己打扮好,穿了件休閑衛衣,套了不起眼的羽絨服。

    然後消無聲息地打開了直播。

    “大家好,我是鬱久!”他把自拍杆夾在臂彎裏,換鞋:“今天我做直播,是為了推銷,嗯,我們家的產品。”

    收到了微博特別提示的粉絲們,一臉懵逼的進入了直播間。

    彈幕:“…………”

    “????”

    “推銷產品!?你家破產了!?”

    “我已經笑死了哈哈哈哈久啊你這樣你家先生知道嗎?”

    畫麵在各種魔幻抖動後,終於對準了鬱久的臉,他沒看到之前彈幕說了什麽,把臉湊上去劃拉屏幕:“能看見嗎?還是要切換哪個攝像頭……”他搗鼓了一番:“啊好了,就這樣吧,我把手機翻過來你們就能看見路了吧。”

    彈幕一陣陣的鵝叫式大笑。

    鬱久也笑了,對著屏幕道:“我第一次用,不太會啊,大家不要著急。哪裏做的不對,你們就告訴我。”

    鬱久正巧邁步到天光下,本來昏暗的鏡頭被陽光鋪滿,鬱久的臉清晰地顯示在眾多普通人的手機屏幕裏,彎彎的眉眼甜得人心都要化了。

    彈幕:“我陣亡,我受到了盛世美顏暴擊。”

    “經鑒定真的無p啊!朋友們你們看他左臉側邊有一顆沒消下去的小痘痘……”

    鬱久恰好看到這句,不好意思的偏了偏頭:“過年吃得有點好,長了個痘……不好意思啊。”

    說罷他沒看到彈幕的癲狂,把手機屏幕轉了個向,對著地麵:“等出了小區我再拍吧?路上有點無聊,等會兒你們再看也行。”

    因為是瞞著藺從安偷偷出行,他沒叫司機來接,久違地走了很久,坐上了公交車。

    期間怕不說話大家走掉,時不時挑幾條評論迴答迴答,也算有模有樣了。

    雖然問的最多的問題,比如“你跟藺總的一夜幾次”這種,他沒法兒迴答……

    上了公交,鬱久就把口罩戴上了,為了防止自己的小辮子太好辨認,還用一頂棒球帽把頭發塞了起來。

    冬天大家都穿得臃腫,他又不是什麽流量明星,一路很順利地來到了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商業街。

    這裏寸土寸金,兩側聚集了很多奢侈品店,鬱久一副土包子進城的樣子左看右看,還對屏幕吐槽說自己第一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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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買不起,後來,衣服什麽的就不用我買了……”

    彈幕:“……嗝。”

    “啊,”鬱久驚喜道:“找到了,那個!annawise,藺先生的店!”

    annawise是久安集團旗下一條高端彩妝線,除了在各大商場設有專櫃,也有這樣的獨立體驗店。

    aw這個品牌,以彩妝最為出名,護膚品線和香水線以前不受重視,最近才開始重新發展。據說推出了很多新品,用戶評價很不錯。

    這是鬱久提前做過的功課,此刻對著屏幕解釋了一番,直播觀眾們:“老板娘真懂!”

    鬱久耳朵有點發紅,輕咳一聲走近,感應門應聲開啟,一道女聲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和手機屏幕裏。

    “怎麽會沒有我們承哥哥的聯名款!?明明是你們官博發的廣告!有用的時候就抱著承哥哥大腿,不用了就一腳踹開,你們aw就這樣欺負人的嗎!?”

    鬱久愣了一下,無措地站在門口。

    一個站在一旁的圓臉導購眼尖地看到有新顧客進來,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笑著迎上來:“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

    鬱久嗯啊哦,指著那個年輕女孩小聲問:“這是怎麽……”

    那邊還在吵,導購說:“真的對不起,歐陽承的聯名香水已經下架了……”

    女孩把手機屏幕懟到導購臉上:“你看看!這不是你們的廣告嗎?”

    “是,”導購往後仰:“但是那是五個月前的廣告……”

    “才五個月!”女孩聲音又大了一分:“哪有代言隻簽這麽短的!?我們承哥哥哪裏不好!後援會的姐妹明明買了好多香水,銷量巨大好不好!?”

    導購欲哭無淚:“對不起啊,但真的下架了。”

    圓臉導購小心翼翼:“這位帥哥,你也要……歐陽承聯名款的香水嗎……”

    鬱久迴過神:“歐陽承是誰?”

    圓臉導購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笑容真摯了幾分:“沒什麽,請問您需要什麽?自己用還是送女朋友?”

    鬱久之前已經把自拍杆收了起來,這會兒抓起手機裝作看消息,問:“需要,需要,我想想啊……”

    彈幕亂成一團,密密麻麻在吵架,鬱久焦急地又問了兩遍需要什麽,話題才轉迴來。

    說什麽的都有,最多的還是精華液,其次是香水。

    鑒於香水就算滴了,直播間的觀眾也聞不到,鬱久就說看看精華液,送女朋友。

    雖然鬱久臉被遮了一大半,但還是能看出是個帥哥,圓臉導購笑著說:“你女朋友真幸福。”

    兩人路過吵架的年輕女孩,見她都要哭了,鬱久腳步一頓,還是忍不住小聲勸了一句:“沒有了也沒辦法啊……”

    “你懂什麽!”女孩頓時抓狂:“我們承哥哥多努力你造嗎!狗日的aw一生黑!我要迴去叫姐妹們一起上微博刷差評!”

    鬱久瞪圓了眼睛:“為什麽!?”

    “這還不懂嗎你是不是智障!?aw找我們哥哥做代言,迴頭合約期沒到就踹了哥哥,這是赤裸裸的打臉!”

    “你怎麽知道沒到期……”

    “就是沒到期!內幕消息都有人爆出來了!”

    見女孩態度堅決,鬱久也有點進退兩難。

    他不知道前因後果,也不知道女孩有多少“姐妹們”,萬一真的一起上微博刷差評,真的很影響品牌的感官啊!

    所以到底怎麽迴事啊,這個歐陽承又是誰啊!?

    鬱久還在為自家的口碑憂心忡忡,他沒看到,彈幕已經原子彈爆炸了。

    鬱久直播間的粉絲們氣得升天:歐陽承一個三線野雞,整得像個蛇精,走了狗shi運拿到aw的一檔產品的代言,拿了代言費卻幹出破壞品牌形象的事,被合作方終止合同。

    就這,竟然還有粉絲維護!?還威脅人家頂頭集團老板娘說要上微博刷差評!?

    當他們老板娘沒有粉絲了還是怎麽的!

    這一段錄屏很快被傳上了微博,熱度在短短幾分鍾內爆炸般輻射,鬱久的直播間湧進來無數的吃瓜路人。

    藺從安正在工作,郝臨敲敲門進來,滿頭大汗地說:“藺總您看微博……”

    於是藺從安也進入了直播間。

    另一邊,鬱久也很火大。

    “如果你因為代言的事情不滿,那就直說好了,向品牌投訴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騙人說產品本身不好啊!”

    女孩冷笑一聲:“你是aw的舔狗嗎?你說好我說不好,本來就是各人的事,我用了它家的產品爛臉爛手還長痘,粉底浮粉,口紅脫妝,你說吧你能拿我怎麽樣!”

    鬱久:“……”

    鬱久轉向導購:“請問你們這兒可以拍視頻嗎?”

    圓臉導購反問:“拍視頻?想拍什麽視頻……啊,怎麽?”有個工作人員從暗門狂奔出來,臉上洋溢著非同尋常的亢奮,在圓臉導購耳邊竊竊私語了一通。

    圓臉導購恍惚道:“噢噢,可以拍啊,完全沒問題!”

    鬱久放了半顆心:“那就好,我拍了哦。”說罷把自拍杆掏出來,接上了手機,對準了女孩:“我直播。”

    年輕女孩:“……”

    “你剛才說你什麽粉底什麽,口紅什麽的,還爛臉的。要不要試試看?”

    年輕女孩嘴角抽搐:“你神經病啊!直播什麽直播,你征得我同意了嗎!?”

    鬱久:“那你撒謊征得aw同意了嗎?”

    彈幕此時一片沸騰。

    鬱久掃了幾眼,對著屏幕正色道:“我說真的,我們家的產品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質量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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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女孩、眾導購:“???”

    鬱久:“盡管我也是第一次來,但是我相信我們公司,相信質監部門。為了證明我們的產品沒問題,我就來試用一下吧。”

    年輕女孩、眾導購:“…………”

    鬱久舉著自拍杆,走到護膚品那邊,把攝像頭對著貨架:“你們要看精華液來著,那就先看那個,嗯,哪個是精華液……”

    “哦,這個粉色的是吧。”鬱久把試用的瓶子拿起來,晃了晃:“好小啊,精華液是這麽小的嗎?”

    “噢,我第一次知道……”

    “啊還有這麽多講究啊!”

    導購和年輕女孩風中淩亂。

    當晚,鬱久的直播錄屏被人傳到網上,很快,各種精選版,5分鍾帶你看完兩小時版,顏控合集等各種剪輯紛紛出馬,帶領網友全麵了解了今天這顆大瓜的甜度。

    歐陽承的粉絲們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群嘲,由於今天的素材太搞笑,引來了無數吃瓜群眾,導致粉絲們敗得飛快,掐了半小時就縮了頭。

    很快,一條長微博聚攏了熱度。

    “本半內幕人士大聲說兩句,為大家科普此次事件的前因後果。”

    “歐陽承的咖位本來是配不上aw的,更別說出聯名香水這種事。顯而易見,背後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交易。宣傳半年前開始放,說明企劃開始至少在大半年前,那時候藺氏還沒有拆分,小藺總大概沒空管這種小事。後來歐陽承自己作死,黑料一大堆,洗都洗不白,即便久安沒有分出來,解約也是肯定的。何況久安分出來了,小藺總清閑許多,肯定盯著這件事,代言鐵定是要吹的。”

    “承妹妹們心疼自己愛豆,但你們也不想想,你愛豆走了多大的狗屎運高攀了aw,迴頭自己不珍惜,還怪品牌無情?”

    “總結:天涼了,讓歐陽承退圈吧。”

    這條微博引起了承妹妹們的反撲,鬱久的粉絲悄悄退場,跑到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裏開聯歡會去了。

    “打臉!爽!”

    “公司,我家的!”

    “我要讓你知道,這整個aw都被我承包了!”

    粉絲正開心,突然有人思路清奇道:“那個oyc都能出聯名香水,為什麽我們9不可以?”

    眾人一下被點醒,紛紛大徹大悟:“對啊,為什麽鬱久不可以!”

    自家品牌,肥水不流外人田,連代言費都省了。

    加上鋼琴家,高端大氣上檔次,一聽就特別高端,多合適啊!

    正當大家畫餅吃得開心時,有一個空白的小號,跳出來扒了鬱久的身世。

    對方言之切切,信息完整清楚,除了學校名稱班級學號,更連曾經的住址都寫得一清二楚。

    這個空白小號語氣怨毒,表示鬱久以前不僅窮困,性格很差,還有精神病史,完全不像大家所想象的那樣風光霽月。

    小號言之鑿鑿,令不小心看到的人大跌眼鏡。

    盡管久安集團反應迅速地將原微博屏蔽刪除了,可留下的餘韻和截圖仍然滿天飛,根本禁不掉。

    經過兩天的發酵,事情往非常不利的方向發展,就在這時,鬱久的微博更新了。

    @鬱久v:接受了《蜉蝣》的專訪,說一說我自己的事情。下周,我們不見不散(^-^)。

    ※※※※※※※※※※※※※※※※※※※※

    可能有病句錯別字,晚點來抓蟲quq

    鬱久:帶貨,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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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布 20瓶;正版圖圖家的小妖精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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