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剛才物由心幾十年的功力驀然迸發,而青衣人從自己掌下從容逸開,並且搶先一步落在自己的身後,已顯示出與他足有一拚甚至在他之上的武功;這些尚在其次,關鍵是青衣人明知是個誤會,在那一刹那間選擇的不是格擋而是閃避,不然雙方變起不側,匆匆發招,搞不好就是兩敗俱傷。

    是以青衣人避開物由心石破天驚的一招,靠得不是功力招式上的略勝一籌,而是絕妙靈動的身法、強大無比的信心和對敵時急速應變的智慧。

    如此高手,如果是敵非友那將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容笑風眼神一亮,來人無論身形、相貌、氣度都絕對是一流高手的樣子,又聽得楊霜兒叫他林叔叔,招唿道:“這位老兄可是無雙城的人物嗎?果是人中龍鳳,一表人才。”

    青衣人正襟一禮:“在下林青,見過容莊主。”

    “暗器王?!”許漠洋大驚,難道這個看起來氣度天成神采內涵的人就是八方名動中的暗器王林青嗎?心頭大是疑惑。

    容笑風與物由心亦是吃了一驚,楊霜兒略顯得意地笑著道:“是呀,林叔叔是我的表叔,雖是在八方名動中排名第五,可也算是我無雙城的人。”

    杜四顯是早知道林青的身份,想的是另外一迴事:“小林你說許小兄感覺得對,莫非那潑墨王剛才的一切其實是故意裝出來的嗎?”

    林青肅容道:“我其實一直跟在你們後麵暗中窺查,開始六色春秋中夕陽紅所說留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其實全是謊言,那潑墨王早就伏在一旁,伺機而動,隻是容莊主出手太快,才不得不現身出來,不然他的大弟子隻怕現在已伏屍渡劫穀了。”

    眾人心中均是疑惑,物由心道:“那他現身出來,憑他的武功加上六色春秋與我們絕對有一拚之力,為何不出手?”

    林青聳肩一笑,臉上刹現出一股與其堅毅的麵容絕不想稱的調皮之色來,卻偏偏狀極自然,令人見之心近:“潑墨王怡情畫工,最講究自然而為、畫底留白,諸事都會給自己留有迴旋的餘地,豈會一言不和便兵刃相加。更何況他恐怕業已知我在附近,未必有勝算!”

    楊霜兒大奇:“林叔叔你是說那潑墨王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給我們看的嗎?”

    林青目光閃爍:“薛潑墨雖與我同是八方名動,然而行事卻各不相同,他為人圓滑,極少讓人拿住把柄,正如作畫務求渾圓天成,不留痕跡。我隻是恰好知道一些關於他的隱情,所以才做如此推想。”

    物由心想到潑墨王那來無影去無蹤的迅捷身法,尤是心悸:“此人竟然能隱藏於周圍這麽久不被我發現,武功很是高明啊。”

    林青淡淡道:“武學之道變化萬千,相生相克,老爺子也不用妄自菲薄。潑墨王的武功暗合畫意,務求布局新奇,意境翻新,但每有偶得妙手卻又刻意低調為之,深恐被人看出斧鑿痕跡,落了刻意而為的下乘境界,是以潛蹤隱形最是拿手。”

    “哈哈。”物由心嗜武,好奇心又重,加之也不顧忌江湖避諱,忍不住直言問道:“原來潑墨王怡情於畫,武功便可以這般解釋。卻不知林兄自己的武功又是何等說法?”

    林青也不謙讓,笑道:“我既身為暗器之王,講究出手無痕,一擊即退。所以老爺子不能及時發現我們的形跡亦是有原因的。”他雖是侃侃而談,言語間流露著自負,卻是語氣誠懇,態度自然。

    楊霜兒笑道:“我爸爸早說過林叔叔的雁過不留痕的身法縱算不得天下第一,也是少有人趕得上了。”

    林青不置可否地哂然一笑,看向許漠洋,緩緩伸出掌來:“上次與許少俠匆匆一見,心中總有種相得數年的感覺,看來我們真是有緣。”

    許漠洋一日之內見到了四位八方名動的人物,比起機關王的揮灑自如、牢獄王的陰沉冷狠、潑墨王的風流雅儒,卻是以這位身為八方名動中唯一以武功成名滿身霸氣的暗器王最有好感。也許是因為在杜四那小酒店見到了杜四與林青的真摯情誼,心中大感投緣,他不是善於表達內心情緒的人,隻是對著林青微微一笑,舉掌相迎。

    林青與許漠洋雙掌相擊,欣然大笑:“不瞞諸位說,我天性信命,對人對事的好惡均是隨心而定。一見許少俠便隱隱覺得必有淵源,我心中雖是不明所以,卻也是極欣然的。”

    容笑風淡淡道:“暗器王身為八方名動的人,便是要助將軍與我等為敵也在情在理。是敵是友但憑暗器王一言而決。”

    林青哈哈大笑:“容莊主太見外了,暗器王無非是江湖上的叫法,是朋友叫我林青便是。”他一拍杜四的肩膀:“且不說我與杜大哥十幾年的交情,就憑是看不慣明將軍的飛揚跋扈,也會助莊主一臂之力。”

    楊霜兒不依地扯扯林青的衣角道:“還有我的麵子嘛!”惹得大家不禁莞爾。

    杜四沉聲道:“然而明將軍手上的實力驚人,這一次凡是有死無生之局,我們無非是為巧拙大師盡一份人力,小林你大可不必趟這渾水。”

    林青正容道:“杜大哥知道我從小出身寒門,最看不慣恃強淩弱之事。明將軍征兵塞外,弱肉強食,朝中雖有人心存怨意,卻俱是敢怒不敢言。在京師我不能太露痕跡,來到此漠北塞外若再不能學容莊主般放手一搏,更有何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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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笑風撫掌大笑:“即是如此,林兄何必還要在容某名字後加上什麽莊主……”

    林青縱聲長嘯:“能與容兄並肩抗敵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許漠洋與物由心看大家說得投機,也都是嗬嗬而笑。

    轉過一個山角,笑望山莊已然遙遙在望。

    笑望山莊地處隔雲山脈主峰諸神峰上,隻有一條可供三四人並行的小道貫穿至峰頂,兩邊到處都是巍然的奇石異崖,樹林茂密,曲徑通幽。

    林青察看地勢,讚道:“此處依憑天險,高低曲折,虛實相生,就算將軍率大軍前來,莊主也應有把握阻他十天半月。”

    容笑風歎道:“我笑望山莊原本有七百餘人,自從我見了巧拙大師後知道與明將軍的衝突不可避免,已將老弱婦孺盡皆遣散下山,留下的三百多人全是我的親手訓練出來的弟子,均立下死誌以抗將軍。”

    許漠洋道:“我們隻要堅持到四月初七,待得杜老煉成偷天弓便可從後山退去了。”

    “隔雲山脈綿延數百裏,笑望山莊正處渡劫穀的要道,隻要莊不被破,明將軍一時半會應是沒有能力從後山繞來合圍。”林青轉臉望向許漠洋:“許兄所說的偷天弓是什麽?為何要等到四月初七?”

    眾人給林青一一解釋後,林青雙目凜冽生光:“巧拙大師學究天人,這一把弓必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神弓。”

    杜四長笑道:“暗器王對天下暗器無一不精,不知道用弓怎麽樣?”

    林青一笑:“我雖狂傲,卻亦有自知之明,武功與明將軍尚差一截。不過若是有此神弓,加上這是深知明將軍底細的巧拙大師臨終所傳,其中必還有專門對付將軍的神妙之處,恐怕已可與之一拚。”

    許漠洋心懷激蕩,他知自己武功太差,縱是得了巧拙大師的慧眼一視與傳功,但在武學上卻似乎並沒有什麽長進,如今有一個武功縱是不及明將軍卻也相差不應太遠的暗器王直言有可能擊敗明將軍,不由大喜:“這一把偷天弓應是巧拙大師留於世間的神品,林大俠若能憑此弓勝過明將軍,巧拙大師泉下有知也必欣慰。”

    林青輕歎一聲:“良鳥擇木,良駒識主。如此飽含天機的神弓利器隻怕非有緣人不能得到,我們且看著辦吧。”

    物由心道:“明將軍身為我英雄塚排名第一之人,隻怕非是好對付。”

    林青傲然道:“我這一生對功名權勢錢財美色均視若無物,如果說這世間真有讓我動心的,那便是武道上的追求。以前是自知不敵將軍,隻好低調從事,現在既有如此機會,怎麽都要試一試。”

    容笑風小心地問道:“林兄比起那潑墨王如何?”

    杜四微微一笑:“八方名動中暗器王雖隻排第五,但卻是八方名動中唯一以武成名的,此答案不問可知。”林青笑而不答。

    穿過了渡劫穀,山勢變陡,漸行漸高,雲遮霧繞下,隔雲山脈的主峰諸神峰已然在望。

    隔雲山脈構造奇特,由幽冥穀進入,再經渡劫穀後便是唯一一條直通主峰的山道,直待得越過諸神峰後山勢方才緩緩下沉,通往其後的草原荒漠。

    笑望山莊當道而建,正好坐落在諸神峰頂。

    隻聽得楊霜兒一聲驚唿:“容大叔的笑望山莊真是好有威勢,便是我無雙城也及不上這樣的氣魄。”

    眾人抬眼看去,但見前麵數十米外山峰中憑空生出一條長柱狀大石,塞北山石多是嶙峋,極少見有這般可做梁柱般的長條形大石。

    那大石上極為平滑,偏偏又毫無刀斧雕琢的痕跡,若是全憑天然的風力便能造就這樣的奇兵突起般的異景,實是令人愕然。

    大石上一麵血紅的大旗迎風飄揚。那大旗旗杆長達二丈,旗麵足有七尺見方,在勁氣橫逸的山穀中獵獵作響,上書二個大字——笑望!

    大旗後正是笑望山莊的寨欄,俱以精鐵所製,要知塞外資源貧乏,一時竟有這許多的精鐵已是讓人咋舌不已,更何況塞門兩邊林立著數十個箭塔,以供了望拒敵之用,勁駑、強弓、拋石機和巨形滾木等蓄勢以待。加上諸神峰山壁陡斜,仰麵望去就似要傾頹而下,山石上更有斧劈刀削般巧奪天工的猙獰怪獸的形象,令人不由生出永遠無法攻入這座堅固得幾乎不可思議的營寨的感覺。

    笑望山莊果然不愧是塞外擁兵自守的一座堅壘。

    容笑風手撚虯髯,哈哈大笑:“楊姑娘既是叫潑墨王大哥,又喚我容大叔,看來我真是長得太老了,待擊退將軍後便將這一臉胡須統統剃個精光!”

    在眾人放聲豪笑中,他們終於踏入了塞外與明將軍對抗的最後一道防線——笑望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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