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璿既決定了要嫁給太子,便開始仔細地了解起太子宮中的情況。


    太子妃劉忻雖素有賢惠之名,但甄璿卻覺得太子妃決計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太子妃嫁給太子足足已有十年,膝下始終無所出卻還飽受寵愛。


    可是太子宮中的侍妾也不是一個兩個,都沒有一個能傳出喜信來,更沒有一個在寵愛上能越過太子妃去。


    太子妃沒有一點心計手段誰信?


    甄璿已然明白,她未來的路不會如想象中的那般好走。


    但是她已經沒有退路。


    陛下知曉父親的意思後已經欣然同意,不日太子就會正式在陛下麵前求娶她。


    母親孔曼迴頭看她,她的目光中寫滿了不忍的擔憂。


    甄璿衝她安慰性地笑笑。


    她知道母親擔心她,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要迎頭而上了。


    經由宮人通傳後,甄璿和母親沒有等上多久就見到了王皇後。


    隻是,王皇後今天似乎很沒有說話的興致,大半時間都是母親在說話。


    王皇後是不想應付她們嗎?


    前次來時,王皇後古怪的脾氣似乎好轉了很多,對她很是和善,拉著她的手說了許多話。


    她也沒有什麽行差踏錯的地步,極力展現著她的柔順賢淑。


    甄璿想,王皇後對她的印象應該不錯才是。


    那是王皇後有什麽煩心事嗎?


    想來隻怕還是為了黃室室主的失眠症。


    王皇後有四子一女,已經去了兩子,剩下的孩子便越發珍貴。


    室主是王皇後唯一的女兒,更是王皇後的心頭肉。


    如果她能找人治好室主,王皇後必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室主也會對她大為感激。


    隻是,她去哪找這樣的醫者來?


    還得是女醫者。


    平帝死後兩年,當今天子稱帝。


    室主自然而然地由前朝皇後變成了新朝的長公主。


    但室主不滿天子取代了前朝,常稱病不朝會以表達憤恨。


    彼時室主約莫還是碧玉年華,正當青春貌美之時。


    天子有意讓室主再嫁來緩和父女關係,便選中了立國將軍孫健的兒子孫豫。


    甄璿聽母親說過,孫豫是有名的美男子,生的玉樹臨風,又和室主年紀相當。


    天子為了試探室主的心意,便在室主生病時讓孫豫扮成禦醫進宮去為室主治病。


    孫豫哪會診脈?


    室主從孫豫蹩腳的舉止中明白過來了父親的意思,她怒不可遏,立即就把孫豫趕了出去,又以擅自放外男進內宮的罪名鞭打左右侍禦。


    後又有甄尋求娶皇室室主不成,反倒惹怒了天子,使得甄家闔家被殺。


    從此之後,再沒人敢有迎娶室主之意,天子也似乎是對此死心,就由著室主在承明宮內閉門不出。


    但室主並沒有就此放下心防來,哪怕是生了病她也隻允許女醫者看,旁的醫者想治也隻能從女醫者的描述中來給室主開藥方子。


    室主患上失眠症已經有好幾年,始終也沒能治愈。


    室主先時借助藥物和熏香勉強倒還能入睡,自去年開始隻要被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


    失眠是極為痛苦的,怎麽也睡不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如此日夜顛倒是很耗元氣的。


    甄璿迴常安後並沒見過室主,但她見皇後每每說起室主痛心的樣子就知道室主被折磨的很慘。


    陛下也為這操碎了心,聽說之前平又薇病時都沒派去什麽中用的禦醫。


    她如果能讓室主脫離苦海,不止能得到皇後的青睞,就是陛下也會對她高看一眼。


    隻是去哪找這樣厲害的女醫者來?


    常安城中的這些勳貴人家為了討好皇後,想必早想盡了辦法,但也不見室主的病情有所好轉。


    甄璿剛有些灰心,眼前忽地晃過郭聖通的笑顏。


    郭聖通不也會些岐黃之術嗎?


    還在初遇時在她麵前裝神弄鬼說什麽無根火,誰知道後來還真叫她蒙對了。


    這麽愛現,不如來治治室主。


    室主這幾年病下來,隻怕已經瘦脫相了。


    郭聖通見著她那模樣,說不得會失禮。


    而室主常年累月的精神不佳,脾氣應該更加古怪了。


    郭聖通若是敢對室主不敬,室主必定會嚴加懲處。


    就算她沒有犯這個錯,也決計是治不好室主的。


    岐黃一道艱難晦澀,豈是兩三年功夫就得窺破一二的?


    郭聖通能會什麽醫術,還不是因為她舅舅是真定王,誰都推著她捧著她?


    這裏可不是真定,這裏是常安城!


    郭聖通來治,就要完全靠自己,旁的人誰也幫不了她,太醫令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隻用這一下,她就能摔一大跤,以後在常安城中都沒臉出門。


    甄璿隻要想到以後再碰見她,都可以以此嘲笑她就暢快。


    她還會不經意地當著許多人的麵問問她,當初究竟是誰治好的她的病?


    怎麽看,這都是一個能解她心中惡氣的好辦法。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得是郭聖通能主動應下。


    而這也不難——


    甄璿仰起臉,用眼神製止住了母親將要起身告退的欲望,她笑著望向王皇後:“殿下,臣女知您日夜為室主的失眠症操心,想大膽向您舉薦一位女醫者。”


    “哦?”王皇後來了興趣,沒有神采的雙眸循聲望向甄璿說話的方向。


    孔曼驚然,忙伸手輕輕拽了拽甄璿的衣襟。


    這孩子在這說什麽胡話呢?


    他們哪認得什麽可以治愈室主失眠症的女醫者?


    室主的病已經成為王皇後的心魔,隻要有一絲希望王皇後都必定試一試。


    甄璿要說不出確實的人來,王皇後必定發怒。


    甄璿迴頭嫣然一笑,她問母親:“您還記得在真定時,我生的那場怪病嗎?”


    孔曼自然記得,也瞬時間明白了女兒想做什麽。


    隻是這怎麽行呢?


    郭聖通那孩子就算會些醫術,也決計是治不好室主的。


    這麽些年來陛下和皇後把天下名醫都尋訪了個遍,到底也沒有奏效。


    璿兒是在嫉恨郭聖通嗎?


    孔曼皺起眉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甄璿搶了先。


    甄璿繪聲繪色地說起了幾年前的那場怪病:“臣女現在想起那病都心有餘悸。


    渾身高熱像是風寒,可吃風寒藥又沒用。


    還怪渴,喝多少水都過一會就渴。


    一天下來,不知要喝多少次水,夜裏也睡不好,總是生生渴醒。


    更怪的還是那會正是盛夏天,臣女卻隻喜熱飲,旁的什麽都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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