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久很久都沒迴過神來。

    麵前的碗裏吃到一半的飯還在嫋嫋散發著熱氣, 他的手卻緊緊攥著那一遝紙。

    肖賽。

    鋼琴界最大,最權威的比賽。五年一比, 極其嚴格。

    如果有哪一屆比賽, 評委們認為沒有人有資格獲獎,寧可讓獎項空缺。

    鬱久從沒想過參加。

    就連青音賽, 他參加之前都沒想到能拿冠軍。業餘組隻要進了決賽, 就有機會被看到,以後就可以做個老師,教教小朋友彈鋼琴什麽的。

    金老師對他有期望,他知道,可他選擇了平凡些的路。

    去國外留學一耗就是三年五載,他沒有辦法平衡家庭和學業,藺先生的事業在國內, 也不可能說走就走跟他去國外定居。

    這些藺先生也知道。

    他沒有勸自己不要管他去追求事業, 而是找了一條新路給他挑戰。

    鬱久低聲說:“我年齡是不是超了?”

    藺從安拿過他手中的文件, 翻到後麵某一頁, 有一項被圈出來。

    [年齡:30歲以下]

    下一屆比賽正好是明年十月。

    鬱久生日在夏天,二十八周歲,來得及。

    藺從安:“我和金燕發郵件確認了很多次年齡限製,因為常有變動。雖然上一屆是二十六歲, 但這一屆因為報名人少,組委會原本就調高了年限。去年發通知的時候寫的是二十八歲, 上個月我們郵件詢問後, 說是改成了三十歲。”

    鬱久忐忑地說:“這不是國內小比賽, 這是肖賽啊……我真的能參加嗎?”

    藺從安:“對自己有點信心,你是藝術家。”

    鬱久被誇得飄飄然,好幾天都沒緩過神來。

    肖賽。

    肖賽!

    我要去肖賽了!!

    距離明年秋年,還有一年半。

    鬱久心情好,放飛自我不想再背書,蠢蠢欲動地拉著藺從安去看了場電影。

    徐導拍的那部殺人狂電影,主角美國帥妞,配角集齊中日韓美四個國籍,終於在七零八落剪得剩下九十分鍾後,在大陸定檔上映了。

    為了避開尷尬的合家歡檔期,選擇了年前半個月上映,免得過年時跟各種哈哈哈電影混在一起,被跟著家長過春節的小朋友看到……然後被家長投訴。

    徐導給的是首映的票,除了演員外,也來了許多媒體記者。

    鬱久和藺從安穿得光鮮亮麗,第一次一起出現在了鎂光燈下,場麵美不勝收,記者們哢哢拍照。

    好好的一個殺人狂電影,把氣氛搞得這麽嗨,徐導在開場前鬱悶地瞪了鬱久一眼。

    鬱久無辜地摸摸鼻子。

    電影拍得可能還不錯,但因為很多鏡頭不能過審被掐掉,導致鬱久瞪著眼睛從頭看到尾,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他和藺從安在黑暗中偷偷牽手:“為啥就死了?”“誰幹的?”“剛才是誰啊?”“誰說的話的啊?”……

    看完以後出來,鬱久委婉地跟徐導說:“可能是我太蠢了,有點看不懂。”

    徐導樂嗬嗬地:“哈哈哈迴頭記得看網絡版啊,看完你就懂了。”

    “……”不是,這難道是什麽連續劇嗎?

    說罷徐導握緊藺從安的手:“藺總啊!這次多謝啦!”

    藺從安冷淡地說舉手之勞。

    鬱久好奇地問他什麽意思,藺從安說是院線跟上麵有合作關係,幫忙牽線搭橋了。

    鬱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隻覺得藺先生厲害極了。

    因為有了新目標,加上秀恩愛的心無處釋放,鬱久終於接了古典人生的專訪。

    去攝影棚拍了一天照片迴來,藺從安和他說了明天的安排。

    “遊輪派對?”

    鬱久差點忘了這件事:“感覺很久以前提過……”

    “對。”藺從安解開領帶道:“薑天和他朋友舉辦的,應該沒有什麽違禁的內容。就是去公海上轉一圈,賭賭錢什麽的,不會玩太大。”

    鬱久:“……”

    賭錢叫不違禁!?

    藺從安看他一副又好奇又震驚地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兩天一夜,去看看也行。你是我的人,別怕人為難你。”

    鬱久心癢癢地點頭。

    ……

    <七號方舟>號遊輪。

    楊悅從十五號艙室出來,臉上染著酡紅,唇妝有些花了。

    她腳步踉蹌著進入一層大廳,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她轉身,清純的白裙裙擺漾出一道曼妙的弧線:“陳總。”

    被叫陳總的男人虎背熊腰,一把攬住她的肩膀,手掌收緊。楊悅臉色變了變。

    陳總在她耳邊說:“你耍我?才來一個小時你就不見了,還一副被人玩過了的樣子……是在做什麽?”

    楊悅柔順地往陳總身上靠了靠:“怎麽可能做什麽,你盡瞎想……”

    陳總難耐地把玩她的頭發,又狠狠地嗅了她一口:“真香……”

    “我真喜歡你這副不讓碰的婊|子樣……你最好真的沒做什麽。”

    說話間,隔壁艙門打開,有穿著馬甲的服務生提著掃帚鑽出來,見到他倆手足無措地鞠了一躬。

    陳總揮揮手,他迅速反向離開了。

    興致被打斷,陳總索性摟著楊悅往外走。

    “剛接到電話,王嬌嬌他們已經到了,在迎賓廳等人。我們也去打個招唿。”

    楊悅跟著男人一路去到迎賓廳。

    天氣寒冷,艙室中三五步便有一隻取暖設備,楊悅感覺舒服許多,放鬆了不少。

    陳總步子很大,她不得不走得快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前廳,一位短發美人手裏夾著煙,正和幾人說話,又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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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個子不高,穿著隨性,這種場合竟批了件皮外套。

    “嬌嬌。”

    之前和她說話的幾人剛剛離開,陳總露出笑容,大步迎上去。

    “喲,陳大老板!”

    禮節性的擁抱後,王嬌嬌笑眯眯地看他:“這是你的?”

    楊悅靦腆道:“嬌嬌姐好,我是楊悅。”

    王嬌嬌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接著露出一個了然的微妙笑容:“哦……我記得你。楊家的。”

    楊悅紅著臉低下頭。

    “陳老板好福氣啊,小悅很漂亮哦。”

    高大的陳總哈哈大笑:“福什麽氣,小東西嫌棄我呢,滑不溜手。”

    這話有些不合適,但楊悅像沒聽懂似的咬唇笑。

    王嬌嬌也不繼續說什麽,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唇妝花了。”

    楊悅啊了一聲,說了聲抱歉轉身去找廁所了。

    又一撥人從外邊進來,王嬌嬌留了一句藺從安也來,就沒有再說話。

    陳總心中一動,見人多,不再問,轉頭走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遊輪上的賓客來得差不多了,王嬌嬌已經有點困,這才把大忙人給等到了。

    “喲,藺總,好忙呀~”

    她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把手中提神的煙拿在手裏晃了晃,藺從安下意識地後仰。

    “鬱久。她是王嬌嬌,你叫她嬌嬌姐。”

    鬱久禮貌地笑著喊人:“嬌嬌姐您好。”

    薑天從他倆身後探出個腦袋:“我把藺老板薅過來了,有獎勵嗎?”

    王嬌嬌嘿嘿笑:“行,晚上陪你喝酒。”

    和其它人的客套不同,王嬌嬌明顯跟薑天混得比較好,毫不顧忌地遞了根煙去。薑天一邊接一邊說艙內不能抽煙,被王嬌嬌踢了一腳。

    遞完後她心念一動,又把煙盒一抖,轉向鬱久:“小寶貝,你要不要來一根?”

    鬱久抽了一根,拿在手裏沒有抽,說了聲謝謝。

    王嬌嬌眉毛一挑,有點意外。

    她原本以為是個討好藺從安上位的小東西,沒想到接她的煙之前都不看金主的臉色。

    “藺老板那麽討厭煙的人,還準你抽煙?”

    鬱久疑惑地歪歪頭。

    王嬌嬌突然釋然一笑:“沒什麽,就是他以前玩得厲害,差點被人在煙裏摻東西,之後就戒了。”

    “啊……”

    這些事鬱久不知道,他緊張地捏捏藺從安的手。

    王嬌嬌爽朗笑道:“別管他,咱抽咱的!你們的房間在二十二號艙,上三層。給你們留了張大床哦……”

    “謝謝嬌嬌姐。”鬱久臉紅道。

    到了晚飯時間,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宴會廳。

    衣香鬢影,紙醉金迷,角落中有弦樂四重奏悠揚作響。見藺從安和前來搭話的人寒暄,鬱久和他說了一聲,端著酒杯去到了弦樂組合旁邊。

    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

    音色不同,卻無比協調,有種獨奏無法展現的瑰麗壯闊。

    樂手很投入,鬱久也聽得入迷,許久都不動一下。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給我倒酒。”

    鬱久驚訝轉身。

    眼前是個容貌普通的少年,一雙下垂眼,比他還矮個幾公分,頭發用發膠梳在腦後,一絲不苟。

    他喝了不少酒,臉上泛著紅,眼睛微眯,看著脾氣很不好的樣子。

    “怎麽?”他又重複一遍:“沒聽到嗎?”

    鬱久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

    這是藺從安特地給他定做的,淺灰色的西裝禮服。無論如何也不該跟服務生混在一起啊?這人是喝多了嗎?

    鬱久無奈道:“對不起,我不是這裏的……”

    “我說倒酒!”少年不耐煩地打斷他,鬱久一驚,皺起眉來。

    即便樂聲掩蓋了很大一部分動靜,仍然有不少人看了過來。

    鬱久不笑了。

    “你想幹什麽?”

    “倒酒。”

    一名服務生急忙跑來,手中抱著一隻酒瓶,連聲說著對不起,然後給少年倒上酒。

    他有些害怕,手不停發抖,紫紅的酒液溢出杯邊,流了一點在少年手上。

    少年低垂著眼睛,什麽話都沒有說,等到服務生倒完酒退下,才動了動。

    “你是誰帶來的人?”

    鬱久意識到是在問他,不卑不亢地答道:“藺總。”

    這裏隻有一個藺總,聲名赫赫。

    少年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哦。”

    說罷憐憫地看了鬱久幾秒,好像突然就消氣了,搞得鬱久莫名其妙。

    “我還當是哪家野雞小明星,原來是跟了藺從安的那個……嘖。”

    少年說完,不少人都臉上都帶了些奇怪的神色。

    鬱久感覺莫名其妙,轉身準備去找藺從安,突然看到人群中有個有點眼熟的臉。

    他啊了一聲,和那人對上了眼神。

    那人一抖,轉身要逃,卻被鬱久快步追上。

    “曹公子!”

    曹地廣恨不得鑽到地裏去。

    他事前根本沒得到消息說藺從安居然會來啊啊啊!

    兩人站在角落,曹公子標誌性的齙牙磕了下自己的手:“哎,那個鬱、鬱久……”

    曹地廣——官二代,胡作非為,愛養狗腿,膽小。

    就是他,在酒吧第一次見到鬱久彈琴,然後狠狠羞辱了人家,迴頭再把他推薦給了藺從安。

    曹地廣那天純屬一時衝動,後來見到藺從安竟然真的把鬱久帶走以後,還懷疑了半天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誰知道這鬱久這麽有本事,不僅把那位傳說中的暴力狂哄得服服帖帖的,領了結婚證,還上網秀恩愛?

    曹地廣作為一個無所事事的二代,和其它精英不同,特別愛刷各種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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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鬱久一路走來,心中可惜的成分固然有,但欽佩更多……能把藺從安整服帖了,還不值得欽佩嗎!?

    他是閑的,可其他人不是啊。不少人還沒更新資料庫,隻以為鬱久是個上位的小妖精,就算知道他們結婚了,也多半以為有什麽隱情。

    剛才那個少年就是這樣。

    曹地廣如此這般解釋了一通:“剛才那個人,是特地從蔚城趕過來的,是個搞地產家老板的私生子,姓陳,叫陳源。他大概不認識你,以為你是誰家包養的小情人,對你不太客氣,你別跟他杠。”

    說罷曹地廣求饒道:“您大人有大量,第一次見麵的事情我跟你賠罪了,你可千萬別去藺總麵前說我的壞話……”

    鬱久有點好笑。

    “我要說你壞話早說了,還用等到現在?但我還有個問題問你。”

    曹地廣咧著齙牙:“您說啊!”

    “他後來為什麽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我?”

    “呃……”

    曹地廣眼珠一轉,鬱久及時用一記膝踢提醒他注意措辭。

    “……”曹地廣捂著肚子:“就,就是,我一開始不是跟你說過,藺從安私生活很亂的……傳說玩死過人……”

    鬱久腦袋上冒了個問號。

    仔細想想……好像是有人說過。

    隻是他和藺從安在一起後一直很和諧,從沒覺得他有哪裏不好,便把這些全忘了。

    尤其是現在,過了這麽久,他自認對藺先生已經很了解,完全不信這些是真的。

    曹地廣:“哎這也不是我說的啊,您別跟我計較了……我就是覺得,你不信,也沒辦法讓別人不信啊。”

    鬱久無奈,放走了齙牙曹公子。

    酒過三旬,談生意拉關係的暫時告一段落,衣冠楚楚的人們紛紛去到樓上頂艙。

    頂艙像一隻巨大的玻璃罩子,罩住了最上層甲板。

    外頭寒風凜冽,裏頭溫暖如春。震耳的搖滾樂響在耳畔,說話都得用大聲的。

    鬱久和藺從安跟著薑天上來的時候,隻見不少人帶來的女伴們都脫掉了矜持的外衣。

    身材曼妙的少女們在泳池邊嬉戲,不時有人跳下去,濺起一片片水花。

    路過飛鏢盤,台球桌,人群喧囂。

    鬱久揉揉耳朵,藺從安卻很習慣這樣的場合,被王嬌嬌拉著去了另一頭的賭桌。

    長圓形的賭桌,共坐了八個人。

    上首是王嬌嬌,順時針依次是藺從安、薑天,剩下幾個人鬱久都不認識。

    但鬱久眼尖地看到,坐在藺從安對麵的一個高個子男人,懷裏摟著的女孩似曾相識。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長直發溫婉的垂下,和短發且坐姿狂放的王嬌嬌形成鮮明的對比。

    竟然是楊悅。

    藺從安顯然也看到了,卻沒有多說什麽,光看臉色,也看不出他介不介意。

    他給人留麵子,卻沒想別人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藺老板,不好意思搶了你的人。來小悅,跟藺老板打個招唿。”

    “……從、從安。”

    男人不安分的手掐了一把楊月的腰,眯眼道:“少發騷,你家藺老板不要你了,寧願要個沒胸沒屁股的男人。哈哈,都怪你不耐艸。”

    楊悅羞紅了臉:“別說啦……”

    藺從安伸手,示意鬱久湊過來。

    “我陪薑天玩兩輪,你不習慣就先去別處逛逛。”

    他聲音不大,聽不出喜怒。鬱久知道應酬免不了,乖巧地點點頭離開了。

    剛才的酒會上都是冷盤,鬱久習慣吃中餐,沒怎麽吃飽,這會兒便開始滿場找點心吃。

    有穿著暴露的女孩子往他身上撞,還問他喝酒嗎,鬱久統統沒理,一心找食。

    或許是為了女孩子們的身材考慮,等鬱久終於找到了點心,卻見都是些指節大小的小蛋糕。

    無奈了拿了兩個吃掉,他聽到四麵八方傳來了女孩子們的哄笑聲。

    “……”鬱久裝作沒聽到,又挑了個頂上綴著一隻藍莓的巧克力蛋糕,一口塞進嘴裏。

    廚師大概打翻了糖罐子,這一隻巧克力味的格外甜,甜得發膩,鬱久咽下去就開始皺眉找水。

    這時,手邊出現了一隻玻璃杯。

    鬱久接過,順著伸過來的手向上看。

    一個隻穿了條泳褲的騷包男人,脖子上還戴了一條金鏈子。

    鬱久驚呆了,腦子裏陡然浮現了跳下水池金鏈子浮起的經典影視鏡頭……話說這種場合竟然有戴金鏈子的大漢。

    神奇。

    盡管這人看著有點傻氣,鬱久還是沒敢直接把這杯無色透明的液體喝下去。

    藺先生來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喝服務生以外的人遞的酒水。

    鬱久想,就算讓他下泳池喝美女的洗澡水他也得聽藺先生的話。

    泳褲男見鬱久不喝,興味更濃了,洋腔洋調地搭訕:“小寶貝,我認得尼!”

    鬱久:“……”

    “尼是彈琴的,彈得可好聽,上電視!”

    其實這泳池裏的美女們,一半都上過電視,上得比鬱久多多了。鬱久當然不能以名人自居,矜持地說:“謝謝。”

    泳褲男濕漉漉毛絨絨的手往鬱久肩上一搭。

    “尼這麽會彈,怎麽不上去表演!讓我的大寶貝二寶貝三寶貝們來給你伴舞啊,她們可會跳舞了!尼表演得好,我給你包大紅包,再帶你上電視啊!”

    搖滾樂隊在的小舞台旁邊有一台鋼琴,這位泳褲男就指著那邊。

    鬱久笑了。

    他一把打掉這位泳褲男的手臂:“你想聽什麽?”

    …………

    看著鬱久走上台,和樂隊打了招唿,坐到鋼琴前,泳褲男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他隨手拉過一個路過的女人,攬住她的腰,說道:“噢,戲子就是戲子,樂師就是樂師……古代宮廷中,皇帝圈養他們,是為了娛樂身心,說到底,這就是一種取悅上位者的技能罷了。”

    被攬住的女人是個十八線小演員,聽了這話一時控製不住表情,就顯得有點扭曲。

    泳褲男還要追問,深情款款地問:“小美人,你說對嗎?”

    “對……”

    女人從牙縫裏剛擠出一個字,就聽鋼琴那邊陡然傳來一段哀重的旋律。

    這旋律有一點耳熟,婉轉,悲哀,沉痛。經由極好的擴音設備,響徹全場,硬生生凍結了整個狂歡的海洋。

    泳池裏的美女們不跳舞了,大寶二寶三寶們穿著輕薄地紗衣尷尬地站在一旁,玩飛鏢的打台球的,統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藺從安愣了一愣,抬頭往向那個看不清的角落。

    鬱久彈完最後一個音,微笑著站起來,習慣性鞠了個躬,無人鼓掌。

    他淡定地撿起一隻麥克風,打開:“肖邦,《降b小調第二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葬禮進行曲》。送給前麵那位戴金鏈子的男士。”

    ※※※※※※※※※※※※※※※※※※※※

    抽煙有害健康,好孩子不要學啊!(鬱久被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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