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意外的看向了柴祐琛。

    如今正是官員大考之際,謝保林身為富陽縣令,竟然在自己的轄內遇到了山匪,還出現了傷亡的情況。若是有那別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怕是好不容易得來的升遷機會,又要出現意外了。

    柴祐琛的阿爹執掌兩浙路駐軍,他若是說流寇躥入,被他們所擒獲,自認乃是功勞一件,也就沒有人敢胡亂的牽扯到謝保林身上了。

    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誰又知道,齊國公是個什麽性情,指不定人家領了皇命,磨刀霍霍向豬羊,就等著有人做那出頭鳥呢!

    柴祐琛此言,是要為謝保林兜下這件事情了。

    “這些人,都是因為我們一家子這才……理應我同景澤將他們一個個的送歸家去。”

    柴祐琛點了點頭,“伯父同謝兄盡管去,我送伯母迴青山村。雪越下越大了,再等下去,怕是路途不便。”

    謝保林沒有再多說話,隻拱了拱手。

    柴祐琛拍了拍馬,走到了謝景衣跟前,“走吧。”

    謝景衣抿了抿嘴,輕輕的說了一句多謝,看著翟氏同兩個姐姐上了馬車,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小毛驢,跟在馬車跟前。

    冰雪砸在臉上,微微有些疼,一些不聽話的雪渣子,胡亂的飛進了鼻子嘴巴裏去。

    但是謝景衣並沒有心情,去替自己遮擋一番,她在想,這其中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不是她蠢不做防備,實在是她沒有想到,她們不去京城,歹人便來杭州殺人。

    上輩子的時候,他們出了兩浙路,一路快馬加鞭的朝著京城趕,已經快要到京城了,方才遇襲的。

    要不然的話,當時謝保林同謝景澤出了事,他們調頭就迴杭州,哪裏會再往那狼窩裏去?

    當時她們幾姐妹扶靈狼狽進京,翟氏纏綿病榻,永平侯震怒,誓要抓住歹人,為子報仇,不久之後,將所有歹人一網打盡,截殺朝廷命官,乃是大罪。在那些人被處死的那一日,謝景衣還親自去看了。

    雖然後麵,她同永平侯府段恩絕義,但是一開始的時候,她們委實心存感激。

    謝景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日她也心存疑慮,但等她有能力查的時候,那些人早就是一堆白骨,死人的嘴,還如何撬得開呢?

    更何況,她實在是不明白,永平侯府有什麽理由非要謝保林死?

    謝保林好歹也是進士出身,乃是錦上添花之人。有什麽理由,非要死?

    她隻當是那婆子故意引她們上路,然後在途中設下埋伏……她以為他們不去京城,就自然化解了危機,可他們竟然追到杭州來,要殺死謝保林。

    那麽最有可能的一個理由:殺了謝保林同謝景澤,他們母女幾人任由永平侯府磋磨……就不成立了。

    因為她上次表現得那麽明顯,連信物都拿走了。明擺著不會去認親,謝保林一死,他們同永平侯府的那一絲絲的血緣親情就斷了。

    人都死了,誰在乎他爹是誰?

    謝景衣想著,有些疑惑起來。

    倘若這殺人的,同認親的,不是同一撥人呢?

    謝景衣腦子中靈光一閃,像是有什麽浮現了上來,卻猶如水中之月,怎麽抓都抓不住。

    “傘!”

    “什麽?”謝景衣扭過頭去,懷中便多了一把油紙傘。

    她之前的蓑衣鬥笠,在之前的亂鬥中,弄得血糊糊,髒兮兮的,早就被她給扔掉了。如今隻戴著兜帽。

    之前想事情想得深,竟然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謝景衣抖了抖身上的雪,嘭的一下撐起了傘。

    這傘很是奇怪,外麵看起來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而在裏麵,從傘柄中間開始,蔓延出了漫天的星河。

    謝景衣有些懷念的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圖案,輕輕的說道,“是裴少都畫的。”

    話還沒有說完,傘又被柴祐琛給奪了迴去,謝景衣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又被塞了另外一把傘,“你撐這個!”

    謝景衣翻了個白眼兒,撐開了傘,“小氣!裴少都可好?”

    柴祐琛哼了一聲,“你師母都可以繞護城河一周,他死不了。”

    謝景衣笑了出聲。

    柴祐琛眸色深了深,“你為何不問我可好?”

    謝景衣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離我不夠一丈遠,臉臭得能當鍋底了,有何不好?”

    柴祐琛別過頭去,“你為何直接叫姓裴的名字?”

    謝景衣往後一仰,剛想半躺在驢背上,就感覺自己躺在了一條腿上。

    她一扭頭,瞧見柴祐琛坐在馬上,扭曲的將自己的一條腿,伸到了青厥的背上,而她正好躺在了他的靴子上!

    腿長了不起?腿長就可以為所欲為?

    “腳臭!”謝景衣立馬坐了起來,糟了,寒冬臘月,要死命洗頭了!

    柴祐琛臉一紅,把腳縮了迴去,哼了一聲,“我怕你摔個狗吃屎,我還要下地撈你!”

    謝景衣抬腳就想踹他丫的一腳,卻見柴祐琛的傻馬迴過頭來,對她諂媚一笑。

    謝景衣一陣惡寒,這馬兒是成精了吧!

    見謝景衣不語,柴祐琛又重複了一次,“你為何直接叫姓裴的名字?”

    “你會管不認識的人,叫師父?”

    上輩子她能進宮,都是托了裴少都的福,一筆好畫,也是跟著裴少都學的。謝景衣想著,許多迴憶湧上心頭。

    柴祐琛皺了皺眉頭,“我給你的藥呢,可給你阿爹用了?”

    謝景衣摸了摸下巴,“一點小傷,這救命的藥,還是留著以後再用吧。”

    “冷血!”

    謝景衣笑了笑,“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驕奢?”

    “無情!摳!”

    謝景衣笑了出聲,“我知道你已經給我阿爹上過藥了,那味道我一聞就知道了。謝謝你,柴祐琛。”

    柴祐琛別過頭去,“藥錢你要付,從你日後賺的錢裏拿。”

    謝景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柴祐琛,“冷血!”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驕奢?”柴祐琛勾了勾嘴角。

    “無情!你也太摳門了吧!當我不知道,你家這藥多得能洗臭腳了!”

    “謝景衣!”柴祐琛惱羞成怒道。

    謝景衣做了個鬼臉,壓低聲音說道,“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以前那個誰啊,腳臭得不得了,就是用這個洗好的。唉,這可是隻有我才知道,便宜你了。”

    柴祐琛眼皮子跳了跳,官家當真腳臭麽?以前上朝他站得那麽近,怎麽從來沒有聞到?這不是金瘡藥麽,用來洗腳……真有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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