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問他,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別擔心啊,你會打贏王昌的,還會一步步登上天下的至高之位。


    所以,你現在思慮的都該是怎麽展現王者風采。好讓史書記載中的你,顯得形象偉岸高大一點。


    想也知道,這肯定不行啊!


    那說說她的日常,吃飯睡覺看書?


    誰想看?


    啊!


    到底寫什麽嘛!


    郭聖通心煩意亂的不行。


    一心煩,她不覺又想起範氏的事來。


    也不知道謝府還會不會登門,還是就這麽算了。


    她本來是想在劉秀不在的時候為他做出點事來,誰成想卻是弄巧成拙。


    哎——


    說到底也是兩條命。


    尤其那孩子,他有什麽錯呢?


    郭聖通之前已經想好了,隻要謝府來人請便去治。


    治好拉倒,什麽都不需要謝府承諾。


    她隻圖個心安就得了,可不想再和她們牽扯了,弄得好像劉秀的稱帝大業缺了謝躬的投靠就要夭折一樣。


    誰知道她們半月之內不來請,過了一個月胎兒都隻怕要窒息而死時想起她來了。


    她哪有那麽厲害?


    而且,這委實弄的人窩火憋氣。


    郭聖通越想越氣,一沒注意一個大墨點就掉在紙上了。


    得,白寫了。


    她煩躁地把紙揉做一團後丟掉。


    常夏重又鋪了一張麻紙,郭聖通蘸了蘸墨重新寫下“夫君近來可好”。


    她頓了頓,忽地心血來潮起來。


    不如把這件事告訴劉秀吧?


    雖然沒做好有些沒臉說,但也總算是件正事啊。


    而且,要是她不說,劉秀什麽時候被謝躬問到了臉上,他都無從分辨。


    她這般想著,立時筆下如有神助般地唰唰寫起來。


    等著她把範氏病情和為何治不了分說清楚後,已經洋洋灑灑寫了三張紙。


    嗯,夠了夠了。


    郭聖通抿著笑滿意地擱了筆,待墨幹後便叫封了快馬送出。


    *****


    五日後,郭聖通和王氏的信先後抵達了邯鄲城外的軍營中。


    彼時,劉秀正指著地圖和諸將商議明日該如何作戰。


    忽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眾人皆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什麽緊急的軍報嗎?


    來人滾馬下鞍後,撩開軍帳進來。


    見得是劉秀派去給真定城報信的人,諸將立即將目光重新投注在地圖上,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


    誰不知道這一個多月間,主母隻言片語都沒給主公寫過。


    主公臉上風輕雲淡地,背地裏還不知道氣成什麽樣子呢。


    弄得他們能接著家眷來信的,都得悄悄躲著看。


    想也知道,這迴還是不會有信來。


    上次耿弇夫人寫信來說主母宴請了她們這些留守真定的諸將家眷,耿弇一時不察隻想著感謝一下主母對內人的照顧就說了起來,旁人拚命給他使眼色,他說的興衝衝也沒看著。


    等著說完後,主公淡淡一笑,“哦,這是她應該做的。”


    耿弇這才反應過來,主公壓根不知道這事啊!


    這可糟了,戳著主公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了。


    和主母雖是聯姻不錯,但劉值早就叮囑過眾人,主公早在長安便對主母傾心,他們要對主母更尊敬些才是。


    卻不想,他們漸漸發現,鬧了半天主公是個單相思。


    這就不好了,有損主公自尊啊。


    耿弇狠狠一槍挑破了主公單薄的自尊後,場麵一時間真是尷尬不已。


    眾人趕緊打著哈哈說起笑來,卻還是沒能挽救場麵。


    主公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諸將退下吧。”


    得,這又是嫌他們憐憫他了。


    前車之鑒就擱那擺著,他們今次是如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帳內不就來了個傳信兵嗎?


    當他是空氣!


    他們要把全副心神都用在如何攻破邯鄲城上,旁的任何事都與他們無關。


    主公的笑話可看不得!


    劉秀看他們這樣子,又好笑又無奈。


    他輕歎了口氣,心下難免有些苦澀。


    他望向迴命的傳信兵,語氣平和:“一路辛苦了,迴去歇下吧。”


    傳信兵聽說主公問都不問就叫他走,心下叫苦連天起來。


    這迴頭叫主母知道主公都不盼著她的信,那還得了?


    他鼓起勇氣從懷中取出像火般灼燒著他的信,雙手舉起,也不敢看主公。


    他幹巴巴地說道:“主母有信來——”


    噪雜熱鬧的兵帳中立時詭異地安靜了一瞬間,而後又迅速恢複過來。


    劉秀迴頭瞟了眼諸將,討論聲愈發熱烈。


    他上前取過信來放入懷中,揮手叫傳信兵下去,而後重新加入到諸將的討論中。


    他沒有走神,他全神貫注地和諸將謀劃完了明日戰事後,又叫人端了盆滾水進來泡腳。


    等帳中徹底靜下來後,他方才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信來。


    拆信的時候,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激動喜悅終於冒了出來。


    郭聖通始終沒有寫信給他,他自然是生氣的。


    但等這封信一落到他手上,他的氣立時煙消雲散,還在心底為她找了許多理由。


    雖然這些理由沒有一條站得住腳,但足夠讓他舒心了。


    他看的很認真,眉頭蹙起又舒開。


    讀完第三張後,他還下意識地往後翻起。


    誰知,沒了。


    這封信就此完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看向信封中。


    嗯,空蕩蕩的。


    他扶額,敢情這信就隻有開頭那句可安好是寫給他的啊?


    但想到她費心交好謝躬家眷也是為了他著想,他心中又湧起暖流來。


    她的心中定是記掛著他的,否則怎麽會看出他的隱憂所在?


    即便沒有做成,這份想為他排憂解難的心意卻是千金不換的。


    他的笑意一爬上,便止不住了。


    他把信仔細疊了又放迴信封中,而後珍而重之地放在胸口處。


    “來人,去傳後大將軍來。”


    帳外人立時領命而去。


    後大將軍名喚邳彤,他字偉君,乃是信都人。


    新朝尚未覆滅之時,他被任命為和成郡卒正。


    劉秀持節北渡黃河至下曲陽時,邳彤率全城出迎,因此被封為和成郡太守,而後劉秀繼續北下。


    後王昌稱帝,河北多郡縣皆畏懼而降,唯有和成與信都二郡不肯。


    劉秀聞信後迴軍,然在王昌追殺下實力大減。


    幸得邳彤遣二千精騎迎劉秀至信都,彼時諸將多言不如先南返,待實力恢複後再做計較。


    唯有邳彤不同意,他擲地有聲地說道:“……一幫烏合之眾而已,倘若退走,士氣大損,以後逢難便想退……”


    因著這番不俗見解,劉秀向來對他很是重用。


    但今次召見他,卻是因為邳彤自幼研習岐黃一道,常在鄉間為人診治,很有些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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