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曲小凝便起床準備早餐,她沒忘記昨晚他說過,早上他要吃稀飯,她得趁他起床之前半個鍾頭內,把稀飯煮好,放涼,等他起床吃。


    昨晚,原本作惡夢睡不著的她,知道他睡在同一屋簷下後,竟睡得異常安穩,沒再被惡夢糾纏,睡夢中,還多了一絲甜味。


    悄悄地在心頭勾勒出愛情的藍圖,她為他煮的每一頓飯,都有滿滿的愛當最對味的調味料。


    煮好稀飯,桌上的菜在她愛心泛濫成災之際,如嗶嗶剝剝的爆米花,一道道的冒出來。


    菜脯蛋、荷包蛋、醬瓜,自然少不了;地瓜菜、空心菜、鹵白菜、甜椒、茄子、茭白筍、莧菜,一盤盤綠的綠、紅的紅、白的白,夠賞心悅目,還有小黃瓜主導的生菜沙拉,一大盤媲美飯店裏的自助沙拉吧;另外,還有涼拌苦瓜、涼拌豬肝、皮蛋豆腐、煎香腸……


    冰箱裏,能弄成吃的東西,她全部搬出來。


    滿滿的一整桌菜,約莫是她一個人半個多月吃的菜量。明知道他們兩人吃不了那麽多,她還是想再為他多煮一些。


    迴頭見他還沒來坐在椅子上吃他最愛的涼拌芝麻牛蒡,她想,也許她該再煮一鍋飯,晚一點做壽司給他吃,或者,她該再弄個茶碗蒸,讓他在愛心早餐中,有更多菜色選擇。


    在她猶豫著該先淘米還是先打蛋,舉棋不定之際,屋外,三個不速之客,大剌剌地走進來。


    「呃,小凝小姐,boss有沒有來妳這邊?」阮強衝進廚房,劈頭就問,臉上難掩焦急的神色。


    一早醒來,他去敲boss的房門,沒有迴應,正巧飯店經理來,告訴他們,昨晚boss出門的事。方才他見boss的車停在老家那邊,卻不見人影,雖然大抵猜的到boss人應該是在曲小凝家,但萬一沒有,那事情就大條了,希望不是被綁架了才好。


    阮強眼巴巴的等著曲小凝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曲小凝一迴頭,見到金莎莎也來了,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罪惡感。


    「他……」


    穿著圍裙,手拿著半盒雞蛋的曲小凝,看著手提lv黃金水餃包,和一身lv衣裳的金莎莎,自卑的情緒如薄霧籠罩,低下頭,細如蚊蚋的聲音,比蛋殼破裂聲還小。


    「他在房裏。」


    「什麽?妳說什麽?焰哥哥到底有沒有來?」一大早就沒看見焦仲焰,金莎莎孩子氣的嘟起嘴,「他到底跑去哪裏了?妳幹嘛煮一大桌的菜?今天有客人要來嗎?」


    「哇,莎莎公主,小凝小姐煮的早餐,比飯店的自助早餐還豐富。」司機麥克在後頭猛伸脖子,想瞧瞧那飄出陣陣香味的菜,到底是些什麽。


    「這是什麽?」桌上擺著碗筷,金莎莎拿起筷子,好奇地夾起像是某種冷盤的菜,往嘴裏送。才吃下,馬上吐出。「好奇怪的東西,這是什麽?」


    「那是……涼拌芝麻牛蒡。」


    「呸呸呸,好難吃。」


    見狀,阮強靠近金莎莎,低聲說著:「那是boss最愛吃的一樣菜。」他是金莎莎的愛情軍師,有義務告訴她。


    「是嗎?」一聽到是焦仲焰喜歡吃的菜,金莎莎勉強再吃上一口。「不……不太好吃耶!」


    「boss還在房裏睡覺,對不對?」光看這一桌菜,阮強心裏有底。


    除了他家總裁,這屋子應該不會有其他客人,隻是,為什麽曲小凝會做這麽多菜?難不成昨晚她……和總裁睡在一起?


    除了這個可疑的因素外,他想不出其他的。


    曲小凝低眉,點頭。


    阮強睜大眼,定定的看著「頭累累」的曲小凝,心中的疑問,下一秒,旋即被金莎莎問出--


    「焰哥哥睡在哪一間房?」


    「他在……」


    曲小凝怯怯地出聲,正想告訴他們的時候,當事者已經來到他們身後。


    「一大早,你們來做什麽?」焦仲焰擰起兩道濃眉,瞪著擠在廚房門口的三個人。


    「焰哥哥,你真的在這裏?你為什麽自己一個人跑來,都沒等我?」推開麥克,金莎莎衝到他麵前,先是不悅的嗔聲,繼而踮起腳尖,冷不防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焰哥哥,不管什麽時候看你,你都好帥喔!」


    蹙起的濃眉追上勃朗峰的高度,焦仲焰惡聲道:「是不是帥的人妳都親啊?花癡!」


    兩道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曲小凝身上,她在意地看了她一眼。


    曲小凝低下頭,迴身,忙著去擺碗筷。盡管心頭湧起一股澀味,但她又能如何?金莎莎是他的女朋友,她親他,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才不是每個人都親,我隻親你,因為你是我心目中,全天下最帥的焰哥哥。」金莎莎緊緊的挽著他的手臂。


    「夠了!」橫了她一眼,他可不想還沒吃早餐,就先吐了一地。「放開,我要吃飯。」


    「我陪你一起吃。」


    「可是,莎莎公主,我們不是在飯店吃過早餐了嗎?」司機麥克出聲。


    「吃過就不能再吃嗎?」


    「是可以。」麥克咧嘴一笑,垂涎的盯著滿桌的菜。


    看到一桌子的菜,焦仲焰皺眉苦笑著:「這是在幹嘛?今天廟裏要拜拜請客?」


    羞赧得把頭低下,曲小凝怯怯地道:「我……」


    「焰哥哥,你別管她幹嘛煮這麽多,先來吃嘛!」金莎莎拉著他。


    一旁的麥克和阮強,早已被菜香熏的肚子又餓了起來,稀飯也盛好,眼巴巴等著焦仲焰喊開動。


    「焰哥哥,你來坐我旁邊。」金莎莎坐定位,笑吟吟地喚他。


    「你們吃吧,我不想吃。」


    一聽到他說不想吃,一大早起來準備一大桌菜肴的曲小凝,兩眼波蕩著失望的水光,直瞅著他。


    幹嘛拿那種無辜的眼神看他?


    焦仲焰長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未料到他會伸手拉著她,曲小凝連圍裙都沒脫,在眾人一陣錯愕之際,怔嗬嗬的跟著他走。


    「boss……」見上司要走,阮強立即起身要跟隨。


    「坐下,沒有把這桌菜吃完,不準起身。」撂下命令的話語,焦仲焰拉著曲小凝往外走。


    「焰哥哥……」迴過神來的金莎莎,第一反應就是要追出去。


    「莎莎公主,坐好。妳沒聽到焦總裁方才說的嗎?沒有把這桌菜吃完,不準起身。」司機麥克早端著稀飯,使出無敵超級夾菜功,把桌上的每一盤菜,都夾一點到碗裏,碗裏的菜,堪可媲美喀喇昆侖山最高峰奧斯騰峰。


    「可是……」


    「莎莎公主,妳如果不幫忙把菜吃完,焦總裁可是會生氣的。」為了一桌香噴噴的菜肴,麥克暫時忘了陪主子此趟前來的「追夫之旅」。「那個,阮強,你說,對不對?」


    拖個人下水,背負責任時,也好有個伴。


    一偏頭,哇!世界第一高峰聖母峰什麽時候移到阮強碗裏的?


    當下,麥克碗裏的世界第二高峰奧斯騰峰,就被比了下去。


    「對啊、對啊!」忙著征服聖母峰的阮強,頭也不抬。


    「可是焰哥哥拉著曲小凝要去哪裏?」蹙起眉頭,金莎莎頗為吃味。


    「焦總裁可能是要叫她幫他洗衣服……」麥克也忙著大啖他碗裏的奧斯騰峰。


    管阮強碗裏堆的是聖母峰,還是額非爾士峰、埃佛勒斯峰,吃的最多的人,才算是贏家!


    「是這樣嗎?」金莎莎總感覺焦仲焰主動拉曲小凝的手不太對勁。印象中,焰哥哥可從來沒主動拉過她的手。


    麥克沒迴應她,阮強更是吃到渾然忘我的境界,上司這一迴下的命令,他可是千百萬分樂意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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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空盤子,曲小凝站在琳琅滿目的沙拉吧前,手中的夾子停在半空中,舉棋不定,久久不知該夾哪一樣。


    他拉她出門,開了車,原來是要帶她來到飯店吃早餐。


    她從來不知道飯店的自助早餐這麽豐盛,中式、西式的早餐都有,光是生菜沙拉就有好多可以選擇。


    黯然的垂眼,她煮的那一桌菜,壓根和這裏豐盛的餐點不能相提並論,難怪他不想吃……她想,他帶她來,也許是要讓她知道,她煮的鄉下菜,不適合他吃。


    「發什麽呆!」焦仲焰走到她身邊來。「想吃什麽就夾,別杵著擋到別人的路。」


    他在另一頭倒咖啡,遠遠地就看見她站在義式田園沙拉吧前發呆站著,他都把咖啡端迴座位了,迴頭一看,她還站在原地,他隻好過來喚迴她擅自出遊的心魂。


    「我……對不起。」隨意的夾了兩樣菜,曲小凝退開,把位子讓給別的客人。


    迴到座位上,見他已倒好咖啡,還盛了稀飯,一坐下,她盯著他桌前的那碗白綿綿的稀飯直瞧。


    「妳想吃?」他微挑眉。「我不知道妳想吃什麽,所以我隻拿我自己的。」


    語落,他毫不遲疑地把稀飯往前推,推到她的麵前。


    「妳想吃就給妳。」


    「不是,我……」錯愕的看著他,她小聲地說道:「我……我以為你是不喜歡吃我煮的稀飯,所以才……」


    兩眼盯著她直看,在她眼皮低垂之前,他恍悟。


    「如果我不喜歡吃,我會直接說。」伯她小腦袋瓜裏的編輯程式,又會給自己安上無名罪過,他破例的多作解釋。「我不喜歡一大早跟一堆人同桌吃早餐,那三個人湊在一塊,吱吱喳喳,就像一百隻麻雀炒成一盤菜,多嘴多舌,吵死了。」


    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那三個人湊在一塊又不是頭一迴,他早能對他們的吱喳話語置若罔聞。他……其實隻是希望能單獨和她吃一頓早餐。


    看了她一眼。這女人,怎麽愈來愈能夠左右他?他睡不著想的人是她,他不想和他的特助一起吃飯,也是因為她……


    「原來是這樣。」一段話,撥開她心頭密布的烏雲,帶著微笑把稀飯推迴他麵前。「你吃。」


    甜美的笑容在她臉上漾開,一時間,他看傻了眼,裹著情愫的黑眸,發出兩道熱力光芒,投射在她粉嫩的臉蛋上。


    察覺他一直盯著她看,笑容小心翼翼地縮小,眼皮緩緩地低垂,臉頰的紅暈徐徐地浮現……


    她嬌羞的模樣,惹來他一陣無聲的笑,斂起笑容,他道出一貫的惡聲口吻。


    「妳會不會吃太少了?」


    語落,他起身,拿了空盤子,往法式冷食前菜那區走去,再往港式燒賣區轉了一圈,繼而站到開放式廚房前……


    待他端著盤子踅迴,盤裏已經堆滿了食物。


    「吃吧!」他把盤子放到她麵前。


    「給我吃的?可是,我吃不了這麽多。」


    望著一大盤的食物,曲小凝瞪大了眼,光是一片法式鬆餅,就能填飽她的胃,何況,他夾了一大堆,她一個人哪能吃得完?


    「我們兩個一起吃。」


    說著,他拿起刀叉,把熱騰騰的煎蛋一分為二,一半夾到她盤中,剩下的一半落定在他的盤裏。


    「吃吧,這盤沒吃完之前,不準走!」


    焦仲焰大口吃著,彌補沒吃到那一桌香噴噴菜肴的遺憾。如果不是那三個人突然跑來湊熱鬧,現在,他早在那屋裏大吃特吃。


    不過,能和她單獨在一起,就算再難吃的東西,他也願意吞下肚。


    抬眼,見她認真的吃了起來,彷佛怕沒吃完他真的就不讓她走……莞爾,他邊吃邊注視著她。


    忽然間,他覺得,也該偶爾帶她出來吃個飯,老是叫她煮飯,她也會累的,不是嗎?


    瞇起黑眸,他在心中打了個大大問號。他幹嘛這麽在乎她?一下子擔心她膽小怕鬼睡不著,三更半夜開了車去找她;一下子又擔心她煮飯太累,想著以後還要帶她出來吃飯……


    更詭異的是,眼前這盤食物是他親自去拿的,而且他還幫她服務,切了一半的蛋「奉送」到她的盤……


    如果他媽知道他變得這麽紳士,一定嚇得馬上從美國飛迴台灣來,帶他去看醫生,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生病了嗎?並沒有,他隻是……隻是覺得她太笨,不懂得對自己好,所以該由他來對她好一點。


    唇角微揚,他叉了一個燒賣「奉送」到她的盤裏。


    曲小凝努力的吃著,不是擔心沒吃完眼前這盤食物不準走,而是每一樣食物,都是他親自夾到她盤裏來的,每吃上一口,她都覺得幸福在她嘴裏融化,暖唿唿地流進她的心間。


    細細地咀嚼之際,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是因為不想和太多人同桌吃早餐才出來的,可是,他為什麽拉著她一起出來?如果他想要有一個人陪他吃早餐,那個人應該也是金莎莎才對。


    吞下在嘴裏咀嚼過久的燒賣,抬頭,她想問他這個問題,但對上他的眼,紅唇微啟,卻問不出……


    她舍不得漾滿幸福的感覺太快消失,好希望眼前的這盤食物,永遠都吃不完,這樣她就能一直和他一起……


    焦仲焰手握著刀叉,剛切下一小塊培根準備投送到她碗裏,見她瞅著他瞧,小嘴微張,他動作極為自然,把叉子上的培根,送進她嘴裏--


    他突如其來的喂食舉動,令她受寵若驚之餘,心頭還湧上甜蜜滋味。輕輕地把培根咬下,她羞怯的低下頭。


    焦仲焰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感覺在他心裏快速醱酵。


    他從來不知道,靜靜地看著一個女人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她嘴裏的食物,還是他親自喂她吃的。


    為了延續這種前所未有的感受,他堅持讓她手裏的刀叉無用武之地,隻讓他掌控的刀叉,發揮所長,


    於是,盤裏的食物,在他手中刀叉的分配下,輪流送進兩人的嘴裏,一來一往,甜蜜的滋味,在兩人之間的情愫增長之際,慢慢地堆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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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一隻朱黛晏蜓飛來,垂掛在幹枯的樹枝上,牠停了多久,曲小凝就望了牠多久。


    「一隻蜻蜓,也值得讓妳看那麽久?」買了兩瓶飲料,焦仲焰踅迴到她身邊。


    吃過早餐,他並沒有載她迴小鎮,反倒載她到附近爬山。


    她一直窩在那個小鎮,哪兒也沒去過,正巧他突然很想上山走走,於是,便帶著她來。


    「牠停在那裏很久了,一動也不動。」接過他遞來的舒跑,她微笑道。


    雖然他們出來不到一天的時間,但她卻發覺向來惡聲惡氣的他,原來也有體貼的一麵。


    在飯店裏,他不但親自喂東西給她吃,離開飯店後,為了帶她上山,他還特地繞到鞋店,幫她買了一雙布鞋。方才見她跟不上他的速度,他不但拉著她一起走,還要她坐在一旁,他一個人跑到上頭有小販的地方,去買飲料下來給她喝。


    他的細心體貼,讓她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這也讓她在他麵前,不再隻是頭低低的,什麽話都不敢說。


    她感覺自己彷佛突然間,從灰姑娘變成了被捧在手心嗬護的白雪公主,隻是不知道,南瓜馬車會不會在午夜的鍾聲響起時,把她今天的美夢一起變不見?


    「妳也差不多吧!我看妳連動都沒動過。」


    他的嗤笑聲,抹紅了她的臉蛋。


    「我們……要迴去了嗎?」


    她不能貪心,能和他單獨在飯店吃早餐、和他一起來爬山,這就已經足夠她編織一個美夢,但在她沉浸幸福的同時,她沒忘記在小鎮上,還有個等他迴去的「未來妻子」。


    睨了她一眼,走了兩個鍾頭的山路,他想,她是累了,一定是她不常爬山的緣故。


    「妳想走就走吧!」


    轉身,他把空飲料罐以投籃之姿,投向另一邊樹下的垃圾桶,迴過身想問她休息夠了沒,卻看到她滑倒在方才坐的石頭旁。


    「妳怎麽了?跌倒都不會出聲!」


    她明明痛得眉心皺得像苦瓜表皮上的珍珠瘤,卻咬著唇,不敢叫出聲。她痛楚的模樣,看進他眼底,醱酵成一種憐惜的意味。


    扶起她,一股心疼竄進他心頭。


    「能走嗎?」


    吃力的點點頭,她擔心他會生氣,因為她很笨,連從石頭上下來都會笨得滑一跤。


    咬牙忍著痛,她不要今天愉快的氣氛,以他生氣做為結尾。


    「妳別再走了!上來,我背妳。」他站到她麵前,背對著她,蹲下身。


    沒讓她有遲疑的機會,他兩隻長臂往後拉她的手,讓她順勢撲上他寬大厚實的背--


    背著她,他一步步地往山下走。


    趴在他的背上,一股安全感籠罩,身上的疼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間漾滿的愛,正緊緊地將她和他纏繞住,好似一輩子再也分不開。


    把臉輕輕地貼靠在他的背上,她的微笑,沾染了屬於戀愛中小女人的幸福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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