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王紅雨、謝振華三個同班同學平常玩的挺好,和各自家裏的家長也都比較熟悉。


    三個家庭裏,就是三種氣氛,姚遠的父母平常根本不在平城,想見都見不到。偶爾在家呆幾天,也因為過於嚴肅,而被同學們所不喜,隻有敬而遠之的份。當然,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另說,家長不在家,家裏隻有一個伶俐刁蠻的妹妹,這個時候姚遠的家裏就成了這三個損友的樂園。


    王紅雨的家長那是屬於藝術家範兒的,平常家教很嚴,家裏的布也的蠻有藝術氛圍,但總讓人覺得少點生活氣息,就連家裏的日常對話,好像跟一般的老百姓家裏都不太一樣,碰到這樣的家長,同學們也都是有多遠躲多遠,沒事誰也不會去王紅雨家裏晃悠,就連王紅雨自己有事沒事也不願意在家裏呆著。


    而謝振華的家庭環境就完全不一樣,本來住在大雜院裏人情味就比較濃,而他的爸媽又是屬於那種對孩子寬厚、溺愛型的,家裏相對寬鬆、平等的氣氛,都是這些高中孩子喜歡的環境。甚至謝老爪兒的老爹話裏話外還曾經帶出來,想讓這三塊料幹脆結拜成幹兄弟的想法。


    所以,姚遠、王紅雨都和謝振華的家長都比較熟絡。在姚遠他們眼睛裏,謝振華老媽的大嗓門還有做的那個酥香的韭菜盒子,都是長輩對他們這幫損友的善意,總之,在謝老爪兒家裏,他們才能找到一種真正的家庭味道。


    趁著謝振華老媽幫忙把他們訂的大腸、肺頭、豆腐還有幾種調料都送到外麵的三輪板車上的當口,姚遠把謝媽媽拉倒了一邊。


    謝媽媽姓安,老家是平東薊縣的,說話就帶了點津門口音:“這孩子嘛事?!有啥話直說,是不是振華又闖什麽禍了?”


    姚遠趕緊解釋:“不是,不是,安姨我聽振華說你家的平房想賣呢?”


    安姨不明就裏,點點頭:“有這麽迴事,怎麽了?”


    姚遠壓低嗓音:“安姨,我家鄰居是負責平城建設規劃的,我偶然聽說您家那片房子明年就得拆遷,而且給的拆遷房就在三環邊上,您這個節骨眼上買房子可就虧大了!”


    安姨這一輩子就在副食商店上班,說起來也算是個老商業,凡是涉及金錢賬目之類的事情就非常敏感,聽姚遠這麽一說,馬上就明白拆遷背後代表的意義。


    “艾瑪,小遠兒你說的這個消息準不準啊?要真有拆遷這一說,這房子還真的就不能賣了。”安姨有點不放心,還想再核實。


    “這迴您就信我一次,明年,最晚後年肯定會拆,跟我說這事的是人家規劃處的幹部,肯定有準!再說了,您瞅現在城裏,外來人越來越多,滿中國的人恨不能都跑到平城找事兒幹,這個住房肯定是越來越緊張,以後房子可是稀缺品,這麽隨隨便便賣了還不如給振華留下呢!”姚遠信誓旦旦。


    安姨猛地一拍姚遠的肩膀:“好小子!安姨信得過你,那這個房子還真就不能賣了!就算是迴頭沒有拆遷,也算是給小華留下點東西,這年頭票子一天比一天毛,換成錢肯定就虧了!迴頭你去家裏,姨給你烙韭菜盒子吃!”


    跟聰明人說話就省勁兒,一點就透。


    得到了安姨的準話兒,姚遠的心才放迴到肚子裏,自己隨隨便便幾句話,就給謝老爪兒家留住了一套三居室,此善,大焉!


    臨走,姚遠靈機一動,又算計著兜裏剩下的那點錢,買了十斤雞蛋。


    現在雞蛋的價格挺便宜,一斤一塊一,而且商場裏的雞蛋都偏小,一斤能約十個左右,那就大約合算一毛一一個雞蛋的樣子,正好合用,太大的雞蛋賣起來還虧呢。


    昨晚嚐過夜市上小胖兒住的茶雞蛋,又看他那個雞蛋賣的不錯,姚遠今天也想做出來點試一試,反正也不費事。


    至於昨天龍哥那個酒膩子要求的下酒菜,那是堅決不能碰。


    做餐飲買賣,就怕那種一端起酒杯來就屁股發沉不肯動地方的酒膩子了,消費不了兩個錢,卻能霸者一個餐位整整一晚上,會嚴重影響翻台率。碰上酒品不好的,喝多了沒準還能鬧點事,那樣更惡心。


    ……


    小花兒自己叼著根冰棍顛顛地迴家了,每天下午電視裏放的新白娘子傳奇她是每集都不落。


    剩下的三個人用板車拉著鍋碗瓢盆和兩麻袋下水便奔向自己新的工作間。


    小院兒已經初步收拾幹淨,最起碼用來做飯那是沒問題了,自來水管子就在屋簷下,把成堆的下水往水泥池子了一放,這迴幹活就痛快多了。


    姚遠今天當起了大爺,站在邊上看著謝老爪兒和王紅雨在那裏費勁的清洗下水。


    “腸子得翻過來,用麵粉加堿麵搓洗,然後摘去腸油,但是腸油別去的太幹淨,還得留點,估計現在的食客都喜歡肥一點的大腸;然後那個肺頭先用自來水衝,把肺頭裏的髒東西都衝幹淨以後,用麵粉水再搓洗,這樣才能去幹淨血汙,然後就拿涼水給泡上。”


    姚遠嘴裏不停的指點,那兩個人幹的是任勞任怨。


    沒辦法,誰讓這是姚師傅呢,一會兒上灶的技術活都指著人家呢。


    這個活聽上去不好幹,說起來也繁瑣,但是真上手了以後,就發現沒那麽難,尤其是這大夏天的,洗洗涮涮,便幹邊玩水,還涼快。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惱人,炸豆腐。


    豆腐都切成半厘米的厚片,下到滾燙的油鍋裏炸成金黃撈出備用,隻有炸過的豆腐才能更好的吸收鹵煮湯裏的濃香。


    都是平常不下廚房的人,麵對著滾燙的油鍋自然就恐懼,而豆腐下去鍋裏以後,偶爾炸起的油花,就嚇得那兩塊料又叫又蹦。


    但是,就有莫名的一種興奮的感覺在小院裏彌漫。


    可能這就是勞動的快樂?


    沒毛病,為了掙錢,人完全能克服自己身上的各種毛病,再懶的人也能變勤快。


    而想幹一件事,隻有當大家都參與進來以後,才會把這件事情真正當做自己的事。


    姚遠就在院子裏的陰涼下,用那個蜂窩煤爐子先煲好了一鍋料水,離火後將家裏陳年的茶葉丟進鍋裏,待水溫稍微下來一點,就小心翼翼地把雞蛋挨個打破,碼放進鍋裏,然後又重新把鍋坐迴到火上。


    把雞蛋皮提前敲破,一是為了方便進味,二是可以在雞蛋上留下好看的琥珀花紋。


    隻要火候掌握好,就完全不用擔心會把雞蛋煮飛。


    在姚遠的標準裏,昨晚小胖子賣的那種長時間燉煮的雞蛋充其量就是個醬油蛋,而他喜歡的茶雞蛋應該是鮮嫩中帶著茶葉的清香,長時間燉煮是完全不可取的。


    這邊雞蛋煮好,就放在茶葉料水裏泡著,不用管。


    而那邊謝老爪兒他們已經把豆腐炸好,姚遠便鑽進屋子裏,開始炮炒料炮製鹵煮,王紅雨早早的就搖著把扇子跑到院子裏躲陰涼,謝老爪兒卻不嫌熱,跟著後麵學手藝。


    “香料洗過以後要先炒一炒,這樣才能完好的把味道發揮出來,這一步不能省;下水異味比較大,需要冷水下鍋,加去腥三件套蔥、薑、酒,等開鍋十分鍾以後,抄透了再撈出,洗去雜質。”姚遠邊操作邊講解。


    謝老爪兒在後邊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靠,遠兒,咱們昨天不是應該留下點老湯,我聽人家說,燉東西最好用老湯,老湯的時間越長,燉出來的東西就越香。”


    姚遠聽見老爪子認真的提問,不禁“噗嗤”笑了。


    認真又好學,這個詞用來形容現在的謝振華沒毛病,怎麽丫上學學習就沒這股子勁兒呢?


    “老湯得分燉什麽,要是燉雞、燉肘子之類的,的確是需要用到老湯,而且那個老湯要是保養好了,用個幾十上百年都沒問題,德州扒雞你知道吧,聽說他們的那鍋老湯是從清代傳下來的,所以人家那個扒雞的味道,別人做不出來。但是也得分食材,像是豬蹄、腸子、下水這一類的東西,本來就有異味,您再留老湯,那玩意不得越來味兒越大?沒法用!”姚遠把黃醬、豆醬按比例倒入鍋裏,開始用文火炒製。


    謝老爪兒認真的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然後就在姚遠的指點下,把炒製好的香料用一塊豆包布包起來,做成了兩個調料包。


    “蔥薑蒜這些都是去腥增香的,下料要狠、要徹底煸出香味,別舍不得那點調料錢,館子裏做菜跟家裏做菜味道有差別,舍不得放調料這是挺大一個原因。”姚遠邊操作,邊解釋。


    “不是,遠兒,你丫到底是從哪學的這一手做飯的技術,以前可沒見你露過,感覺一夜之間你的廚藝就不一樣了。”謝老爪兒又一次提出心裏的疑問。


    姚遠笑了笑:“其實這叫做量變引起質變,我一直不是都喜歡做飯嘛,最近也看了點菜譜,突然一夜之間就頓悟了,一事通百事通,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去你大爺的,還一事通百事通,還頓悟,你丫當是練武功呢?”謝老爪兒顯然對他這個解釋不滿意。


    姚遠迴頭,認真的看著他:“真的,不信你試試,等你丫學會了做鹵煮,你在家做別的菜也肯定就有進步了。”


    好吧,其實他說的這是廢話,一鍋鹵煮不起眼,但是它綜合了許多烹調技法和對食材的處理手法,隻要認真掌握了,知道怎麽幹,為什麽這麽幹,再料理一般的小菜,那肯定是手到擒來!


    眼看著鹵煮已經燉上,謝老爪兒便向著王紅雨吼:“孫賊!別歇著啦,趕緊烙火燒!”


    又是兩大鍋鹵煮燉好,又是太陽西沉,一輛三輪板車、一輛自行車,三個小夥子,鑽出那一片城中村,向著千家口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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