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藪肩胛中箭,仍舊負隅頑抗,和秦奉糾纏不休。秦奉見他打得吃力,使出平生絕學:“日月同輝”,兩下便把項藪斬下馬來——不過項藪也是個靈巧的,盡管重傷,但是依舊沒死,還在掙紮著要跑。秦奉策馬過去,又是兩劍,項藪的頭才給砍下、死在地上。


    而田宇和虞叔穎互相砍得手裏劍都爛了,還是沒能決出勝負。秦奉策馬而來,正要出手,田宇大嚷:“此人頭我的!不許幹涉!”


    秦奉無奈,隻得在一邊看著,伺機而動。國家以人頭記軍功,但是田宇在乎的不是這血腥軍功,而是和虞叔穎的較量。時間不等人,若是在援軍到來之前沒把虞叔穎幹掉,那就麻煩了。


    虞叔穎之前瞧見秦奉是和項藪打的,如今秦奉等在這裏,說明項藪已經戰死。虞叔穎不由得悲從心來。想當年,他和項藪在和中山國的交戰之中被俘,中山國軍紀嚴明卻冷酷無情,將二人關在囚車中,沒給水飯。一日下雨,他們在山洞之中,虞叔穎餓得不行,看著山洞滴下的水很想喝,踮著腳用舌頭去夠,卻夠不著,還是項藪趴下身子,讓虞叔穎踩著自己去喝水。虞叔穎很是驚惶,項藪是貴族公子、算是楚國的老貴族了,居然紆尊降貴讓自己一個西夷的蠻人踩著他的脊梁去喝水,大逆不道!虞叔穎堅決不去,項藪便脫了衣服,吸了十足的水,擰給虞叔穎喝,自己也喝了點兒,兩人才勉強活下來,等到楚國和中山國簽訂盟約,賠了錢、把他們倆贖迴來了——虞叔穎怒吼著,丟掉殘劍,一拳過去,將田宇的劍打了個稀巴爛,再一拳把田宇打翻在地。


    秦奉見狀正要上前,田宇爬了起來,吐出一口血水,和虞叔穎又打了百八十迴,雙方都給打掉一顆牙,滿臉血淋淋的。虞叔穎跳到田宇身上,雙手掐在田宇脖子,田宇幾乎沒緩過來,虞叔穎卻忽然噴出一口血,倒在一邊。田宇一看,秦奉正好拔出雙劍。田宇馬上又跳到虞叔穎身上,再接著打了幾十拳,打得虞叔穎麵目全非,一絲氣息也無。


    田宇滿身是血地爬起來,氣唿唿地瞪秦奉:“都讓你不要插手了,你怎恁的討厭?”


    秦奉一個漂亮的手花、收起雙劍,目不斜視往迴走:“世間厭惡在下之人不在少數,不缺將軍一個,將軍請便。”


    田宇雙手叉腰。嘿,這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混賬秦奉嘿,小心自己撕了他!田宇追在秦奉身後喋喋不休,秦奉不勝聒噪,難怪趙含休從來看見他都跑得比鬼還快。


    姬雀留了王忠守城,自己親自率領大軍直奔芙蓉,彼時洪興還在批改公文,聽聞有敵軍來攻,急忙就登城觀看,下令死守,並且派人去稟告羋夙、請求支援。他平時隻知道閉關鎖國、哪裏曉得什麽消息?羋田在宴會上被姬雀砍斷手的消息洪興到現在還不敢說呢!隻是如今羋夙也是自顧不暇,再加上死了兩個大將,誰去理會他?故而芙蓉也沒有守住,洪興退守到公子府,羋田不得不出來應戰,被楚軍圍攻到湖心亭。


    姬雀看著氣喘籲籲的羋田,道:“如何?將佳人交出來與我做妾,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羋田啐了一口,胸中有萬頃怒氣,就是不知從何罵起。那洪佳人被他護在身後,心中波濤洶湧。平時雖然被他打罵,他對自己的心倒是能感覺得到,他不是不愛,隻是公子的身份讓他放不下架子去愛。他還是舍不得把自己送出去。洪佳人朝姬雀道:“妾身生是公子人,死是公子鬼。虞越蠻男,休來侮辱!”


    姬雀覺得好笑:“吾之祖乃天子弟也,而楚之祖不過功臣,膽敢辱我為蠻夷,不怕天子震怒?”


    洪佳人語塞,羋田替妻出頭,和姬雀戰了起來,幾個迴合便被姬雀一腳踹迴亭子,一劍刺穿胸口。洪佳人尖叫一聲,捂著羋田的傷口淚流滿麵。洪興還想逃竄,被田宇捉住,一下便扭斷了脖子。洪佳人一時失去兩個親人,萬念俱灰,又見姬雀淫手伸來,憤然起來、舉身赴清池,結束了性命。姬雀站在池邊看著她的屍體浮上來,歎了一句:“可惜了。”


    張子軒和連浩宇也衝到了項允那裏,項允年老,體力不支,急怒攻心,當場便中風到底,張子軒上前便砍下項允的腦袋,係在腰間。連浩宇不同他爭,在張子軒搜刮兵器之時,默默走到外頭布陣。羋夙還沒迴來,不知道姬雀那邊完事沒有?若是一時半會不能趕來,和羋夙還是一場硬仗。


    羋夙來時見裏頭熱鬧而外麵安靜,便起了疑心,當即下令撤退。連浩宇見羋夙要跑,下令放箭、進攻。羋夙節節敗退,想逃迴都城,偏偏後路又被姬雀等人攔住。蔡熠彤拚死才殺出一條生路,逃到湘水邊,正要渡江,不料秦奉追來,日月雙劍砍在蔡熠彤身上,蔡熠彤慘叫一聲,趴在地上。羋夙震怒,竟然也拔出雙劍,和秦奉對壘,幾個迴合之後,占了上風,生生將秦奉逼下馬來。秦奉孤立無援,又負傷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樹上忽然跳下一個血淋淋的怪物,一拳打飛了羋夙的劍。羋夙定睛一看,不是田宇又是誰?如今田宇殺紅了眼睛,咆哮著撲向羋夙,羋夙胸前的鎧甲都給掏開,胸口火辣辣地疼。羋夙自知命不久矣,一邊被田宇刨著後背,一邊忍痛將蔡熠彤扔上船隻、砍斷繩索。當夜正好順風,水流又急,蔡熠彤迅速飄走。


    蔡熠彤哭著朝羋夙拜別,看著羋夙的五髒六腑被田宇生生挖出來,氣絕於水邊。蔡熠彤也傷得重,不多時便頭暈目眩。他知道自己就要暈厥,為了避免給人發現,他脫掉戰甲,簡單包紮了一下,便躺在船中暈了過去。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姬倉的計謀,故而深恨之,立誓報仇。


    虞國大敗楚軍,不僅奪迴湖城以及所屬九個區域,還拿走了楚國湘水的控製權。楚國受到大挫,其他國家蠢蠢欲動,楚王不得不暫時消停、修身養性。姬雀趁機提出讓楚王賠錢,楚王拒不賠錢,姬雀大軍壓境,楚王無奈,隻得向虞國納歲。


    楚國此舉引起民憤,本來楚王隨便打仗搞得民不聊生大家怨氣就很大,再加上楚王法度嚴苛、自己又不遵紀守法,朝廷一團烏煙瘴氣。楚王自己生活作風也不檢點,兒子爭權奪勢,太子大權旁落,國不國、家不家,再這麽下去楚國遲早要完!所以農民起義不斷,楚王心力交瘁,一下子就病了。他的那些兒子們開始像當年他的兄弟們那樣開始逼著他立下太子,可是他早就有了太子又怎麽會立這些人?故而馬上交代身邊的宦人:“去,把太子找來。”


    有耳朵長的聽見了,便去告訴楚王的其他兒子,那些兒子氣勢洶洶帶兵入宮,先在宮門口打起來了。還好太子及時趕來。太子羋由是烈人塔出來的,手段和智謀都比那些王子強。他看他的兄弟們在宮門口打架,就像在看群毆,一聲令下,不過須臾功夫,便死傷大半、兄弟們不聽話的也殺了、聽話的等以後再殺。他施施然入宮,淡定大氣,令人望而生畏。


    楚王見到太子,馬上從床上起來,握著羋由的手,老淚縱橫:“是父王虧待了你!”


    羋由沒有說話。自然是他虧待了自己,身為楚國王室嫡長子,竟然比那些狐媚子生的兒子過得淒慘得多,真不知道若沒有師父的保護,他要如何在那以命相搏的烈人塔活下來。那時,他也不過八歲,還在母後懷裏撒嬌的年紀,就因為母後懲罰了一名不守規矩、在禦花園唱歌勾引大王的歌姬,便被楚王當眾辱罵,說她“善妒”。母後能怎麽辦?她也很絕望,她是按照宮規來的,什麽“善妒”,那是留給有心的女人的,母後早就對父王死心了,又如何會去在意他是否有更多的女人?


    母後投水自盡了,她覺得自己委屈,卻沒想過,自己的兒子會更委屈。楚王認為母後那是矯情,那是畏罪自殺,懲罰了母家人不說,還把自己扔進暗殺組織。師父曾經是母後的祖父舉薦進去的,所以才幫助了自己。


    羋由想著,自己的父母其實都是不長眼睛、耳朵和心的,他們隻想著自己過得好不好,都是很自私的生物。


    羋由默默抽迴手:“父王放心,楚國會安好的。”


    楚王看著沒有一絲波瀾的兒子,心裏忽然覺得這個兒子很陌生。他記得小時候他的這個兒子最愛笑,和他的母後一般溫和,如今卻肅殺得如同一尊煉獄修羅。楚王現在又開始後悔召喚他過來,可是楚王相信,這個太子會是一個比自己優秀的君主。


    羋由安頓好了父王,給他喂了藥,等他睡了才出來。他身邊的隨從問他:“殿下,要開始準備登基事宜了,您去量量尺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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