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就能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等走到主臥,氣味更濃了。


    屋裏大姑戴著棉麻帽子躺著,身上蓋著一床厚被子,小太陽轉著頭對她烤火。


    “小風?你們來啦?坐!”


    “大姑現在情況好點了嗎?”


    大姑父神色難看又憔悴,“現在起不來了,要人伺候才行,不過好在人清醒著。”


    走到床邊準備叫醒大姑,被林風攔下來。


    “讓大姑好好休息吧,等醒了再叫我。”


    說完,給大姑父拿了兩萬,“大姑父,拿這些錢買些好吃的給大姑吧。”


    大姑父紅著眼收下,語氣哽咽的說,“孩子,你有心了。”


    林風心裏也難受。


    生老病死是很多人一生都在學的話題,學著如何拿起,學著如何放下。


    林風又問,“大姑現在都是你在照顧?”


    姑父搖頭,“還有我跟你茹姐,就我們兩個人。”


    茹姐?


    自從茹姐遠嫁後,就沒怎麽聯係,小時候自己可沒少受她照顧。


    是個孝順又會照顧人的姑娘,雖說遠嫁辛苦些,聽說現在過的不錯,家庭幸福美滿。


    聽姑父說,因為大姑是女的,兒子照顧有些照顧不方便,兒媳因為要帶孫子在外地沒迴來。


    所以,兒子這家出錢,一個月四千。


    接下來這段時間,大姑的一雙兒女都會在家照顧老人。


    按照老人們的說法,起不來了,接下來就是吃不下飯,最後人就沒了。


    廚房,林風夫婦見到一個忙碌的女人。


    係著圍裙,戴著袖套,一邊忙著燒火,一邊忙著切菜。


    “茹姐?”


    “欸?小風?小風媳婦?你們來啦!”


    茹姐性格開朗,遠嫁前就把家裏打掃的井井有條,是個辦事利索的人。


    冷夢娢跟林風一樣叫她一聲‘茹姐’,自覺的去燒火。


    林風買的肉都讓林良拿到廚房來了,茹姐指著它們說。


    “來就來啊,買這些做什麽。”


    這麽多年沒見,茹姐的性格一如既往的爽利。


    大伯和林良現在住在大姑家,茹姐一頓要做五個人的飯,一點都難不倒她。


    “晚上就在這吃了再迴去,讓你看看茹姐的廚藝。”


    林風笑了一下,“要不今天我給你亮一手?”


    茹姐愣一下,旋即想到什麽,把菜刀一放。


    “來,林大廚!”


    說完,把掛在門背後的圍裙拿給林風,“我給你打下手。”


    林風一頓大師操作,讓茹姐在一旁鼓掌,“可以啊,不錯不錯!”


    林良進屋看看有沒有幫忙的地方,“讓我來燒火,你一旁休息吧。”


    冷夢娢耿直說,“這裏挺好的,暖和。”


    林良一想也是,就依在門口看林風做飯,和大家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表姐夫現在做什麽工作啊。”


    “他現在失業,準備年後創業,具體做什麽還抓瞎呢!”


    “你家孩子呢?”


    “一個快畢業,一個正在讀書。”


    生了兩個兒子,可想而知茹姐兩口子的壓力有多大。


    茹姐計劃著,“我們準備買房,等老大工作穩定下來,就可以結婚了。”


    茹姐丈夫家兄弟二人,結婚後他們就搬出來單過,公婆那套房子不用說肯定留給小兒子的。


    現在小兒子一家跟他們過,自己這邊一個月拿個千八百的生活費給老人。


    茹姐看著做好的飯菜,感慨著說。


    “都是一樣的材料,怎麽做出來差別就這麽大?”


    排骨是用高壓鍋燉的,肉特別爛,很適合老人吃。


    林風將排骨肉剔下來,又把冬瓜弄成小塊,湯偏紅,因為裏麵放了一些枸杞。


    “你們吃吧,我拿去給大姑。”


    從林風來到現在,大姑一直睡著。


    林風和大姑父叫了好幾聲,人才醒過來。


    “看誰來了?”


    大姑扭頭看到林風,渾濁的目光一下子有了亮光,“小風!”


    林風把人扶起來,大姑父趕緊在後麵墊個枕頭。


    “我來喂,你出去吃飯吧。”


    “不用,我來給大姑喂,姑父你去吃飯吧。”


    大姑衝著林風笑,“你咋了來了?”


    聲音很小,林風聽的清楚,“這不是快過年了嘛,迴來過年。”


    他仔細喂著,但是大姑吃的很少, 湯湯水水撒的到處都是。


    都說病來如山倒,林風辦婚禮那會兒,還跟大姑打視頻了,精神狀態挺好的。


    可,這才過去一周左右,就這樣了。


    ‘小風,給!”


    大姑在枕頭下麵摸了半天,拿出皺巴巴的兩百塊錢。


    林風愣住了,這會兒心裏堵得跟什麽似的。


    “給孩子們買吃的,拿著!”


    林風接過來,“謝謝大姑!”


    大姑笑了,“我飽了,不吃。”


    林風看一眼還剩大半碗的飯,哄著說。


    “大姑,這是我做的,你多吃點。”


    大姑聽了這話,這才又吃了幾口,最後擺手表示自己實在吃不下了。


    “來跟大姑說說話。”大姑表情柔和。


    她說,“大姑知道你現在是有錢人,又有本事,大姑沒別的想法,就想你多幫幫你茹表姐。”


    女兒遠嫁,自己家這條件也幫襯不少,這一直是大姑的心病。


    因為女兒遠嫁,大姑這麽多年和女兒見麵次數屈指可數,心裏一直掛念著。


    而這次自己生病臥床不起,女兒丟下兩個孩子,大老遠的跑迴來照顧自己。


    相比之下,自己兒子和兒媳的表情,讓她忍不住失望。


    林風點點頭,“不用大姑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大姑緊緊握住林風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吃完飯,林風看天色已晚,準備迴去。


    不過還有件事要跟大姑的兒女商量,“我想給大姑請個護工。”


    茹姐說,“這個我們說了,媽死活不同意。”


    林風也不好再說什麽,“那我們走了。”


    車子一進院子,兩個孩子就跑出來,嘟著嘴瞪著眼。


    站在門口不讓二人進去,今天才換的棉衣已經變得髒兮兮了。


    大寶的小女乃音帶著質問,“你們去哪裏了,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小寶叉腰,“知不知道等你們很久啊,是不是不想寶寶啦?啊?”


    夫婦二人哭笑不得,連連給孩子們道歉。


    “報一絲哈,下次爸爸媽媽一定看時間,早點迴家好不好。”


    “對,下次我們去哪兒給你們說一聲,不會這麽晚的。”


    接著的一陣哄,兩個孩子這才哼哼唧唧的說。


    “好吧,那這次我就原諒你們啦!”


    “原諒你們啦,下不為例,不然我就打手板心兒!”


    夫婦二人連連點頭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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