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您好,您和您的伴侶現在的感情狀態是什麽?”


    紀峋懶洋洋地倚著牆坐在階梯教室最後一排,聞言思考幾秒,懶聲道:“勉勉強強算是離異吧。”


    “離異啊,”苟觀聲音有幾分微妙,“這邊看您在我們的報名鏈接上登記的感情破裂原因是欺騙,方便說一下具體原因嗎?”


    偌大的階梯教室空無一人,紀峋手機擱在桌上,望著教室天花板慢悠悠地歎了口氣,“說來話長。”


    電話那頭的苟觀眼前一亮,離婚加欺騙,到時候搞個營銷號發一發標題黨新聞!這不得火上熱搜?!他都可以預料節目播出後的轟動效果!


    苟觀喜滋滋地做著流量大夢,一邊歪頭夾著手機,一邊劈裏啪啦摁著鍵盤敲字,“話長好!這段您就留到vcr裏詳細說吧!您這邊什麽時候有時間呢?咱們約一下vcr錄製時間!”


    “周五。”紀峋摸著下巴想了想,“越快越好。”


    苟觀滿口答應,剛準備寒暄兩句掛電話,就聽見紀峋說:“賣先生,我呢,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二。”


    苟觀:“......”管誰叫賣先生呢?!


    “您說。”苟觀皮笑肉不笑地攥緊手機。


    紀峋:“我對象的理想型是綠茶男,我茶不起來,有什麽解決方法麽?”


    苟觀:“......?”


    


    “聽說你要和一個綠茶男去約會?”


    陳橋風風火火地推開寢室門衝進來,滿臉寫著難以置信,“兄弟,快告訴我不是真的。”


    阮北川吞咽的動作一頓,幾秒後,他艱難地咽下嘴裏的魚丸,擰眉道:“誰跟你說老子要去約會?”


    陳橋噎了下,心道還能是誰,當然是你那追求者紀少爺紀峋啊!


    不過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說,他峋哥揍人是真疼。


    陳橋轉了轉眼睛,略顯生硬地轉移話題:“哎呀,就那誰瞎說的唄!對了,當初學生會那活動你不是死活不肯參加嗎?怎麽現在......”


    說起這個阮北川就來氣,要不是陳橋這坑爹貨把紀峋坑去參加,他現在怎麽可能攤上狗屁約會的事兒?


    阮北川癱著臉看了陳橋一眼,涼聲道:“你還有臉說我?也不知道是哪些人當初信誓旦旦要參加拿學分。”


    “......”


    陳橋沉默了一會兒,嘿嘿一笑,“那什麽,這不是江迴不想參加嘛,我作為他唯一的朋友,得陪著不是?”


    阮北川喝了口湯,成功被帶偏,稀奇地看著陳橋道:“喲,你和江迴關係挺好啊。”


    “嗨!”陳橋摸摸腦袋,“還行吧,也就是普普通通同學情罷了。江迴這孩子命苦,沒媽不說,還攤上個家暴男爹,上大學的學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


    “我尋思咱高中班主任不老教育我們助人為樂嗎?我就順手幫了他幾次,一來二去就熟了。”


    阮北川合上外賣蓋,收拾幹淨桌上的垃圾,又抽了張紙擦嘴,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啊對對對,你是八榮八恥牢記於心的五好市民。”


    陳橋:“......”


    這種被嘲諷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說完,阮北川拎起外賣垃圾,準備放去宿舍門口,一抬頭,就看見木頭人似的杵在他床邊的陳橋,他沒忍住皺了下眉,“好狗不擋道聽過沒?”


    好狗狗陳橋聞言往旁邊挪了兩步,眼巴巴地看著阮北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阮北川不耐煩道:“有屁就放。”


    陳橋咽了咽口水,不太敢直視他兄弟的眼睛。


    就在五分鍾前,他峋哥剛給他派了個任務,是說出來就有可能會被他兄弟用蒙古彎刀砍死的那種任務。


    但如果不說,他峋哥就會把他扔進江大的天鵝湖喂魚。


    陳橋快愁死了。


    他在心中默念三遍“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深吸一口氣,說:“沒別的事,我就問問你對峋哥是啥感覺。”


    阮北川:“......”


    這人夥同紀峋玩遊戲還特麽想套他話?真是膽兒肥了個龜兒子!


    阮北川似笑非笑地瞥了陳橋一眼,把手裏的外賣垃圾往陳橋懷裏一塞,陰著臉吐出一個字:“滾。”


    “好嘞。”陳橋拎著他兄弟的外賣垃圾,腳下如踩風火輪,麻利兒地滾出宿舍,反手給他峋哥發消息。


    [門前大橋下]:峋哥,阿川說他對你就像對外賣垃圾一樣!幹濕分離!缺一分不行!多一分也不行!


    另一邊。


    陳橋出去後,阮北川盯著紀峋的床位,莫名其妙開始琢磨陳橋的問題。


    紀峋對他而言,不似陳橋那樣的兄弟情,也不似普通的舍友情。


    他對紀峋的感覺......還挺複雜的。


    最開始在酒吧看見紀峋,隻是覺得這個人賊帥聲音賊好聽,後來放了人家鴿子又被紀峋裝窮賣慘的技術唬住,開始對這個人產生了一些同學之間純粹的同情和心疼。


    再後來知道這他媽都是紀峋的殺豬盤套路,就是生氣和失望。


    若說討厭,算不上。若說不喜歡,也還.......挺湊合。但要說喜歡,又.......奇怪死了。


    可一想到紀峋的表白隻是在玩遊戲,阮北川的心髒就像被灌進去一整瓶檸檬氣泡水,泛著酸苦的氣泡咕嘟咕嘟冒個不停。


    簡直比埃舍爾大師的作品構圖還要難解,阮北川想。


    他沒喜歡過人,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更不知道所謂的“檸檬氣泡水”其實叫失落。


    出生至今,整整十八年,阮北川幹過所有壞學生喜歡幹的事,隻唯獨早戀這條線從未逾越。


    而與之相反,阮北川在學校很受歡迎,被人遞情書表白是常事,那時候他是什麽感覺呢?


    正迴憶著,手機突然嗡嗡振動了下,阮北川收迴思緒,劃開鎖屏一看,呂茶問他什麽時候有空約會。


    “約會”這詞兒阮北川怎麽看怎麽別扭,打了一行字,思忖幾秒又覺得沒必要,隻迴複說“明天下午可以”。


    呂茶秒迴他一個可可愛愛的兔子表情包。


    被這麽一打斷,阮北川沒心思繼續迴憶下去,鎖了手機,爬上床睡午覺。


    下午沒課,阮北川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四點,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陳橋把他拉進了上午那個“我在婚禮現場”的小群,隻不過現在群名變成了一堆表情符號,翻譯過來大概意思是“兩個男人和三條狗”。


    而且自他進去以後,群裏就一直安靜如雞,與以往光陳橋和許三圖兩個人就能聊出九十九加的氛圍相差甚遠。


    阮北川:“?”


    他有理由懷疑這幾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小群。


    事實上,在阮北川不知道的地方,以紀峋為首的四人小團體的確還有個小群,並且此時此刻,群裏正在就“如何破壞xxx和綠茶男的約會”進行激烈投票。


    最終,由許三圖提出的“和xxx穿奇葩情侶裝”以三票的高分角逐勝出,榮登榜首。


    紀峋看著手機屏幕裏許三圖發過來的三套辣眼睛的衣服,很想穿迴十秒前刪掉這個選項。


    但,另外兩個選項也沒好到哪去。


    第二名以邪魅狂狷的姿態高調宣布“這是爺的男人!”


    這台詞這姿勢十分符合陳橋的腦迴路,可就算是未成年中二期的紀峋,也幹不出這麽純種的傻逼事,更不用說現在紀峋已經成年。


    第三名把xxx打暈拖去小黑屋鎖起來


    這是江迴出的主意,聽上去實在太“刑”了,紀峋不想蹲大牢。


    所以,紀峋隻能勉為其難選擇穿奇葩情侶裝。


    晚上,阮北川洗完澡出來,剛坐下,就見陳橋麵色沉重地拎著一個袋子向他走來。


    阮北川:“?”


    陳橋把袋子擱在他桌上,沉痛道:“我有一個朋友剛得了絕症,他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你一起穿一次這件衣服。阿川,你可以滿足一下他最後的願望嗎?”


    阮北川一愣,擦頭發的動作停下來,“你這朋友是誰?我認識嗎?”


    “認識。”陳橋點點頭,一板一拍地說:“他叫紀峋。”


    “???”


    阮北川險些沒繃住,這他媽又是玩哪出?


    他磨了磨牙,麵無表情地攥了下毛巾,冷聲道:“什麽絕症?說來聽聽?”


    陳橋再度恢複沉痛的表情,別開臉推了推塑料袋,狀似不忍:“你先看看衣服,畢竟這是他最後的心願。”


    阮北川忍了又忍,啪地扔掉毛巾,揪起塑料袋打開一看,眼前一陣發黑。


    袋子裏裝著一件紫色非主流t恤,一條綠到令人發指的緊身小腳褲,和一雙黑色豆豆鞋。


    俗稱,精神小夥三件套。


    第41章 情侶裝


    整間宿舍都安靜下來。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陳橋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兄弟黑成鍋底的臉色,不自覺往後縮了縮。


    良久,阮北川麵無表情地拎起裏頭那件形似茄子的紫色翻領t恤抖了抖,在把這玩意塞進陳橋嘴裏和一把火燒個幹淨之間猶豫片刻,最終選擇前者。


    陳橋反應很快,頭一歪飛快抬手接住迎麵飛來的衣服,扯出一個賤兮兮地笑容,滿嘴跑火車:“哎呀,不要激動嘛,就穿一天!我峋哥都得絕症了,川哥你天下第一大猛1就滿足他一下嘛!”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阮北川抄起桌上的礦泉水,毫不留情地砸向陳橋,“吃裏扒外的龜兒子,幫著外人合夥騙你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陳橋靈活閃避,走位風騷地躲開了。


    於是未開封的礦泉水“砰”地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然後咕嚕咕嚕滾啊滾,一路滾到了宿舍門口。


    沒砸中人,阮北川火氣更甚。他低頭環顧一圈,瞥見桌子底下包裹嚴實的蒙古彎刀,阮北川彎下腰順手抽出來,三下五除二拆掉包裹,抄著刀柄就往陳橋那兒走。


    眼見他兄弟氣勢洶洶地提刀而來,大有將他“斬立決”的氣勢,陳橋十八年的人生頭一次生出了即將命喪於此的預感。


    他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心裏把他峋哥罵了一百零八遍,想都沒想就開始繞著宿舍中央的長方桌表演秦王繞柱。


    “臥槽!爹!我的好爹爹!有話好好說啊!”陳橋邊跑邊喊,“我錯了!都是一家人,虎毒還不食子呢!這刀忒傷和氣了!!!我沒騙你救命啊啊啊!!!”


    阮北川冷笑一聲,攥著刀柄的五指緊了緊,咬牙切齒道:“晚了,你爹現在就想吃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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