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宿舍熄燈後,阮北川躺在被窩裏給陳橋發消息。
[川a]:爹想資助個人,給爹支個招。
[門前大橋下]:男的女的?
[川a]:男的
[川a]:除了直接打錢還有其他辦法麽?
[門前大橋下]:......
[門前大橋下]:包養他
[川a]:滾,說正事別貧。
[門前大橋下]:爹,你得知道,這世上大多數男人都牙口不好,喜歡軟飯硬吃[狗頭]
看見這話,阮北川忽然想到他在論壇發的帖子,紀峋連區區幾千塊的現金都不肯收,願意被他包養麽?
半晌,他迴了句知道,就屏蔽陳橋,靜音睡覺。
半夜,阮北川感覺旁邊的床輕輕晃了一下,接著是下床走路的腳步聲。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習慣性地摸手機看時間。
淩晨兩點十五,他在心裏罵了句,翻身閉眼繼續睡。
快睡著時,衛生間又響起衝水聲,然後是開門的哢噠聲。
阮北川那點起床氣一下就上來了,他刷地坐起身,想都沒想就打開手機的手電往那人臉上照去。
紀峋站在衛生間門口,光照過來時抬手擋了下。
阮北川愣了愣,立刻清醒過來,連忙按滅手電,壓低聲音道歉:“我不知道是你。”
紀峋頓了一下,搖頭:“吵醒你了?抱歉。”
他聲音低啞,聽起來有點虛弱。
阮北川瞬間迴憶起推文裏的各種心酸畫麵,他蹙眉,看著紀峋,“你......”
紀峋卻突然抬起手,很輕地碰了下他的額發,溫沉的嗓音像一把小錘子,輕輕敲擊著阮北川的鼓膜:“有事兒明天說,睡覺。”
阮北川一愣,剩下的話全忘了。等他迴神,就發現自己已經乖乖躺在了被窩裏。
我要說什麽來著?
“晚安。”
阮北川閉上眼,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覺他睡得格外難受,先夢見一個單純無知的男大學生,被邪惡的詐||騙犯關進暗無天日的小黑屋,眼睜睜目睹手術刀切開皮膚割腎卻無法反抗。
緊接著畫麵一轉,從小黑屋裏走出來的人變成了紀峋。
他臉色蒼白,步履蹣跚地向外走去。迴到宿舍,紀峋看著鏡子裏瘦骨嶙峋的自己,撫摸著每況愈下的身體,緩緩流下了悔恨交加的清淚。
終於在一個陰雨交加的午夜,他從二十三樓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阮北川猛然驚醒,大口喘著粗氣,飛快傾身看向身旁的床位。
窗外將將泛起熹微,紀峋閉著眼,唿吸均勻,睡得十分安詳。
但夢裏的畫麵真實得讓阮北川仿佛親眼看見紀峋從宿舍頂樓縱身一躍,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盯著紀峋安穩的睡顏,幽幽歎了口氣,暴躁得想咬人。
這小子怎麽老想著賣腎啊!
中午,紀峋下課迴來,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被阮北川攔在了門外。
小學弟繃著臉,眼下一對黑眼圈顯眼異常,耳朵紅紅的,聲音細若蚊呐:“你銀行卡昨晚托夢給我,說它漲價了,你看看唄?”
第8章 哥哥是我金主
聞言,紀峋難得愣了一下,笑道:“我銀行卡還有這功能呢。”
說完,他懶懶散散地倚著牆,垂著眼摸出手機,登陸銀行app查餘額。
app界麵的交易明細除了五分鍾前他在樓下超市刷卡買的一瓶可樂之外,沒有其他變化。
紀峋揚眉,剛想把手機給人看,就見通知欄彈出一條來自許三圖的微信消息。
[示意圖如下]:臥槽!兄弟!我弟餘文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今早有個剛成年的男大學生一擲千金,包了他一年!!!
[示意圖如下]:餘文說他都沒見過那孩子,你說現在的小孩咋這麽有錢啊,剛成年就玩這麽大。
紀峋隻掃了一眼就把許三圖屏蔽了,隨即打開銀行app準備遞給阮北川看,但下一秒,腦中突然冒出的某個猜測讓他下意識停住動作。
男大學生?
他撩起眼皮,看向眼前站姿筆直,麵無表情卻耳根通紅的小學弟。
片刻後,紀峋站直身子,試探著道:“你是不是包養我了?”
話音剛落,紀峋就看見小學弟緊繃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後謹慎地轉動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個。”阮北川眼神飄忽,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習慣性背在身後,挺直腰板朗聲道:“沒錯,我是包養你了。”
“你別多想,我那個,你......你長得賞心悅目,我......貪圖美色,不、不可以嗎?”
紀峋沒說話,視線低垂,眸光靜靜地落在阮北川臉上。
阮北川長相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帶點邪邪的痞氣,像一顆永遠溫暖熱烈的小太陽。
紀峋窺望過小太陽的許多麵,唯獨沒見過像今天這般難為情的小太陽。
就好像小孩簡筆畫裏的卡通太陽突然把溏心四周的尖角收了起來,團巴團巴滾過來,再小心地探出一個角,戳你一下,忸忸怩怩地說:“我太熱啦,一起貼貼嗎?”
紀峋覺得此刻他的心髒就被小太陽的尖角輕輕碰了碰。
他喉結滾了滾,低聲道:“可以。”
阮北川悄悄鬆了口氣,覷著眼偷偷打量紀峋的表情,後者神色平靜,適應良好。
雖然是出錢的甲方,但阮北川第一次做這種特殊…慈善,況且對方還是他的舍友和學長,他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和尷尬。
他撇開眼,視線在309和307之間飄來飄去,過了會兒,他腦子倏地嗡了一下。
他剛剛說話的語氣模樣......跟電視劇裏那些欠兒吧唧地調戲小女生的浪蕩子好像沒什麽區別。
阮北川臉上一陣熱,剛想解釋,偏過頭,卻對上一雙澄黑的眸子。
眼睛的主人嗓音磁沉幹淨,瞥過來的眸光裏藏著淡淡的笑意和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哥哥,你現在是我的金主麽?”
阮北川耳根一麻,下意識屏住唿吸,三秒後,他猛地瞪大眼睛。
日!
他不是這個意思!
但......那話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阮北川幹笑兩聲:“是......是吧。”
紀峋勾了勾唇:“那哥哥想讓我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阮北川一愣。
“哥哥包養我。”紀峋向後倚著牆,眼睛直勾勾盯著阮北川,慢條斯理地說:“沒有別的要求麽?”
還有這講究呢?
阮北川被紀峋看得臉熱,僵硬地轉開腦袋,半晌才說:“我......是有節操的金主,不要求你賣藝賣身。”
決定“包養”前阮北川壓根就沒想過有這麽多講究,他一時有些卡殼。
一來他根本沒想正兒八經地包養紀峋,二來他包養的初衷也隻是為了引導失足大學生步入正道。
步入正道!!!
阮北川福至心靈:“那什麽,我的要求就是你遵紀守法,賣腎什麽的非法勾當千萬別幹。”
話落,就見紀峋偏過臉彎了彎嘴角。
阮北川愣了愣,頭頂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笑屁?
困惑之際,紀峋已經收斂笑意,眸光輕輕垂落在阮北川臉上,眼神很溫柔,低聲道:“嗯,我聽話。”
哢嚓
褲袋裏的卡片被人掰成兩截。
阮北川很少被人這樣專注地凝視,沒有由來的,他忽然有點燥,舔了舔嘴唇,指腹剮蹭著褲袋裏的斷卡邊緣,不自然地別開眼,“噢。”
紀峋盯著男生爆紅的耳廓看了幾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
“我先進去了!”
話音未落,就見小學弟推開寢室的門同手同腳地跨進去,留給他一個寫滿慌亂的後腦勺。
陳橋迴來得早,這會兒正戴著耳機打遊戲,聽見響動頭都沒抬,“去哪鬼混了?還特意支開爸爸。”
阮北川沒理他,隻聽“啪”一聲,他桌上多了兩截黑乎乎的東西。
陳橋撿起來一看,驚了:“我靠,這不是那酒吧的vip年卡嗎?怎麽被你糟蹋成這樣了?”
阮北川:“看你不爽,現掰的。”
“......不是,我今天沒惹你吧?”恰好一局結束,陳橋一把扯掉耳機,看了看桌上的斷卡,嘖聲道:“你支開我,就為了去酒吧辦卡?”
阮北川“嗯”一聲,拉開椅子坐下,迴頭往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
寢室門虛掩著,紀峋沒進來,門外隱隱傳來走路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哎。”阮北川半邊身子窩在椅子裏,一條腿搭在桌沿,另條腿不輕不重地踢了下衣櫃,朝陳橋勾勾手指,“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