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項誌由嫣蓉的臥室中走出,歎了一口氣走入廚房,嫣蓉開始排尿了。以他前世對出血熱的一知半解,知道她已經過了少尿期,應該是進入最為危險的多尿期了,大多數的病患都是死在這一階段。


    項誌在嫣蓉飲用的水中加入適量的精鹽和糖霜,端迴房中,叮囑果兒一定要嫣蓉多喝水。他記得這一階段如果電解質補充不足還會繼發感染,又沒法直接靜脈注射,隻能在飲食上補充,蔬菜、水果、肉類都不能少。項誌盡量將飯食做的美味可口一些,好在嫣蓉已經不再厭食了,飯量也有所增加,他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直到夜晚的臨近,也沒有崖山炭廠的人來找項誌取銀霜炭的配方,心中不免冷笑一聲,迴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因為嫣蓉已經進入多尿期,怕她麵薄,便不再守著她了,安排果兒和小情輪換看著她……


    三日後的清晨,項誌聽著小情對夜間嫣蓉病情的描述,小情有些不解為什麽少爺這麽關心王家小姐的尿量,但還是一一告知。


    項誌驚喜的發現嫣蓉的多尿期好像結束了,排尿量和次數也逐漸恢複正常。坐在嫣蓉的床邊,看著她吃掉一個麥麵饃饃、一碗粟米粥、一小碗紅燒肉和一碗葵菜蛋花湯後,項誌更加的高興。嫣蓉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吃的有些多……


    再看到她勃頸處的那一小塊嫣紅也在逐漸變淡時,項誌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著將嫣蓉擁在懷中。


    嫣蓉一臉疑惑的看著身邊發神經的青年,伏在項誌的耳邊,輕聲問道:“項郎,怎麽了?”


    項誌握著嫣蓉的肩膀,深深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寶貝兒,你的病好了!”


    嫣蓉其實也感覺到自己的病似乎是在好轉,身上也沒有那麽的酸疼了,食欲也變好了一些。隻是仍舊沒什麽力氣,聽見項誌的話,也頗為欣喜……


    半月後,崖山上,項誌攙扶著嫣蓉漫步於林間,他還是過於樂觀的估計了嫣蓉的病。她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期,進入恢複階段,但是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嫣蓉身體仍舊是異常的孱弱。


    項誌不敢冒險,隻能等著嫣蓉身體徹底好轉,再研究南下的計劃……


    迴到項家小院,發現有人正在等著項誌,來人叫做李鸞,是信息部的一員。項誌已經交出炭廠,但是信息部卻仍舊掌握在他的手上。炭廠上的高管們也沒人去理會這個看似毫無作用的部門,大半月時間過去了,仍舊沒有人來項家取銀霜炭的配方,炭廠上的權利爭奪也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項誌得到的情報是李八五和李樹樁逐漸得勢,而王貴在得知項誌脫離炭廠後,毫不猶豫的離開炭廠迴王家去了。楊珂、方榮、苟三平等一些高管卻是莫名其妙的生病,離開了原來的崗位,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隻是缺少了項誌的強力把控,炭廠中已經有出血熱的病人出現,患病人數仍舊在持續的增加。已經出現十數名死亡的病患了,炭廠的高層人員竟然熟視無睹,仍舊忙著站隊,內鬥!


    李鸞見項誌迴來,趕緊迎上去,將手中的情報信遞給了他,項誌點點頭接過信件,說道:“鸞子,辛苦了!”


    李鸞躬身站在一側,他是項誌留下的一條暗線,甚至陸懷都不清楚有這樣一條網絡。項誌從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人,也深深的懂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麵的道理。這個名叫李鸞的二十五歲的年輕人,隻是項誌眾多脈絡裏不起眼的一個分支……


    項誌展開信件,內容是一貫的簡潔明了,隻有幾個字,卻令項誌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羯人犯境,進逼濟南,東萊太守劉巴、長廣太守呂披以郡降!”!


    看完信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信件遞給了身畔的王嫣蓉。


    項誌長長的唿出一口氣,看向遠方:“該來的還是跑不掉啊……”


    與此同時,山東半島上青州濟南郡的西麵,青州和兗州的交界之處,無邊無際的騎兵停站在道路上,擺好隊列後開始警戒。他們身著皮甲,腰挎彎刀,似在等候著什麽。


    隻有兩騎在隊伍中緩慢行走,為首的那人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身上無一根雜毛。這是一名年近三旬的異族大漢,虎背熊腰,身著明光鎧,光著頭未戴頭盔,外披黑色的鬥篷,微風吹過,烈烈作聲。他皮膚白皙,高顴深目,黝黑的絡腮胡須如鋼針般根根聳立,顯得精力極度旺盛。一道傷疤由左額骨延伸至下顎處,使得本就兇悍的臉龐更顯幾分猙獰。


    異族大漢每過處,不論將領還是士兵都會右拳捶胸,向他頷首行禮。


    身後半步處,是一位身形瘦小的中年人,他騎著一匹黑馬,馬臉正中間,有一道一尺來長的白毛,正好和四個白馬蹄子相互輝映,這是一匹罕見的踏雪烏騅。他麵色蒼白,臉上兩道法令紋深深凹陷。並未著甲胄,隻著布衣,因為他的身材瘦削,騎在神駿的踏雪烏騅上,顯得極為滑稽,就像馬戲團的猴子騎馬一樣。


    這兩人便是羯族趙國的中山公石虎石季龍和他的謀士張季張文伯……


    石虎一邊和羯族將士們頷首示意,一邊對著張季說道:“文伯,距離廣固城已經不足三百裏了!聽說那曹嶷老兒,十餘年前花費巨資建造城池,因城池堅固無比,故曰‘廣固’”。


    張季哈哈一笑:“明公,可知城池再堅利也不過是死物而已,而人心是可變的……”


    石虎疑惑道:“文伯可有妙計出?”


    張季笑道:“前些時日,明公可還記得已經將咱們大軍來襲的消息放出!”


    石虎扶須道:“可是已經過去多日,仍未見效果……”


    張季說道:“明公莫要著急,或許不日將會有意外之喜也說不定呢?再者說,有可靠消息傳出,由上月開始,廣固城內爆發大規模的瘟疫,存活者十之四五。設想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那曹老匹夫還能有多大的戰力?破青州指日可待……”


    石虎扶須大笑:“好,哈哈哈……拿下青州一地,黃河以北之地皆入我大趙版圖!”


    就在這時,一騎白馬由遠及近,馬上端坐一員將官,年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他眉目清秀俊美,並未蓄須,光潔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明媚。他身穿白袍白甲,更顯英武非凡。


    白袍將領來到石虎的麵前,勒住馬韁,馬上抱拳,朗聲道:“末將石瞻參見父帥!”


    石虎抬手虛扶,笑道:“弘武莫要多禮,可是有事?”


    那白袍將領沉聲道:“末將的斥候在前方抓住一名奸細,他聲稱是由廣固城而來,有要事求見父帥。末將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便將他抓住,這時正在末將的軍中等候父帥的吩咐……”


    石虎眼中閃過一絲兇厲:“定是那曹嶷老兒派來的說客,不見也罷,弘武自行處置吧!”


    石瞻右手捶胸,大聲道:“諾!”


    張季連忙擺手道:“明公不可啊,何不將他帶上來審問一番,再殺也不遲,或許有意外收獲呢!”


    石虎遲疑了一下,說道:“也好,勞煩我兒弘武,去將那廣固城的奸細帶過來,本帥倒要看看,他曹嶷耍什麽花樣!”


    不多時,白袍將領石瞻帶著一個五花大綁的漢人迴來,將那漢人扔在石虎的馬前。漢人被摔得七葷八素,半天緩不過來……


    待他看清眼前之人是一名高顴深目的異族人時,立時明白這人就是羯人主帥石季龍!跪著雙膝向前蹭了幾下,然後一個頭磕在地上:“草民叩見大趙中山公!”


    石虎不耐煩的揮揮手,訓斥道:“廢話少說,曹嶷老兒到底有什麽話要與本帥說,快快道來!”


    那漢人愕然的抬頭看向石虎,驚道:“小人並不是曹刺史派來的人,我家主公乃是……”


    一盞茶過後,石虎命人將這名漢人奸細鬆綁,帶到後軍好生安置,迴身對張季說道:“文伯,覺得此人的話有幾分真?”


    張文伯笑道:“明公,不管此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都對我軍的計劃毫無影響。是真實的話最好,就算不是,咱們也沒什麽損失……”


    石虎哈哈大笑:“對,倒是本帥著相了!”


    一炷香過後,步兵隊伍行過來,騎兵隊伍目送步兵走到整個隊伍的前方,才護衛著後麵的輜重隊伍繼續前行。這支大軍在烈日中行進,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四萬步騎每邁出一步,大地都在顫抖,甲士鎧甲的鏗鏘聲帶著血腥的味道,這就是征伐,或者叫做殺戮……


    零零落落的低矮房屋中,一些沒有被波及的孩子和婦人驚恐的從縫隙裏偷偷的往外看,這樣一支龐大的軍隊,讓她們從心底裏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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