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心。」宇文琰看著她,眸中微微發亮且帶著笑意。「朕的身子好得很,不過是一夜沒睡,不算什麽,下了朝再補眠即可。」


    慕容悠沉吟。「那麽,等皇上去上朝之後,我便去聚霞宮。我想了想,有人要殺我,肯定是發現了我要做什麽……」


    宇文琰悄無聲息地伸出了食指輕按住她的嘴唇。「不急。」


    慕容悠因睡眠不足而有些迷蒙的雙眼連眨了好幾下。


    怎麽能不急?她昨日早晨從斑斕池迴來就睡到這時候,恐怕該在的證據都被湮滅了,人,也被滅口了……


    「你信朕嗎?」宇文琰凝眉說道:「若是信的話,你再睡一會兒,朕去上朝,下了朝,朕過來接你,咱們一塊先去聚霞宮,該在的,一樣都少不了。」


    她拉下了他的手,毅然決然地說道:「罷了,冤枉就冤枉吧,反正清者自清,我沒做就好,這當頭皇上還有北匈奴進犯之事要煩惱,國難當前,我還給皇上添堵,實在不該。」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她腦中驀然迴蕩起這兩句話,是誰對她說過的?


    到底是誰在對她說話……


    「你不信朕能做好每件事?」她那視死如歸的表情令宇文琰失笑。


    慕容悠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不信,而是這時候皇上理該要把心力放在力抗北匈奴之事上,若為別的事分心實在不好,若是為了後宮之事分心,那更是大大的不好。」


    宇文琰輕輕揉了揉她的頭。「朕自有分寸,不過,朕很高興你這麽為朕著想。」


    小祿子進來伺候更衣,宇文琰去上朝了,離去前還捉住慕容悠的嘴唇一陣深吻,兩人經過昨夜,心中都是纏綿無盡,這會兒隻是要小別一、兩個時辰都覺得舍不得對方。


    慕容悠雖然身子挺累,但腦子裏記掛著玉妃之事卻是也睡不著了。


    春景、綠意帶著四兒、美寶等收拾了寢殿,見到床上落紅,那高興啊,十足擺在臉上了,綠意還立刻去讓敬事房記檔了。


    慕容悠都看在眼裏。


    本來嘛,她雖是冒牌皇後,但皇上可不知道她是冒牌的,她遲遲沒與皇上圓房本就極為不妥。


    「娘娘,這是什麽?」


    慕容悠一轉眸,看到站在紫檀床邊的美寶,她手上拿著一顆藥丸子左瞧右瞧的,一臉的疑惑。


    不舉迷香丸!她頓時臉上發燙。「沒什麽,快拿過來給本宮。」


    為了要用時能迅速找到,她將藥丸子直接用繡帕包著擱在枕下,沒裝在瓶裏,如今她已知曉了「舉」的意思,想到要是昨夜宇文琰吞了這藥丸後不舉,那情況會有多慘烈,而自己被他撩撥得如水如泥,若是他不舉了,自己又該怎麽辦……


    「看娘娘緊張的模樣,不像沒什麽啊。」美寶雖然依言朝慕容悠走了過去,卻還是捏弄研究著那藥丸子。


    「娘娘還藏在繡枕下方,肯定有什麽。」


    都是因為慕容悠沒有皇後的架子,久了,她們這些宮女也就跟著沒大沒小了。


    慕容悠窘了一會兒,很快就恢複整人本色了,她一本正經的看著美寶。「實話告訴你吧,那是紅蘿卜苗子。」


    這會兒換美寶嚇了一跳。「紅蘿卜苗子?」


    慕容悠輕描淡寫地說道:「皇上不是不許禦膳房送紅蘿卜給鳳儀宮嗎?所以嘍,本宮就想著自個兒種,上迴本宮家人進宮來時,特地托他們帶來的。」


    「娘娘,這真是紅蘿卜苗子嗎?」美寶實在不信。


    沒看過豬也吃過豬肉,紅蘿卜苗子再怎麽也不可能是一粒藥丸子,娘娘肯定又在誆她了。


    「不信?」慕容悠挑眉。「那你拿去種種看,若是沒有長出紅蘿卜來,本宮隨便你處置。」


    「奴婢哪裏敢處置娘娘啊。」這打賭根本不公平嘛!美寶扁了扁嘴。


    慕容悠十分大方地道:「好吧,若是沒長出紅蘿卜來,本宮便給你一百兩銀子,可若長出來了,你得在本宮和皇上麵前放個屁。」


    「啊?」美寶一楞,小嘴兒張得老大。「您說,放個屁嗎?」


    這賭注好生奇怪,雖然不難,娘娘與她們瘋慣了,她在娘娘麵前放屁倒還可以,但要她在皇上麵前放屁,這委實……委實是大大的不敬,想到皇帝那張嚴肅的臉,她冷不防打了個哆嗦。


    慕容悠偷偷笑了笑。「怎麽,你做不到嗎?」


    「奴婢做得到!」為了一百兩銀子,美寶忙道:「不過是放個屁嘛,這有何難?奴婢這就拿苗子去種。」


    美寶欣喜若狂的拿著那顆藥丸子出去種了。


    慕容悠看著美寶喜孜孜離去的背影,心裏十分感歎,她娘還說京城人聰明哩,美寶就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這不,讓她這個山裏來的耍得團團轉?要是那藥丸子能長出紅蘿卜來,她給美寶一百兩都行,她還在美寶麵前放個屁!


    慕容悠用了早膳便什麽也不做,好不容易盼到早朝散了,宇文琰果然依言來到鳳儀宮接她。


    帝後連袂一塊先到了聚霞宮,像是有情報似的,太後後腳隨即駕到。


    宇文琰看著太後,神色淡淡。「母後怎麽來了?」


    「哀家過來看看玉妃。」太後也是雲淡風輕。「倒是皇上和皇後一起來了,是查出什麽了嗎?」


    皇後落水還遭暗算,她自然知道,隻是這件事裏插進了她的親生兒子,她極不樂見。


    「自然是查得水落石出才會過來。」宇文琰漫不經心的答道。


    慕容悠看了宇文琰一眼。


    他知道什麽嗎?可來之前,他什麽也沒問她……


    「皇上,您已查清楚了嗎?孩子死得冤枉……臣妾還請皇上為臣妾腹中的胎兒主持公道。」玉妃哽咽地說,她臉容憔悴,像是一夜沒睡。


    是的,她確實一夜沒睡,不隻如此,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下。


    她和整個聚霞宮的人被困在宮裏動彈不得,有人明顯的在告訴她,她被監視了,她隻能在宮裏幹著急卻什麽也不能做。


    問她如何知道?她不過是要叫田景過來議事,一枝羽箭便直接穿過她麵前,釘在了床柱上,甚至那箭尾還會輕輕顫抖,嚇得她花容失色,跟著她又叫了銀翠,又是一枝羽箭尖銳地破窗射來,就在她喊救命時,整個聚霞宮的宮女太監無人進寢殿查看,也沒半個侍衛衝進來救她,當下她心驚膽跳。


    試問,在這宮裏誰能做到這樣?肯定是皇上了。


    皇上為何派人監視她、監視聚霞宮?會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足見查到的事證對她極為不利。


    「你說主持公道嗎?」宇文琰麵色平靜,但目光陰沉。「朕都不知要怎麽為個不存在的胎兒主持公道了。」


    太後麵色一凜。「皇上此言何意?」


    慕容悠也詫異的看著宇文琰,原來他知道?


    「玉妃——」宇文琰麵上不動聲色,淡淡地道:「看在你是朕的嬪妃分上,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說吧,你是否真的懷上了龍種?」


    他本要說看在你伺候過朕的分上,或者夫妻一場的分上,但又怕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聽了不舒服,因此改口。


    他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墮落到這地步,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求之不得,好不容易得到了,又怕失了她的心,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可要明白他的一片真心才好,他所求的,就是她的心。


    「皇、皇上……」玉妃眼中一片慌亂,但她猶是強自鎮定地問道:「臣妾不明白皇上說的是什麽意思。」


    宇文琰看著玉妃,目光中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玉妃,你想清楚了再開口,一開口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玉妃更怕了,那眼光分明是已把她屏除在嬪妃之外了。


    她咬了咬牙,跪了下來。「求皇上給臣妾腹中胎兒做主!」


    她父親可是手握兵權的雲南將軍,她就不信皇上會將她如何!


    「你就好好的跪著,沒有朕的口諭不許起來。」宇文琰看了眼小方子。「把安太醫帶進來。」


    玉妃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幹麽要下跪啊!


    太後冷眼旁觀沒有開口,這件事倒是可以讓她看清楚皇上對隋雨蒙有多寵愛,他越寵愛隋雨蒙,對她就越有利。


    安太醫本來就讓小祿子帶了過來,這會兒在聚霞宮門外候傳,因此很快便進殿來了。


    宇文琰目光往玉妃臉上一掃,挑了挑眉對安太醫道:「安太醫,你說說看,皇後在斑斕池邊挖到的土裏混著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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