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兩天裏,樊謹言的生活又迴歸了平靜。


    地府沒給他安排新的鬼魂,女鬼自從在酒廠消失後,已經又兩天晚上沒到藥店來找他了,搞的樊謹言買了幾套廉價衣服也不知道該燒不該燒。還有他的心上人周倚夢,說好的要請他吃飯,結果拿著大案子跑了之後就沒影了,光說不練,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忘了他。


    次日下午,樊謹言和往常一樣蹬著二八大杠往藥店去,結果隔老遠就見一老太太倒在地上,旁邊過路的人很多,但沒一個人敢上前拉一把的話。


    是人沒有同情心了嗎?


    當然不是,實在是不敢拉。


    現在信息發達了,很多以前沒見過,沒聽過的奇葩新聞全都冒了出來。


    尊老愛幼那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伸一把手並不是什麽難事,可怕就怕在伸完手之後就甩不掉了。


    這些都是血的教訓。


    但,也不乏出現老人真的摔倒,無人幫忙結果導致死亡的。


    幫不幫,樊謹言糾結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先是往迴騎了兩分鍾之後,然後掏出手機,打開視頻,點錄製,然後放在車筐裏。掉頭,又往前騎,一直停在了距離老人一米遠的地方。拿出手機,一邊拍著,一邊蹲下問,“大媽,你怎麽了?那不舒服?要不要幫你打120?”


    那知道話音剛落,剛才還躺在地上進氣沒有出氣多的老太太突然翻身一把抱住樊謹言的小腿,大喊,“撞死人了,撞了人就想跑啊.......不賠錢,你今兒就別想跑。”


    我去.......


    樊謹言暗探一聲,幸好早有準備,不然怎麽冤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把手上的手機晃了晃,道:“大媽,拍著呢!剛才我一路過來都拍著呢!”


    “拍著呢?”老太太低著頭,顫巍巍的反問了一句。


    “對啊!拍著呢!”樊謹言又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你走吧!我可能是認錯了人。”老太太一看就不是頭一迴幹這事,立馬反應過來,說自己認錯人了,臉不紅,心不跳,全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大媽,訛人是不對的,你子女.......”


    樊謹言話沒說完,就被老太太給板著臉打斷,“要你管,感覺起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好嘛!還利用起這個做買賣的。


    樊謹言倒也不生氣,扶起老太太就往自行車後座走去。


    老太太問,“你幹撒?”


    “前麵不遠就是派出所,你不是說我撞了你嘛!咱得去做一個事故鑒定啊!”樊謹言不急不緩的說。


    “派出所?不去,不去。”老太太頓時急了,忙要掙脫樊謹言的手,奈何老胳膊老腿,愣是拿他沒招,隻能低頭認錯,“大媽錯了,你饒了大媽成嗎?咱就不去派出所麻煩人家了,你也挺忙的,趕緊走吧!”


    “不是,大媽,我這走了,你迴頭又要去訛別人。就算今天你訛不到,在地上躺一天,不得生病啊!看醫生也花錢啊.......”


    樊謹言還是沒說完,大媽哭了,“要不大媽給你跪下了,你就行行好,放大媽一馬成嗎?”


    “別別別。”樊謹言也覺得這老太太挺有意思的,反正也不著急,便多問了一句,“你說這有吃有喝的,你老怎麽出來幹這買賣了?兒女都不管你嗎?”


    “哎......”老太太歎了聲氣,搖頭道:“都是命啊!你要不嫌大媽話多,大媽就給你說說吧!”


    這不說還好,老太太一說,樊謹言立馬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原來,老太太有兩個閨女,是既漂亮又乖巧聽話,周圍鄰居那是羨慕的不得了。眼瞅著孩子長大了,有了好的工作,老兩口終於可以過上舒心的退休生活了,可家裏卻接二連三的出事。先是老伴因病去世,第二年大女兒也莫名其妙的淹死在了江裏,和大女兒一起的小女兒雖然沒死,但卻變得呆呆傻傻,既不說話,也不理人,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裏,誰要敢近身,她就跟發了瘋似得打人,咬人。


    兩年間,老太太把家裏積蓄花光,房子也賣了,小女兒的病不但沒有半點好轉,反而越來越狂躁。


    所以,走投無路的老太太隻好厚著臉皮來碰瓷,希望再籌點錢帶孩子上首都去看看。


    狂躁症,精神病患者也有類似的表現,都是因為受到外界的刺激而引起的。


    但樊謹言總感覺哪裏不對勁,按理說,依靠藥物完全是可以減輕患者狂躁不安的情緒,為什麽越治越嚴重呢?


    隻有兩種可能性,要麽是老太太被騙了,要麽就是小女兒被鬼附身。


    很顯然,第一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隻有不斷的受到刺激,患者才會越來越抵觸外界的接觸,誰會刺激她?當然不是相依為命的母親。


    想到這,樊謹言對老太太說,“大媽,你也別再訛人了,萬一真有誰一下刹不住車把你給壓了,孩子怎麽辦啊!我跟你去看看吧!沒準還能幫上忙呢!”


    “你......”老太太抬眼看著樊謹言,明顯對他不信任。


    樊謹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沒準我成呢?”


    “不收錢?”老太太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你都這樣了,我還圖啥?治不好,分文不取。”樊謹言愛錢不假,但看著老太太就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若不是自己任性,母親也不會變成植物人。而這位老太太甘願為了女兒去幹被人謾罵的一類人,圖的是什麽?還不是想治好她?


    就這樣,樊謹言推著自行車,跟老太太迴了家。


    南閬市不是什麽一線城市,也就頂多算個三線,房租並不高,一個月也就一二百。但老太太連一個像樣的房子都沒租下,而是在兩間房子的中間用熟料布搭建了一個窩棚,連個點燈都沒有裝,就更別提風扇什麽的了。這樣冬冷夏熱的環境,別說年輕人了,她怎麽大年紀居然還忍受的了。


    窩棚不大,連個門也沒有,撩開熟料布就算進門了。樊謹言剛一進去就感覺一股帶著黴臭味兒的熱浪襲來,入眼處就隻有一架用木板和幾匹磚搭起來的床,衣服什麽的都用一個大塑料包裝起來的,一個年紀大概二十多歲的短發女人,身著一件已經洗的發白的粉色連衣裙,正光著腳丫子躺在木板上,望著頭頂的塑料布發呆,額頭上全是汗珠,不但衣服上有浸濕的痕跡,連身下的木板也隱約可見水跡。


    汗水把床板都給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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