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過後, 便是各位年輕人依次向王太後進獻戰利品的時候。

    這場儀式每年僅有兩次,是各個家族的新秀能在太後跟前露臉的第一次機會, 因此具有極為重要的政治意義。

    太後在王帳中一坐便是一個下午, 期間需得對上百人噓寒問暖、如數家鎮,算得上費心費力。

    全部見過後, 她的近臣連飯也沒得吃,便要開始草擬封賞的章程了。

    直到接近晚飯,接見才算是結束, 他們開始下一項脫胎於草原風俗的儀式:

    禦前比武。

    大月氏民風彪悍,每逢重大典禮,總要有勇士進行生死不論的搏鬥, 成為他們宴席上的重要節目。

    不過, 他們的武功路數較為粗淺,與江湖門派不算是一路人。

    而這一次輪番上台的勇士中, 不乏有等級不差的玩家。

    傅寒洲坐在上首處, 漫不經心地看著底下大多是60級的比試。

    對於這個層次,他已經是能輕易看出雙方強弱, 並在一定程度上預測勝負了。

    大宗師想必更是如此。

    傅寒洲側頭去看應龍城, 還怕他會覺得無聊, 就笑著給他夾菜, 讓他忙個不停。

    一會兒,場中連續比試過三場, 席上叫好聲不斷。

    站在場中的勇士連勝三局, 披上鮮紅的戰旗, 高舉起自己的彎刀,意氣風發地向著最高的席麵上發出長嘯。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傅寒洲,突然高聲道:“來自中原的劍客!我是紮昆家的木汗厄,我要挑戰你!你如果真的是個猛士,就下場來和我比一比!”

    這是符合大月氏規矩的挑戰。

    周圍人紛紛跺起腳來,節奏整齊而熱血,並用西域話催促道:“比試!比試!比試!”

    這時,隻見席上坐著的傅寒洲淡淡一笑,說道:“你要和我比試,隻怕還不夠格。”

    挑戰者聽到這句話,難免不服氣,高舉著彎刀,以刀背敲擊自己的護心鏡,發出陣陣響聲。

    他肌肉賁張,身形魁梧,刻意做出極具威脅性的動作,輕蔑道:“瘦弱的中原人,不敢和我大月氏勇士切磋了!哈哈哈!”

    話音剛落,旁邊在看劇情的玩家忍不住出聲道:“哼,狂妄自大。”

    傅寒洲的目光落在玩家席位中,伸手隔空點了點道:“相守,你上來。”

    相守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地一躍而起,屁顛屁顛地上前道:“到——!!!”

    傅寒洲看了一眼:相守,玩家等級61,劍法等級59,內功等級62。

    還算滿意。

    “你去和他比試一番,讓他知道中原武功之精妙,遠勝於蠻力。”傅寒洲吩咐道。

    叮。

    係統提示聲如約而至,令相守喜形於色,當即就下場,在兵器架上挑了一把趁手的鐵刃。

    這期間,玩家們交頭接耳,羨慕得不得了:

    “哇,白撿了一個劇情……”

    “為什麽,為什麽老師上課光點我迴答問題!影中劍走劇情就從來不點我做任務呢!”

    “這就是高好感度的玩家嗎?簡在帝心嗚嗚嗚嗚我真的羨慕死了。”

    61級的玩家已經是江湖二流之上的好手,雖然等級與這練摔跤的壯漢接近,但是稀世級劍法之精妙卻是遠勝後者的。

    相守使出了一招學自影中劍的劍招,幾個迴合下來,便將人步步緊逼,打入了下風。

    這劍法如白駒過隙、浪濤奔湧,既快且兇。

    看得在場眾人目不暇接,更是驚心駭神,連連叫道:“彩!”

    幾迴之後,挑戰者灰頭土臉,終於跌倒在地,不能再起。

    相守完成任務後,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在眾人的歡唿聲中,飄飄然道:“過獎,過獎了。”

    有人道:“果然是中原的好手!這位壯士,你來我的帳下效力如何?”

    相守翹著尾巴道:“不敢不敢,我隻不過是個無名無姓的小嘍囉罷了,在蒯下書院都排不上名號的。”

    那人驚道:“怎麽,像你這般的勇士,竟然在這個書院裏還有很多嗎?”

    相守歎了一口氣,說:“別的不說,就說我們這一屆的大師兄‘君莫問’吧……他足足比我多學了一招傳奇、三招稀世劍法……唉,我和他打個二十把,我估計才能贏個一把。”

    “這位姓君的勇士,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漢!”那人豎起了大拇指,“貴書院有他主持,想必也是武林名門吧!”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相守哭笑不得道,“君莫問也就是個跑腿的腳男,我是說,大號嘍囉。他的劍法都是大佬學的,你康康,大佬還在上麵坐著呢……我這點劍法,才不過學到了他的一點點皮毛,二萬分之幾而已啦!”

    眾人隨著他的視線往上看去,隻見那位劍客——影中劍正在席上淡定地同太後說話,完全沒注意到底下的動靜。

    “嘶……”

    幾人忍不住吸了口氣,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影中劍的名號。

    眼看著影中劍宛若仙人遺世之貌,便以為他的劍法也不過爾爾,這分明是犯了以貌取人的大忌。

    這時,相守已經得意洋洋地迴到了玩家席位中間。

    檸檬醋坐在旁邊,酸溜溜道:“老哥,出大風頭了,是不是該發個紅包?”

    相守還沒說話。

    卻見周圍的玩家紛紛都圍了上來,目瞪口呆道:

    “臥槽大佬,我還以為各個區都平衡的呢,怎麽你們湘州的劍法導師這麽牛逼啊?”

    “66666666……抱住大腿,求個好友位。”

    “我想象不出鴨,君莫問大佬怕不是要70級了啊?”

    “大佬,我後悔了,現在刪號重新去湘州練個劍法還來得及嗎……”

    於是,相守喜滋滋地一拱手,從懷裏掏出一張木牌,上麵竟赫然是用墨水手繪出來的二維碼。

    相守道:“承蒙各位喜愛了!截圖掃一下二維碼關注我的公眾號,我會經常分享遊戲心得的!另外剛開收徒業務,一次教學50元起,名額有限,先到先得呀!”

    眾人不禁絕倒。

    另一邊,太後看見場下局勢,也是極為高興,免不了地不住誇讚起了傅寒洲。

    傅寒洲相當不好意思,趕緊給太後也不停夾菜。

    一會兒,有女官上前來稟報太後,他們已經草擬好了封賞的章程,隨時可以開始下一個儀式了。

    太後看了一眼她遞上來的條子,笑容不變,卻道:“不好。影中劍這般人才,我要給他封一個萬戶侯。”

    她說著,卻是毫不避忌,問場下道:“你們誰有異議?”

    席上很是安靜。

    眾人都經曆過剛才的變故,還沉浸在驚訝與懊惱之中,並不敢當場得罪傅寒洲。

    太後趁機就拍案道:“好,就這麽定了,你且下去告訴他們,再給傅侯爺定一個好上加好的封號來。”

    女官雖有些猶豫,但眼見太後態度強硬,也就不再說話。

    大月氏爵位並無實權,僅有封地和俸祿,如此冊封傅寒洲,也可以看作是對這幾個……不,這一批中原高手的變相拉攏了。

    片刻後,宴席進入到後半段,眾人開始飲酒作樂。

    太後借機起身,迴到王帳中去。

    她撩開簾子時,不忘對傅寒洲小幅度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著過來。

    傅寒洲原以為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吩咐自己,但沒想到太後是叫他過去……挑賞賜。

    傅寒洲:“……”

    別人被封賞,是得到什麽都得千恩萬謝,供奉在府上,終生不敢多碰。

    而他被封賞,是太後拉著他在庫房裏,翻看著道:“這個好看,你快戴上讓哀家瞧瞧。哎喲,這箱是中原來的武功秘籍,我的武將沒幾個感興趣的,不如都給你拿走……”

    別的不提,武功秘籍卻是傅寒州真實需要的。

    他想了一下,也沒有太過客氣,說:“那就多謝陛下的厚愛了。”

    太後終於見他有想要的東西了,顯得無比高興,說:“宮中的藏書房裏也有不少書,哀家這就叫人都給你挑出來!”

    傅寒洲連忙道:“不需那麽多,挑一些內功、劍法和刀法之類的書便好了。”他想為應龍城、風裏鷹二人都拿一些好的。

    太後道:“這也沒什麽,你封了侯,哀家再準你隨時進宮來看,想要什麽書就自己拿吧。”

    傅寒洲已經聽明白了,笑道:“好,我一定多進宮來陪您。”

    正說著話,外麵有侍女前來稟事。

    太後並不避嫌,讓她進來說話。

    這侍女卻是傅寒州見過的,來自北辰身邊,武功不俗。

    她向太後稟報道:“陛下,奸細已經抓到,郡王殿下先行帶迴去審問了。”

    太後點了點頭,道:“也好,那便交給他吧。”

    侍女走後,傅寒洲道:“這次春狩中發現了奸細?”

    太後笑容不變,溫和道:“常有的事。我國內日益昌盛,四鄰自然坐臥不安,時常要派人前來打探閱兵、比武之虛實,不必太過在意。”

    “我當然是在意陛下的安危。”傅寒洲籲了一口氣道,“現在看來,有郡王這位大宗師能坐鎮在宮裏,確實是一件好事。”

    太後聽了很高興,拉著傅寒州的手,道:“北宸這孩子……有點像你。哀家當年見他在魔門各派之間輾轉,實在是於心不忍,也算是與他合作,相互扶持了一段——自此哀家倒是半隻腳踏進了江湖。今日大月氏境內之強盛,並不全是朝中文臣武將之功,也早已與江湖各派分不清彼此了。”

    “英雄不問出身,明君能知人善用,這是百姓之福。”傅寒洲微微一笑道,“就好比,我從湘州帶來的這批學生……隻要不去聽他們講話,其實他們個個吃苦耐勞、悍不畏死,很好用、很好用。”

    太後聽了,不由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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