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甲】

    【花花公子乙】←這個,給歪苗子1號。(紅筆圈出)

    齊誩默默地看了一眼本子上的標注,再默默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總導演袁爭鳴。

    “袁老師你……”

    “怎麽,”袁爭鳴掛起一副懶洋洋的老狐狸笑容,一本正經道,“這個角色不是挺適合嗎?”

    ——從某種意義上講確實挺適合的。

    配花花公子什麽的簡直是他的老本行,單單聽聲線不要太形象。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他是不會吐槽的,吐槽是因為同為“花花公子”,甲和乙的台詞風格卻明顯不一樣,雖然他自認為適合甲,可袁爭鳴偏偏讓他配乙。

    這一幕的場景地點在主角“秦拓”常逛的青樓內,這兩位花花公子都是背景音裏麵的嫖客,正在與眾女子調情,台詞如下。

    【花花公子甲】:哈哈哈,看什麽風景也比不上看此處美人如畫。來,來,給本公子唱一支曲兒,莫不要白白浪費了這良辰美景。

    【花花公子乙】:美人兒,把哥哥伺候舒服了,保管你日後錦衣玉食,在你姐妹們麵前風風光光~想要什麽金的、銀的,哪有哥哥拿不出手的?誰今日最乖巧,下迴哥哥我賞一隻玉鐲子,嗯?

    比起甲,乙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袁老師你是故意的吧。”齊誩放棄了問句,直接上陳述句了。

    “導演是要考慮聲音的對比性的,”袁爭鳴微微撫頜作嚴肅狀,不過嘴角那一絲詭笑依舊出賣了他,“你的聲音的確甲乙都可以,但是有他在的話……你就更適合乙。”

    齊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又默默看了一眼跑來湊熱鬧的“花花公子甲”裘天揚。裘天揚一臉無辜的模樣衝他眨巴眨巴眼。

    “你居然也來群雜嗎……”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正式錄音的成員們正在另一個錄音室裏短暫休息,袁爭鳴正好有空過來指導群雜部分的戲。裘天揚作為一個基本上不直接參與製作的總監,今天本來完全不需要出現,可是他“閑”不住,就偷偷溜過來了。

    “這小子據說以前也玩過配音,不過戲感不咋的,目前隻能跑跑龍套。”袁爭鳴當麵揭短揭得毫不客氣。

    “咳……抱歉、抱歉。我好久不練習了,所以……”裘天揚訕訕認錯。

    “戲感不咋的,聲音倒可以嘩啦啦地迷倒一片小姑娘,也算是一個可取之處。”袁爭鳴這時候忽然“嘿”地一聲笑,吐槽完了卻不忘小小地捧對方兩句,“你們倆聲音都屬於同一類型,不過歪苗子你聽上去比較‘邪’,一股子壞男人的味道。他嘛,更正派一點點。”

    這跟網配圈策劃們的評價一模一樣……

    但,這不是重點。

    “你不怕自己的聲音被人認出來了?”齊誩好奇地挑了挑眉。

    且不論遊戲玩家,待會兒參加這一幕群雜的還有另幾個配青樓女的女cv,說不定有誰認識他。

    昨天在介紹會上,裘天揚都還暗戳戳躲在底下不敢上台致辭,推他們經理上去頂替,如今居然肯開口,還肯錄音?按照曆代《誅天令》遊戲可怕的發行量,即使他隻出現在背景音裏,即使隻有一句台詞,也不可能不被人發現。

    裘天揚聽他這麽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嗯,其實想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不會對外公布名字,有人認出來聲音的話,就當是給她們一個意外吧。而且……”

    說到這裏微微一頓。

    “而且,不好好努力跟上其他人的話……將來如果有機會重新在一起配音,豈不是隻有我拖後腿?”

    這句話當中並沒有明示“其他人”所指的人是誰,齊誩卻第一時間聽懂了。

    他有些意外地輕輕抬頭打量一下身邊這個人。半晌,不著痕跡地淡淡一笑,沒有去點破對方的話中之話。

    說來也奇怪,這兩三句對話讓他的心情不可思議地慢慢變得愉悅起來,有種躍躍欲試的幹勁,以及許久不見的鬥誌。上次產生這種鬥誌,還是在初賽裏麵狠狠撂下銅雀台,然後被“老二”罵醒的時候。

    “老二曾經問我,要不要加入你們。我要是真加入……就算是‘老七’了。”

    他笑道,用手裏的劇本輕快地敲了敲那個人的肩膀。

    “以後一定還有合作機會的——多多指教啦,老五。”

    配音工作有序而緊張地進行了幾個小時。對於許多網配cv來說,這種高負荷、高強度的配音還是頭一迴,不過能得到袁爭鳴這樣的前輩現場指導,不得不說受益良多,大夥兒都感到痛苦又痛快。

    為了節約時間,中午那一頓全體人員在錄音棚裏麵吃外賣的盒飯,就跟真正的配音員的日常一樣。

    齊誩這種早早配完群雜之後就沒事了的,就非常自然而然地在現場當起了臨時雜工,幫工作人員跑跑腿、搬搬器材什麽的,張呈見他一邊和設備助理說笑一邊扛東西經過走廊,嚇了一跳,忙叫他到一旁歇著,他卻以“樂在其中”為由繼續幹活。張呈勸了兩句勸不動,隻好隨他去了。

    “你怎麽成了場務了?”中途從錄音室裏出來的談子賢看到他已然和工作人員打成一片,跟著一起忙裏忙外,輕輕皺了皺眉。

    “啊,這裏的工作環境和電視台挺像的,有種親切感。”齊誩放下手中的箱子,停下來朝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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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子賢低頭掃了一眼地上那隻箱子。從箱子落地的聲音判斷,重量似乎還不輕。

    “虧你還去搬那麽重的東西,”他意味深長地由上至下把齊誩審視一遍,“身體還好嗎?”

    “嗯?”自己本來就沒生病啊?

    “我是問,你身體還吃得消嗎?”談子賢走近兩步,仿佛在討論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語調鎮定如常,“除非你們昨晚迴去之後什麽都沒發生。”

    齊誩倏地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愣了一愣,隨後臉色不禁微微漲紅了,心虛地把視線移向別處,還十分局促地輕輕用手挪了一下襯衫的領口。

    “咳,”他支支吾吾地低聲道,“我還好。不過,他可能,不太好……”

    一句話越說聲音越小,而且還含含糊糊的。

    好在麵前的人是律師出身,一聽就明白了。

    明白歸明白,談子賢一下子往上抬的眼睛裏到底有些吃驚,居然一時間說不出話,輕輕“咦”了一聲。後來即使他出於禮貌把自己錯愕的目光收迴去了,還是免不了暗暗地出了一會神——畢竟固有觀念被突然間顛覆了,誰都需要消化消化。而齊誩隻是低下頭靦腆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錄音全部完成的時候。已經下午三四點了。

    所有人走出錄音室的門口都長長舒一口氣,經過一天的錄製,大部分選手都嗓子啞得不想再說話了,不過在正式解散之前還是會抓緊時間聊聊,留下聯絡方式什麽的。

    “你們都配得怎麽樣啊?”

    楊誡作為台詞最多最長的第一男主角,也是最後一批從錄音室裏麵出來的人。可他看上去仍然精神奕奕,似乎還能繼續錄幾個小時,叫人佩服不已。

    由於錄音室外的隔間地方有限,人擠在一塊兒又不方便又容易影響裏麵的人的情緒發揮,所以在錄製期間都是分批進行的。除非有共同對戲的機會,否則選手們都是交替進棚,一些人進去錄,另一些人就出來休息或者揣摩台詞。楊誡不能全程跟著聽,所以一開口就問這個。

    “啊,我隻不過跑跑龍套,才兩句台詞而已,弄完後基本上都在現場打雜。”齊誩笑得很閑適。“老二”第一關注的東西果然是配音,可見他真心喜歡這個。

    “哦,這樣。”楊誡於是又一轉頭看著沈雁,迫切得到迴答似地匆匆問,“老六你呢?你總共被袁老師cut了幾次?”

    “因為我本人而被cut的話,三次。”沈雁如實告之。因為別人出錯被cut的那些不算在內。

    聽到這裏,楊誡輕輕一咧嘴,心滿意足地嘿嘿笑起來,一對眉毛飛揚:“我贏了——我從頭到尾隻被cut了兩次。”

    沈雁並沒有和他爭高下的意思,聞言隻是微微一笑。

    齊誩卻在一旁笑眯眯地湊上前,朝楊誡招招手,非常貼心地送上一句提示:“他是兩個角色加起來一共三次,所以平均下來的話……其實次數小於二。”

    楊誡登時怔了怔,笑容果然一下子垮掉,連連高唿:“啊!我竟然輸了,輸了!好不甘心……”

    正是自己心目中的效果——這迴輪到齊誩哈哈大笑。沈雁無奈地邊笑邊看著他,反而讓他笑得更開心了,正好這裏就他們四個,沒有別人,他可以很隨性地將一邊手輕輕搭上沈雁的肩膀,享受這一刻的愉快氣氛。

    最後,到底還是沈雁主動開口圓場:“老二他配的是主角,台詞比我多得多,沒辦法比的。而且這麽大的台詞量隻被袁老師cut了兩次,我個人認為相當厲害。”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真誠,楊誡居然被他說得麵皮微微一熱,低聲咳嗽兩下:“不……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咦,明明剛才還那麽不謙虛。”在沈雁唱紅臉的時候,有模有樣地陪唱黑臉正是齊誩的樂趣之一。

    “是瞧不起我們這些被cut了十幾遍的人嗎?”談子賢此時也輕飄飄地拋過來一句,加入到唱黑臉的行列中。

    “是啊,叫我們這些被cut十幾遍的人怎麽辦?”裘天揚緊緊跟上。

    本來他隻是順勢附和附和談子賢而已,不料此話一出,四個人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他。除了齊誩一副早知道的樣子笑嗬嗬地看熱鬧,另外三個人都明顯一臉詫異。

    其中沈雁的反應最冷靜,愣了愣卻沒有說話。

    談子賢則微微皺起眉:“我怎麽也有兩頁紙的台詞在,你才一句台詞,被cut的次數居然和我一樣多?”

    楊誡更直白,恨恨道:“我知道你配得爛,可沒想到會爛成這樣——”

    裘天揚委屈狀懦懦道:“……我、我們是群雜,被cut也不止是我一個人的錯啊,好過分。”

    正要繼續申訴,結果一抬頭碰上沈雁默默盯過來的視線,猛地意識到自己這麽說似乎有些把部分責任推給同在一組的齊誩的意思,狠狠一個哆嗦,趕緊換上一副討好的口氣:“不,不,不,歸期的話,袁老師基本沒cut過他。因為是多人協作性質,所以主要被cut的地方都是在‘團體配合度’上,因為個人原因cut的很少很少啦……”

    這時候談子賢輕輕一聲嗤笑:“哦?那麽,你敢說你自己一次都沒有被cut嗎?”

    裘天揚默默望天。

    事到如今,隻有坦白從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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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被cut過五次,真的就隻有五次,而且是我個人無法控製的不可抗力導致的。”

    楊誡一直緊緊蹙著眉,聞言便追問一句:“什麽不可抗力?”

    裘天揚清了清嗓子:“那個,袁老師說,我的聲音怎麽聽怎麽不像一個普通的花花公子,叫我氣質再粗糙一點,語調再自然一點,不要端那麽厲害,以至於一聽就感覺是一個微服出巡的皇帝、皇子什麽的。所以……為了盡量配出一個真正的路人,來來迴迴返了幾遍,嗯。”

    一時間全體無語。

    齊誩輕輕挑起眉:“老五,你是在炫耀嗎?”

    談子賢冷冷接上話:“很明顯是在炫耀吧。”

    楊誡此時此刻終於迴過神,麵色一沉,勃然大怒:“王、八、蛋!”

    一邊罵,一邊已經邁出一步,眼看著便要跨過去把這個總靠聲線吸引人、在演技上不思進取的家夥好好痛扁一頓。

    裘天揚見狀不妙,急忙告罪。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誰管你!”楊誡咬牙切齒,出手就要拽他的胳膊。

    裘天揚匆匆往後一閃,僥幸躲過了這一迴,但是下麵的他料定自己一個人躲不過,第一個反應就是求助於救命稻草一號和二號,進行遊擊式捉迷藏。正不知道應該先往哪一根救命稻草那邊跑,一直默不作聲靜靜看著的沈雁忽然開口叫住他:“老五,過來,我替你擋著。”

    齊誩相當意外地“哎”了一聲。

    談子賢也有些意外,一動不動定定盯著。

    最意外的當然是裘天揚本人,直接在原地懵了懵,片刻後才迴到現實中,受寵若驚地挨過去:“老六,你……”

    話還來不及說完,沈雁在他來到自己麵前的時候突然而然一把逮住他的上臂,刹那間向外一轉,一下就把他半個身體扭過去,手臂也向後折,另一邊手捏住他的後頸,用一個標準的擒拿姿勢把人結結實實地扣壓下來,全過程麵不改色。最後,他淡淡地抬起頭對楊誡說:“我抓住他了——你打吧。”

    楊誡綻開一記燦爛笑容,高高豎起拇指大讚:“老六,幹得漂亮!”

    ……

    ……

    ……

    裘天揚簡直要一口血往下咽。

    “陰……”他倒抽一口涼氣,忿忿地悲鳴道,“陰——險——啊——”

    齊誩大笑不止,笑得胃都隱隱作痛,隻好蹲下來一邊拍手喝彩一邊觀賞“老二”對哭喪臉的“老五”各種撓癢癢。

    談子賢一臉“你們真幼稚”的表情搖搖頭,唇角卻輕輕上翹。

    北京之行,便在一片笑聲中漸漸落下帷幕。

    和幾位老師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選手們一起吃過慶功宴,他們幾個人各自迴去收拾行李,準備踏上歸程。

    楊誡這次過來還會在北京停留兩三天,所以在酒店門口就和他們告別了,約好什麽時候學校放寒假了,再找機會去齊誩他們那邊聚聚。

    而去機場,是裘天揚開車送的。談子賢默默同行。

    “保重了。”裘天揚沒有聽沈雁的,還是把車停到了停車場,堅持把他和齊誩送進候機大樓,在他們辦理好登記手續,準備過安檢的時候,半晌才低低說出這麽一句話,聲音裏麵還是有那麽一點虧欠後的自責。

    “嗯,”沈雁點點頭,非常平靜,“你們也是。”

    齊誩微微一笑接上話:“明年三月份我調到北京之後,我們幾個就能常常見麵、喝酒聊天了。希望那時候另外幾個人也在。”

    ——這裏當然是指“老”字輩的那幾位。

    裘天揚聽到這句話,輕輕“嗯”了一下,雖然笑容沒有太大的說服力,但至少是樂觀的:“嗯,說不定都不用等到明年三月。”

    那時候,說的人和聽的人雙方都不知道這句話將一語成讖。

    而且……並非以他們理想中的時間和方式。

    ※※※※※※※※※※※※※※※※※※※※

    今天是2月22日,於是我決定發很2的一章……(並不是)

    話說上一章出乎意料地沒有鎖,但是評論也出乎意料地少……_(:3」∠)_ 是因為內容雷到很多人了嗎?有些傷心(哭著抱住貓爸爸←咦)。好吧,其實我知道因為過年所以沒什麽人在,但是,但是,好想看長長的評論(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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