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海大步走進院子,堂屋門開著,一眼看到奶奶鍾翠花正在織漁網,喊了一聲迴來了。


    鍾翠花抬頭看了看,放下手裏的網梭,走過來。


    趙大海扯開網袋的口子,裏麵的蟹虎魚倒桶裏,迴來的時候,裝了點海水和灘泥,生命力強,有海水有灘泥養著,三五天甚至十天半個月都死不了。


    “喲!”


    “這蟹虎真大!”


    鍾翠花一輩子在漁村,這個頭的蟹虎沒見過幾迴。


    “嘿!”


    “誰能想到村東頭礁石那有這麽大的蟹虎呢?今天天太晚了。明天再去釣點。”


    趙大海有點得意,今天這收獲真不錯。


    鍾翠花搖了搖頭,能釣這麽多不得了,不可能再釣得到,一個是這種個頭的蟹虎不會有多少,另外,村子屁大的一點地方,幹點啥都知道,說不準現在已經有人在那釣了。


    趙大海一愣隨即苦笑,自己迴來的時候路過村子碼頭,鍾石柱和幾個人看到蟹虎魚,自己還特意拎起網袋,看得清清楚楚來著,礁石說不準現在已經有人,再過兩個小時,起碼得有個十幾二十個,半斤以上的蟹虎魚,誰不眼饞。如果自己迴來的時候繞開碼頭,沒人看見,明天還能釣,現在真的是沒戲。


    趙大海後悔,但是沒有辦法,時間不早,奶奶鍾翠花已經煮好飯,昨天晚上趕海剩下半斤的螺,開水煮熟,倒點醬油,擺上桌子。釣來的蟹虎魚,不會吃,留著賣錢。


    “奶奶。”


    “我明天四點左右起來,去鎮子上賣魚。”


    “對了!”


    “咱家屋子後不是有地的嗎?我買點菜鍾子迴來種下。”


    趙大海一邊吃飯一邊告訴鍾翠花自己計劃的事情。


    “行。”


    “屋子後的地,兩三年沒種,荒了長滿草。有人想要種,我沒答應。”


    鍾翠花點了點頭,賣魚得趕早市,要早起。屋子後有地,這兩年沒種,長草荒了。


    趙大海一點不奇怪,老爹老娘出了事,自己好吃懶做,奶奶鍾翠花年紀大,織點漁網換錢買米夠吃已經不錯,沒力氣再種地。這沒什麽事,重新開,種上各種各樣的青菜,一個月陸陸續續就有得吃,鎮子上買不方便還得費錢。


    淩晨三點。


    雞都沒睡醒。


    天亮還早。


    趙大海爬起來,洗了個臉,換好衣服,拎著裝魚桶出門,大步向鎮子走去,沒自行車更加不用說摩托車,隻能靠兩條腿,走了足足兩個小時,五點才趕到,直接去了菜市場。時間還早,買魚蝦蟹的人不多,但是,賣魚蝦蟹的攤子不少有人,正在忙活著擺魚貨。


    趙大海抓了抓自己後腦勺,這才想起賣魚得要有攤子,自己沒攤子賣不了魚,擺攤得要守攤,考慮了一下,決定賣給魚販子,價格會低點,但是,省時間省力氣。


    趙大海一點不著急,蟹虎特別是大個頭的是好東西,不愁賣,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往前走,打聽魚價,自己接下來早晚得出海捕魚,了解行情非常重要。


    “手腳快一點!”


    ……


    “馬上得有人來買魚了!”


    ……


    “那條大馬鮫呢!?”


    “還有大石斑!”


    “全都給我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


    趙大海走著走著,聽到前頭傳來聲音,抬頭往前一看。不遠處一個魚攤子,邊上掛著上牌子,寫著“麗姐魚檔”四個字,一個四十的婦女一邊喊著話一邊手腳麻利地理著攤子上魚,一轉眼的功夫,一條又一條,整整齊齊。漁村這地方,丈夫出海捕魚或者收魚妻子賣魚非常常見。漁村婦女能當半邊天,這一看就是好手。


    “阿香!”


    “我記得有一箱子的沙尖魚的。在哪了呢?”


    趙大海剛想走過去,中年婦女迴頭店裏喊了一下。


    “我記得擺牆角的啊!”


    “不就在這的嘛!”


    ……


    “哎!”


    “忙瘋了!”


    “乍滴這樣都看不到的!?”


    ……


    趙大海看著店裏走出來的一個十五六歲,帶一點嬰兒肥俏麗的小臉女孩,愣了一下。


    怎麽有點眼熟?


    哪見過?


    趙大海擰著眉頭,努力迴想。


    丁小香?


    趙大海猛地一下瞪大眼睛,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浪頭村的隔壁有個叫大石村的村子。不大。加起來隻有不到二十戶人家,地無三尺平,一人分不到一分地。丁小香就是這個村子的人。附近十幾個村子隻有一所小學,讀書的都在一個地方。丁小香長得好,打小出挑,漁村孩子特別是男孩子野得很,經常組隊去看,不過,自己真正記住丁小香的是,她十九歲嫁人,一輩子都呆村子裏,丈夫出海捕魚,自己在家幹點地裏的活,閑時補一下漁網什麽,這和普通的漁村人家的生活沒什麽兩樣。生了三男兩女,這同樣不奇怪,偏僻漁村這樣的地方,從來都是多兒多女。但驚人的是,丁小香持家有道育兒有方,五個子女都成材而且不是普通的讀個大學什麽的那樣簡單,一個省部高官兩個科學院士三個億萬富豪。


    活生生一個傳奇。


    太逆天了!


    趙大海非常感歎,此時的丁小香不過十五六歲,窩在鎮子菜市場裏幫家裏賣魚,誰能夠想得到她如此逆天,成了活生生一個傳奇。


    要不?


    魚賣給傳奇?


    趁著這個時候,近距離看看長啥樣的嘛。


    趙大海看了一下拎手上的蟹虎魚,走了過去,放下手裏的桶,拎出網袋。


    “蟹虎魚?”


    “這麽大?”


    丁小香看了一眼,不由得脫口而出。


    “你們這收不收?”


    “什麽價格?”


    趙大海點了點頭。


    張麗瞪了女兒丁小香一眼,自家是收魚的,這明著說魚貨好,一會不是得給高價?


    丁小香吐了下舌頭,閉上嘴不說話。


    “收!”


    “這個頭可不多見!”


    “不過,這是釣口的魚,我得冒點險。”


    “通貨十塊一斤。”


    張麗扒拉了好一會網袋裏的蟹虎魚,仔細看了一遍,每一條都活蹦亂跳,個頭都在半斤以上,最大的兩條超過一斤。


    趙大海一聽樂了。釣口的意思是說這魚是釣的,釣的魚有傷,蟹虎魚活著才能夠賣出好價格,一旦時間長沒有人買,肯定得死,這就是說的冒險,不過,這風險不大。一個是蟹虎魚耐活,釣的時候沒傷著魚腮這類的地方又或者鉤子直吞肚子扯傷了腸子,三五天甚至十天半個月死不了。自己釣的魚自己清楚,沒一條這樣的情況。另外一個這都是半斤往上個頭非常搶手,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賣掉,風險肯定有但是非常小。


    十塊錢一斤?昨天村子裏的人說過,三兩大的都得喊五塊一斤。這分明是在忽悠,欺負自己愣頭青不知道行情。


    趙大海二話不說,拎起網袋,轉身就走。丁小香這未來的傳奇又怎麽樣?又不是自家媳婦肥水不流外人田,沒麵子給更加不可能舔狗,這可是自己辛苦釣的魚,指望著賺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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