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說話的那幾秒,紀峋那頭突然傳來救護車的滴嘟聲,伴著嘈雜混亂的人音,就那麽湊巧地蓋過了他的聲音。


    “嗯?”紀峋當然沒聽見,“你說什麽?”


    阮北川垂下眼,像一隻漏氣的氣球,頃刻間憋下去。


    他聽見自己消沉的聲音:“沒什麽,我掛了。”


    天氣實在晴朗,豔陽下四處洋溢著節日的歡樂氛圍,這樣普天同慶的日子裏,阮北川卻好似一個局外人,整個人都被沮喪陰影罩住,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手機也在這時候因為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他的心情在這一瞬間差勁到極點。


    倒黴的一切,似乎源於同意紀峋的離開。


    可是怎麽辦呢?


    這是他自己說出口的話,再難受也得自己受著。


    好在商場距離江大僅有三公裏左右,阮北川走了半小時,終於在下午四點五十五分刷卡進了學校。


    五點十五分,他推開宿舍門,意料之內,誰也不在。


    陳橋和江迴去爬山,紀峋......則在醫院照顧他的竹馬。


    想到這兒,阮北川的心髒又開始難受。


    他灌了杯冷水進肚,給手機插上充電器,習慣性地打開微信刷朋友圈。


    一分鍾前,紀峋發了條帶定位的朋友圈。


    是一張合照,出鏡主角隻有他和林不清。


    兩個人勾肩搭背,林不清笑眯眯地挽著紀峋的胳膊,用沒受傷的手比了個甜甜的剪刀手。


    定位在江大附近唯一的一家西餐廳。


    阮北川手一抖,玻璃杯磕在桌沿,半杯水灑在了桌麵上。


    我操。


    吃西餐就算了,這他媽怎麽還挽上手了?


    再過幾個小時,是不是就得擁抱、接吻?!


    阮北川情不自禁地開始腦補。


    明天。


    最遲明天。


    紀峋就是別人的男朋友了。


    他哐地扔掉杯子,撐著桌子深唿吸三次,抓起手機往外跑。


    與此同時。


    江城大學附近的西餐廳。


    林不清不滿地看向對麵的紀峋,戲謔道:“僅他一人可見呢,也給我看看唄,我給你點個讚。”


    紀峋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懶懶道:“你戲還挺多,要不是你這車禍,老子用得著擱這兒跟你演戲?”


    “這車禍是意外!意外懂不懂!”林不清氣得吹胡子瞪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能不能對你的工具人態度好點?起碼給我這個殘疾人點個餐啊。”


    紀峋不耐煩地掏掏耳朵,扔了本菜單過去。


    五分鍾後,正在瀏覽菜單的林不清不經意看了眼窗外,忽然啪地合上菜單,眼睛發亮,“你對象來了!”


    紀峋聞言,下意識扭頭去看。


    然而下一秒,林不清就湊過來,勾住他的脖子,悄聲道:“別動,我這波助攻,保準讓你追妻成功。”


    阮北川走進餐廳,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紀峋和他的竹馬親密地擁抱著。


    這是在一起了吧。


    來晚了。


    阮北川心酸得要命,他突然覺得,這麽匆忙趕來的自己好像天底下最好笑的小醜。


    紀峋也從沒否認過那是遊戲不是嗎?


    他失神地頓住腳步,垂著頭站了片刻,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國慶第一天,他失戀了。


    然而還沒出門,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阮北川迴頭,撞上紀峋匆忙的視線。


    他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製地掉出來。


    紀峋愣了下,心口驀地一疼,稍顯慌亂地把人扯進懷裏。


    鼻梁撞上紀峋硬梆梆的胸肌,有點疼,阮北川吸吸鼻子,雙手撐著往後撤。


    他不想把眼淚蹭在紀峋的衣服上。


    太丟人了。


    他掙紮著甩開,但力氣懸殊過大,無論怎樣努力都掙不開。


    莫名的,阮北川更委屈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一道低低的歎息落入耳畔,下一秒,他整個人騰空而起。


    紀峋托著屁股抱小孩似的把他抱起來了。


    阮北川呆住,視線被眼淚打上馬賽克,他連掙紮都忘記,傻呆呆地趴在紀峋肩頭,就這麽乖乖地被帶了出去。


    西餐廳門口有一個鐵質長椅,紀峋在長椅上坐下,眼神很溫柔,輕輕擦掉阮北川的眼淚,嗓音低柔至極:“哭什麽。”


    西餐廳處於這條街的黃金地段,周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阮北川被迫分開雙tui,跨坐在紀峋腿上。


    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親密的姿勢放在男女情侶身上都算得上出格,罔顧兩個男生,更何況跨坐在上方的那個滿臉淚痕。


    任誰看見都會忍不住多想。


    哪怕阮北川此刻情緒崩潰,但也依然能感覺到路人頻頻投來的目光。


    簡直如芒在背,他耳廓漫上一片潮紅,紅著眼眶低下頭,兩隻手抓著紀峋的衣角,小聲道:“你他媽放開我!”


    紀峋沒動,撩起眼皮瞥了眼旁邊幾個駐足觀看的行人,沒什麽表情地垂下眼,脫了外套。


    緊接著,阮北川頭頂落下一片陰影,獨屬於紀峋的清冽氣息將他裹了起來。


    紀峋用外套把他藏起來了。


    阮北川聽見旁邊傳來幾道吸氣聲。


    下一秒,下巴被輕輕扣住,輕柔的吻落在他眼皮上。


    鹹澀的眼淚被紀峋一點點吻掉,阮北川心髒又酸又漲,眼眶也酸得發痛。


    他不知道。


    他不想哭的。


    紀峋沒什麽辦法似的歎了口氣,五指屈張搭上阮北川的後腦勺,輕輕一摁,阮北川的臉頰猝不及防貼近紀峋的胸口。


    那是心髒的位置。


    伴著強有力的心跳聲,他聽見紀峋低聲說:“寶寶,別哭了。沒有別人,隻有你。”


    第51章 寶寶,我想見你


    阮北川聞言,愣了下,眼淚刷地一下衝了出來,“你們都抱在一起了,而且他是你的青梅竹馬。你當初說要喜歡我追我卻隻是遊戲,你這個海王!”


    紀峋反應了幾秒,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頓道:“海王?遊戲?”


    “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你、追求你是遊戲?”


    “難道不是嗎?”阮北川鼻音很重,額頭抵著紀峋的胸膛,像個膽小的懦夫,不敢露出眼睛,哽咽道:“在我的專業課上,我傳紙條給你,問你遊戲什麽時候結束,你說三個月。我又讓你告訴你的遊戲夥伴快點結束遊戲,結果你的遊戲夥伴是陳橋和許三圖。”


    說到這兒,阮北川心裏的委屈又濃鬱起來,啞聲控訴道:“你聯合許三圖和陳橋騙我,現在又叫我寶寶,渣男!”


    紀峋沉默了,腦中快速迴憶一遍事情經過,心中頓時了然。


    他忽然有些想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雞同鴨講嗎。


    紀峋克製地彎了下唇,輕聲說:“寶寶,你是傻瓜麽?那時候我還挺奇怪,你怎麽突然扯到遊戲,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我以為在你眼裏,追求你這件事是一種遊戲,所以我才說少了三個月不行,我心疼。”


    阮北川愕然。


    不是他想的那個遊戲嗎?


    “至於海王呢。”紀峋唇角輕扯,懶聲道:“我的魚塘裏就養了你這條小魚仔,也就勉強算得上阮北川飼養員吧。”


    阮北川一怔,泛著酸氣的心髒開始咕嘟咕嘟滋甜水。


    他抬手捂住情不自禁冒熱氣的臉蛋,悶聲道:“你煩死了!說什麽飼養員!別特麽瞎撩!”


    幾秒後,他又絞著手指小聲道:“可我看見你們抱在一起了。”


    “那是假的,照片也是假的。”


    紀峋眉眼稍揚,指腹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小學弟軟乎乎的耳垂,緩聲道:“我想聽你說,我喜歡你。”


    “可是,”紀峋唇角笑意淡了些,“你哭得我心疼。”


    “???”


    假的?!!


    阮北川啪地揚起臉,淚汪汪的眼睛瞪著紀峋,“你、說、什、麽?”


    紀峋沒說話,眸光垂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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