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又高又瘦,麻杆一樣身材給人印象實在是深刻,從103路無軌電車上下來,走路還是一搖三晃,像是隨時能被一陣風給吹倒。


    姚遠在後麵悄悄的跟上,早就聽說民族村裏有賣白粉的,這樣明顯的癮君子上次已經遇見過,他能定時定點的來這裏,不用問,肯定是來買貨的。


    心裏也好奇,怎麽這麽明顯的線索,大黑臉顧閻王都發現不了?派出所不光盜竊案破不了,就連自己地麵上出現了這麽嚴重的犯罪行為都沒線索,簡直就是一幫吃白飯的。


    前麵的瘦麻杆走得很急,一路專找黑影處走,姚遠推著自行車,遠遠地墜在後麵,心裏有一些興奮,有一些緊張,這時候想起來如果手頭有一部手機就好了。


    低矮的平房、狹窄的街道,有餐廳還在營業,門口火光熊熊,餐廳裏喧嘩聲夾雜著維語,讓人恍惚中似乎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遠遠地看著麻杆在胡同拐彎處一個漆黑的院子門口停下,鐵門上有窗子打開,透出的燈光依稀可以看到有什麽東西遞了進去,然後又有什麽東西從窗口遞出來,窗子隨後關上,麻杆隨即離開,離開的腳步似乎輕盈了許多。


    這裏就是了,隻聽說賣粉的警惕性很高,都是街頭交易非常難抓,可眼前的景象顛覆了姚遠的認知,人家賣粉的都發展成了坐商,就這派出所都抓不到,這幫警察得笨成什麽樣?!


    有心接著跟那個麻杆,再一想還是先抓這幫賣粉的重要。


    調轉車頭,飛身上車,準備去找大黑臉,冷不防後車架被人死死地攥住,人晃了晃差點摔倒,幸虧腿長,勉強支在地上。


    六子攥住姚遠的自行車,黃毛兒從黑影裏鑽出來,順著姚遠剛才目視的方向看過去:“你在這幹嘛呢?”


    姚遠被嚇了一跳,腎上腺素瞬間飆升,待迴頭看到兩個人都認識,心裏才稍稍安定了下來:“你們在這幹嘛呢?”


    兩個人同樣的問話,卻都沒有得到對方的迴答,雙方的目光都有些不自然,不自覺地都瞟了瞟胡同深處,那個麻杆早就走得不知去向。


    姚遠瞬間有些明悟,心下有些凜然:“我順路路過,剛看見個人有點像我以前的同學,就停下多看了幾眼。”


    黃毛兒似笑非笑:“剛剛過去的那個是個抽粉的都看不出來?怎麽還是你同學,你認識的人可夠多的?!”


    姚遠有點生氣:“什麽抽粉不抽粉我不知道,估計剛才看花眼了。”


    黃毛卻不以為意,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伸手拍了拍姚遠的肩膀:“小子,你好奇心夠重的,告訴你一句話,裏麵的那些家夥你惹不起,沒事躲遠一點。”


    都走進了派出所,姚遠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黃毛兒和六子這幫人搗什麽鬼,他們大夜裏躲在胡同裏幹嘛,又跟那個賣粉的院子有什麽關係,剛才明明知道姚遠看到了些什麽,卻輕易地放過了,讓人實在不理解。


    老偵查員徐建生聽著姚遠匯報所見的一切,一張醜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隻是聽說在胡同口碰到了黃毛兒和六子,眉毛才跳了一跳。


    姚遠接下來的話有點難聽:“老叔,這個賣粉的是不是太猖狂了,就在民族村裏明目張膽的開門做起了買賣,咱們派出所這樣都沒發現,是不是有點失職了。”


    黑臉的顧長安把煙頭狠狠地掐滅:“就你能,你都能發現的窩子我們警察就發現不了?”


    徐建生看情形不對,連忙咳嗽一下打斷:“姚遠,你果然是個當警察的好材料,但這個窩點你以後千萬別再碰,也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好嗎?”


    好吧,合著自己剛才白激動了半天,原來情況警察都已經掌握了。


    顧長安難得說了句好話:“小遠兒,幹得不錯,這幫孫子現在確實是太猖狂了,不過也跳騰不了幾天了,快到收網的時候了,到時候給你記一功,抓幾個賣粉的很容易,難得的是要摸到對方的上線,這事事關重大,你可千萬不要再碰這事,更要保密!”


    姚遠順從地點點頭,等出了派出所,才想起剛才忽略的一件事,看來警方早就控製了這個窩點,那黃毛兒他們在那裏摻和什麽?


    那這事要不要跟黃毛兒通一下氣,好歹也算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朋友”,免得警方一行動,迴頭把他們也一勺燴進去。


    騎車再迴民族村那個胡同,黑漆漆、空蕩蕩,哪裏還有一個人影。


    夜已經深了,一輪鉤子一樣的彎月掛在天上,月光有點淡、有點冷,月鉤如冷兵器一樣,隱隱偷著兇意,遠處的喧嘩隱約不清,仿佛和這個孤寂的胡同隔了什麽東西。


    靜悄悄的夜色是個好掩護,姚遠蹬著車放慢速度,悄悄的靠近小院,在那灰色的門口停留了片刻,然後調轉車頭,又靜悄悄地離開。


    黃毛兒已經告誡自己,離這裏遠一點,老警徐建生也讓自己別再迴來,可是鬼使神差的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非想迴來再看看,好吧,這是因為想跟黃毛兒通個氣,這個理由很好,可惜自己都不太相信。


    唯一的解釋就是該死的好奇心吧,就想好好認識一下自己的周邊,去發現以前從未發現的東西?


    搖搖頭,騎車趕緊往迴走,小花兒還在黨大哥那邊的小院裏,估計早就等急了。


    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走,沒有衣袖,也沒有帶走胡同裏的一絲雲彩,卻不料,小院的閣樓裏,對麵的屋頂上,還有隔壁的小二層,已經有最少六隻眼睛,盯上了姚遠。


    前腳剛一離開,小院門就靜悄悄地打開了,昏黃的燈光灑在地上,兩個人影悄悄的閃出來。


    大門又悄悄地關閉,門軸因為缺少潤滑,發出的咿呀的聲音隱約可聞,可惜姚遠已經走遠,聽不見。


    ……


    自家的小院裏又是另外一種氛圍,孩子高聲叫著,樂的嘎嘎的,幾隻季鳥猴就逗的小黨十分開心,而小花兒也特有成就感,帶著孩子玩,一會兒抓螢火蟲,一會捉季鳥猴,以至於已經完全忘了時間。


    姚遠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才把小花兒勸迴家。


    第二天,因為記掛著鹵煮火線改版漲價的事情,放學後姚遠一溜煙的就又迴到小院,調整後的鹵煮需要試味、定量、核成本定價格,這些事還是自己親自經手才會放心。


    偶爾也會覺得這個鹵煮攤子對自己來說有點累贅,它最早的使命已經完成,現在對自己來說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奈何,滿城需要指著這個攤子掙錢,小胖兒也需要指著這個攤子吃飯,每天鹵的那一筐茶葉蛋,對於李奶奶來說也算是多了一個收入來源,莫名其妙地擔上了些責任,就不得不百忙之中多費點心。


    今天出攤自己也必須跟個全程,畢竟麵對的都是老客戶,突兀地每碗漲價一塊多,好歹得給人家做個解釋,就算是人家要罵街,也應該是自己出麵聽著。


    誰讓這一切都是為了小胖兒呢!


    “臥槽,一碗漲了一塊五,你們這幫孩子做生意咋比我還黑?!”這是焦三的反應。


    俗話說,熟不拘禮,這種話也就是焦三這樣的老主顧同時還是鄰居才能罵出來,罵歸罵,還得照樣吃。


    謝老爪兒卻不肯吃這個虧:“得了三哥,您快歇會兒吧,你攤上的絲巾從大紅門拿貨一塊五,你賣十五一條還不講價,我們可沒說過你黑。”


    焦三被來了個燒雞大窩脖,被一下打中要害,環顧一下四周:“矮油我的小祖宗,這話能嚷嚷嗎?您給我小點聲。”


    相比之下李鐵龍就鎮定多了:“哦,漲價了啊,早該漲,我媳婦今天早上說,菜市場的肉價都四塊多了,那還是生肉呢,這碗裏多了這麽多五花肉,價格高點也樂意。”


    這就有點賤骨頭了,哪有食客向著商家說話的,太沒原則!


    你說的肉賣四塊多,可這碗鹵煮裏都特麽是下水,能是一個價嗎?


    不過想到都是鄰居的份上就理解了,相互捧著才叫生意,誰讓姚遠剛帶著一幫大學生,從他這裏定了一堆教材書呢。


    謝老爪兒接茬接的也快:“龍哥說得對!現在我們的鹵煮才敢叫正宗鹵煮呢,跟當年最早在什刹海邊上的蘇造肉一個味兒,當年宮裏傳出來的正宗味道。”


    食客還是那麽多,沒有誰因為價格的調整而選擇不吃,看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漲價,這年頭從鋼材到食材,從汽油到豆油就沒有一樣不漲價的,連煎餅果子都一塊五一套了,鹵煮賣個四塊多完全正常。


    看到食客們的反應,姚遠稍微放了點心,拉著小胖兒到一邊又是一頓連搶帶棒:“小胖砸,你給我記住了,哥今天都是為了你才漲的價,這都是為了讓你縮短點擺攤的時間還不少掙錢,寧可挨著人家罵,你最好給我記住了,再開家長會老師如果再說你一個字的不是,我可就幹脆不帶你玩了!”


    胡小胖兒借著圍裙,擦了擦油手,嘴裏切了一聲:“漲價是為了咱們一起多掙錢,說的好像這個攤子跟你沒關係一樣。”


    姚遠聽見這話當時就想往起蹦,胡小胖兒趕緊又找補一句:“不過姚師傅你別著急,我下次考試給你拿個第一讓你看看!順便堵上胡老師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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