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早就離開孤兒院,因為今天要進行全天彩排,早上在舞蹈練習廳,下午要去體育館進行演唱會實地彩排。

    離開之前,簡嘉妮纏著我,非跟我一起去。我怕她在場,沒有辦法專心練舞,就讓她待在這裏等,我會派人給她送票,晚上六點半直接到體育中心看演唱會,也承諾給她前排的好座位。

    可是,她非不,死纏著我。就在她胡攪蠻纏的時侯,突然,小樂樂跑了過來。

    “林老師,我好想你啊——”小小人影以風的速度卷過來,緊緊抱著我的腿。

    脆生生嬌滴滴的稚嫩嗓音將我的心都軟化了。

    我半蹲下去,緊緊抱著她,心底喊著:“樂樂,我也好想你——”

    “樂樂兩天沒見到你了,林老師,你跑哪去了——”微帶哭腔的嗓音楚楚可憐,壓抑著無限依戀。

    我心抽疼了一下,抬起她的小下巴,輕輕為她拭去眼角輕懸的淚珠。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占據半張小臉,氳著水霧,晶瑩的瞳孔裏映著我的影子,我知道,我的瞳孔裏也同樣映著她的影子。

    唉,我們都有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澄澈無瑕。

    我們也都有白晳的皮膚,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和又黑又亮像瀑布般的長發。

    我們如此相像,可是——

    “我的小樂樂,林老師也想你,可是,這段時間林老師比較忙,等林老師忙過這段時間之後,天天待在孤兒院給你們上課,陪著你們好不好?”我打著手語告訴樂樂。

    每一個孤兒院的教職工和孩子都會手語,這是他們的必修課。不得不說,在這些被遺棄的孩子中,還真有一小部份是因為聾啞或其他方麵的殘疾遭受遺棄的。

    樂樂撇了撇小|嘴。看得出完全不樂意,卻在極力控製自己。她點了下頭,淚珠隨即滾落。

    哦,我的小樂樂,我心裏一片酸澀彌漾開來……

    “喂,小孩,滾開!一大早哭哭啼啼,煩不煩啊?礙事!”突然一隻手過來,生猛地攥開樂樂,隨意往後一推,樂樂霎時被推倒在地上。

    慣性使她在地麵摩擦了一會兒,她吃不住痛,“哇哇——”哭了起來。

    孤兒院的經費不多,院子不是水泥地麵,而是泥土地麵,上麵布滿沙粒,這一搓擦,幾道血口子就出現在白晳的手臂上。她穿著粉色雪紡蓬蓬裙,這一下,連裙子都弄髒了,愛漂亮的小樂樂不為傷口哭,也為裙子傷心死了。

    我跑過去抱起小樂樂,幫她拍掉粘在傷口上的沙粒。

    哭聲把院長和幾個老師都招惹出來了。

    這一看不得了——

    “幹什麽你——”胖丫氣衝衝奔過去,一掌拍在簡嘉妮的肩膀上,又死命推了一把,粗著嗓子吼,“簡嘉妮,你是不是人啊?對一個小孩子這麽兇?樂樂這麽可愛,你下得了手?你再敢打她,看我不拿一把刀把你的手掌跺下來,做成豬肉包子,哢哢哢——”

    她做出吃人的惡形惡狀,曾英俊在旁邊拱了她一下,提醒:“小孩子在這邊,說啥呢?成天就知道吃。”

    胖丫橫了他一眼,也自知失言,衝著樂樂嘿嘿一笑,閉嘴了。

    簡嘉妮哪裏受得了這種委屈?

    “你敢打我?”她也暴吼,衝到胖丫麵前,一巴掌就要摑下來。

    胖丫迅速握住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反轉。

    “啊啊啊——痛——”簡嘉妮臉色發青,連連唿痛,整個身子也跟著手腕的方向微微往後扭曲。

    “想打我?你找死啊!”胖丫手指又一用力,簡嘉妮喊得更大聲了。

    她可真是小瞧了胖丫。

    胖丫是吃貨不假,兩百斤體重也不假。

    可人家人高馬大,力大無窮,為了減肥,還在曾英俊的指導下,學過好幾年的跆拳道。又是清華大學高材生。文化課科科拿得起手。除了跑不動,真打起架來,還別想討到她什麽便宜。

    “以默,以默,你還快點過來?那小孩是你什麽人啊?你這麽護著她?我可是你姐姐啊?”簡嘉妮鬼哭狼嚎。

    我幽幽歎息,站了起來。

    這時侯,勇敢的樂樂早就在我的輕哄下停止了哭泣。俞心雨火速拿來藥箱,和院長兩個人一個抱,一個用碘伏消毒,給她上了藥水。

    所以,我走了過去,把胖丫扯開,用手語告訴她:“算了,我把她帶走……”

    我心裏一片黯然。

    其實,我是很希望小姐姐能融入同心這個大家庭的,可現在看來,這不過是我美好的願望。

    我給簡嘉妮發微信:“依你了,走吧。別再鬧了。”

    “哼,”簡嘉妮咬著牙,紅著臉,整了整衣裙,“仗著你們人多,了不起!我走!”

    她甩頭就出了孤兒院大門。我無奈笑笑,迴頭去安撫了下小樂樂,然後跟大家揮手再見。

    才一天沒見到裴逸軒,感覺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天曉得我有多麽思念他。

    夜裏為他落淚,不僅一次。想到我們之間阻隔著的層層障礙,就覺得生無可戀。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又覺得但凡活著,必有希望,為了所有我愛著的和愛著我的人,我都要樂觀快樂地活著。

    習慣了隱藏內心感受,所以見到裴逸軒時,我才能若無其事,坦然微笑。

    我介紹他和簡嘉妮認識,告訴他,她就是我的姐姐。裴逸軒對簡嘉妮很客氣,簡嘉妮卻變成花癡一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像是要一口吃掉人家似的。她拉著裴逸軒問長問短,直到裴逸軒答應和她合照,擁抱之後,她才在陶然的半拉半攥之下,坐到旁邊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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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開始練舞。我摒除雜念產什麽都不想,把自己全身心投入音樂和舞蹈之中,我知道我跳得特別好,這從裴逸軒欣賞的眼眸和簡嘉妮嫉妒的目光中就可以感受到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為了簡嘉妮,為了孤兒院的安寧,我隻能放棄這個機會。

    再說,就算有機會待在裴逸軒身邊又怎麽樣,得不到他的心也沒用啊。

    中場休息的時侯,我坐到簡嘉妮身邊去,發微信叮囑她:“別花癡一樣的看人,請認真看舞。如果你想得到領舞的工作,請用你的實力說話,我也是通過麵試才能得到這份工作的。”

    簡嘉妮皺了皺眉,撇了撇嘴,才迴了一個“嗯”,就不屑再跟我說話了。然而,她的目光卻終於聚焦在了我的舞蹈上,當我們再度練習的時侯,她在旁邊跟著比劃,可以感受到她認真起來也很刻苦的勁兒。

    終於到了晚上,陶然分給我們每人一個盒飯,也包括簡嘉妮的。簡嘉妮拿著盒飯跑去坐在裴逸軒身邊,一邊吃一邊記者問,對他一切都充滿了興趣。

    我則遠遠坐著,一邊吃飯一邊看著他們,心裏很羨慕簡嘉妮可以這樣滔滔不絕地跟裴逸軒聊天,不需要通過微信,不需要比手劃腳,真好。

    不料,陶然卻坐到了我身邊,也拿著一個盒飯吃:“唉,林以默,你姐姐要是不來,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個小啞巴挺可愛,有時侯,沉默也不是一件壞事啊……”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陶然也笑了。

    飯後,我在公司的浴室裏洗澡換衣,其他舞者也都這麽做了,我們讓公司的造型師化好妝,做好造型再出發。

    當裴逸軒開始忙碌的時侯,他冷肅著俊臉,不再跟簡嘉妮說話。陶然的有意阻攔也讓她知難而退,她隻好跟在我身邊打轉,不時跟造型師抬扛他的化妝技巧,導致造型師滿心不爽。

    終於,演出時間快到了,一輛麵包車將我們載到了現場。

    裴逸軒很堅持,把票給了簡嘉妮,讓她從前門進去觀看。簡嘉妮隻好照做。

    我們來到了演唱會的後台,坐在休息室裏等待。

    演唱會上,裴逸軒要唱二十首歌,十首抒情,他自己獨扛;另外有十首,有不同程度的伴舞。每一首下來,我們都要換不同的服裝造型。所以,整個後台一直都是忙忙碌碌,不斷在換衣化妝梳發中度過。

    最忙的當然是裴逸軒,他空下來的時間隻夠喝杯水,然後又繼續上台了。我這才發現,開演唱會真是一件很累人的工作。這對歌手的體力和嗓音都是一項極度挑戰。

    演唱會剛開始,我還會因為忙碌而不去傷感太多,可是到了演唱會漸漸進入尾聲,不可扭轉的離別即將到來之際,我的淚花就禁不住婆娑不已。

    那首《夜夜夜》就安排在最後一首,最後亮相的主打歌,將是這場演唱會上最激烈的舞曲。這首的伴舞也是這十首當中最難學最嗨的一首。

    在這首舞裏,我化著妖冶豔麗的妝,穿上最妖嬈性|感的舞衣,踩著七寸高的高跟鞋,配合著裴逸軒扭臀擺胯,做著各種性|感而魅|惑的姿勢。每到這一刻,我的心都跳動得十分厲害。

    裴逸軒就在我耳邊唱著《夜夜夜》,磁性沙啞的聲音那麽曖昧,那麽邪魅,很容易就讓我想了那一夜:

    夜夜夜,每秒心跳

    夜夜夜,每刻放縱

    盡情撒歡,窒息的鬼魅

    那夜燈光迷亂,唿吸匆促

    鐵心似狼,卻醉倒在你清香的發際

    思念,是不會憩息的痛

    沉默也痛,睡夢也痛

    痛得魂兒絮絮凋落

    再慢慢迴憶,慢慢勾勒

    勾勒出一個模糊不清的你

    撕破夜,問問你在哪裏

    撕碎自己,探探魂在哪裏

    撕破風,問問你在哪裏

    撕碎自己,探探心在哪裏

    夜夜夜,每秒獨守

    夜夜夜,每刻嘲弄

    盡情繾綣,廝纏的放縱

    那夜媚眼如絲,嬌啼如鶯

    鐵心似狼,卻迷失在你纖柔的腰際

    思念,是不會憩息的痛

    沉默也痛,睡夢也痛

    痛得魂兒絮絮凋落

    再慢慢迴憶,慢慢勾勒

    勾勒出一個模糊不清的你

    撕破夜,問問你在哪裏

    撕碎自己,探探魂在哪裏

    撕破風,問問你在哪裏

    撕碎自己,探探心在哪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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