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早上急著出門前叮囑過祁鈺,讓他把旁邊那張床上堆著的東西搬下去,睡在那裏的。


    但再怎麽樣也隻不過是一張床,祁鈺又沒在他床上做什麽違法犯罪的事,人家大老遠趕夜路來找他,犯不著為了這種事情和他鬧不開心。


    所以小宋老師想了想,裝做什麽事也沒發生,十分淡定地把人搖醒了。


    後來就是大家一起看劇。


    中間顧導提議了一下要不要點個燒烤啤酒什麽的熱鬧熱鬧,被戚茗嚴正抗議掉了。


    戚茗最近正在被楚原監督著節食減肥,一聽“燒”和“烤”就肚子轟鳴嗓子眼發幹。


    宋清漪也搞不明白戚茗為什麽需要減肥。


    她明明一點也不肥,甚至瘦得離譜,但楚原依舊要求她為了上鏡效果保持更加驚人的體重數字。


    宋清漪聽了以後直搖頭,感歎做女明星比做男明星不容易多了,做男明星頂多被人嘴幾句有沒有肌肉,但絕對不會有人拿著一張a4紙試圖去測量他的腰到底有多細。


    燒烤趴就這麽黃了,顧導頗為遺憾,但也沒有繼續堅持,幾人就這樣幹看完了最後三集。


    看完後眾人各自迴房,宋清漪梳洗完畢後將另一張床鋪替祁鈺整理出來,自己鑽進了自己的被窩。


    鑽進去後卻始終沒有睡意。


    這個時候已是午夜,外麵的天早就墨黑一片,空氣中有蟬鳴聲不間斷地傳來,房間裏關了燈,宋清漪側過臉朝祁鈺的方向看,隻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青年吸了吸鼻子,聞到自己身上傳來的沐浴露的香氣。


    他用的沐浴露是從祁鈺家帶過來的,不知道是什麽牌子,上麵印著一大堆他看不懂的外語,聞上去有淡淡的檸檬和鼠尾草香氣,很安神,宋清漪很喜歡。


    以往他專心嗅著著沐浴露的味道就能很快入睡,今天或許是受到《暗湧》大結局的影響,始終沒有睡意。


    西南這個角色在倒數第二集 就正式下線了,下線的那部分很悲壯,還有點淒涼。


    少年前半生在毒窩裏長大,從來沒有過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利,他做的那些對的或錯的事,都隨著幾聲土槍響聲消散了,化做了煙塵。


    戚茗和王露那個時候都看哭了,戚茗走之前還伸手錘了宋清漪一下子。


    不痛,倒是把宋清漪錘得挺高興,感覺這是自己演技好的證明。


    宋清漪縮在被窩裏,兩隻眼睛路在外麵,亮晶晶的,腦海中思緒紛飛。


    想著想著他越發睡不著了。


    他閉上眼睛,努力放空自己,耳畔卻傳來另一道不算特別舒緩的唿吸聲。


    宋清漪又睜開了眼睛。


    “你也沒睡著?”小宋老師壓低聲音問祁鈺。


    祁鈺“嗯”了一聲:“本來快睡著了。”


    他白天睡太久,晚上就不怎麽困,好容易醞釀出一點睡意來,被宋清漪這一聲頓時衝淡煙消雲散。


    宋清漪並沒有做了壞事的覺悟,抱著被子坐了起來,半靠在床頭:“要不你別睡了。”


    祁鈺看了他一眼,也學著他在黑暗中坐起身來。


    “不讓睡覺,那我們幹什麽?”


    宋清漪被他這句話問得一愣。


    還能幹什麽,說說話唄。


    祁鈺這話乍聽上去也沒什麽,仔細品一品卻有哪裏奇奇怪怪的。


    但祁鈺肯定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宋清漪正想開口,旁邊的房間門就在這時被敲響了。


    兩人一起下床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戚茗和王露。


    大半夜的跑來敲男人房門,這倆小姑娘膽子還真大。


    祁鈺雙手抱臂,靠在牆壁上淡淡道:“有事?”


    戚茗很用力地點點頭:“我們來找小宋,問他要不要出去一起吃燒烤啊?”


    這話題倒是有點出人意料。


    宋清漪從祁鈺背後探出半個頭來,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顯然很感興趣:“燒烤?”


    原來是戚茗迴到房間以後越想越餓、越想越餓,實在忍受不了,就趁助理睡著偷摸溜了出來。


    大半夜的,她也不敢去找顧導,想到王露也和自己一樣沒吃晚飯,就去敲了對門王露的門,想問她要不要一起點外賣。


    結果王露竟然說想出去吃。


    王露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今天是我生日……”


    在組裏過生日,又是主演,如果宣揚一下,顧導大概是會攢個小局、切個蛋糕什麽的。


    但王露天生溫柔文靜,不太想出這個風頭。


    如果換成是和關係好的同組演員私下聚,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在組裏拍了這麽些天的戲,宋清漪和王露沒有混很熟,卻也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人,反正他也睡不著,欣然同意。


    宋清漪同意,那祁鈺必然就也跟著走了,四個人偷偷摸摸溜出了酒店,朝街對麵走去。


    這一帶是學校,隻有白天熱鬧,晚上有點荒涼,但走過兩個十字路口到了居民區,那就不一樣了。


    那裏晚上擺出的攤子能從街頭排到街尾。


    半下午的時候外麵下過一場雨,此時地還沒有幹,雨卻早停了,幾人沒有打傘,兩兩同行向目的地進發。


    很不湊巧,剛走到半路上雨竟然又落了下來。


    很小很小的雨,連把人弄濕都困難,大家也就沒起迴去拿傘的念頭,繼續向前走。


    濛濛細雨如織,將城市紛繁的霓虹在夜霧中折射出飄渺的色彩。


    宋清漪抬頭看雨,頭頂街燈暈染出淺淡的光圈,青年細膩白淨的側臉上也被蒙上一層絢爛的光暈,襯得他就像是一道幻夢般的影子,那雙時而清澈時而狡黠的眸子此刻寫滿孩童樣的天真。


    宋清漪出門前穿了雙牛筋底的牛皮馬丁靴,他把褲腿挽起來以後就完全不怕路上的積水,甚至為了好玩專門去找水坑,一腳一個鬧騰得不亦樂乎。


    戚茗看樂了:“小宋老師,你知道誰也有這個踩水坑的愛好嗎?”


    宋清漪迴頭望她一眼,好奇道:“誰?”


    誰和他一樣那麽有品味。


    戚茗咧嘴:“小豬佩奇。”


    宋清漪:“……好的呢。”


    他慢條斯理地認下這個學齡前的知己。


    認完後故意嚇唬戚茗,朝她那邊小跑兩步,做出要踩水濺到她身上的樣子,嚇得戚茗驚叫一聲逃跑。


    兩個笨蛋在那裏玩著無聊的遊戲,祁鈺卻皺眉看著天。


    這種綿綿的陰雨最讓人惱火,一旦下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下來。


    這種雨不會將人澆透,隻是霧霧地如同穿過一層水幕,可帶來的涼意卻依舊實打實。


    祁鈺想起宋清訣將宋清漪交到自己家來的時候,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他說宋清漪從小就被家裏人捧在手心裏長大,冷天出門要帶暖壺,熱天出門要打傘。


    祁總時至今日仍不知道小宋老師身體好得很,真要論起來,撩起衣服下擺腹肌一塊都不比祁鈺自己少。


    他固執地認定宋清漪文弱嬌氣,風吹不得、日曬不得。


    雨更淋不得。


    萬一宋清漪被淋壞了他可怎麽向宋清訣交代?


    那不就妥妥地說明,宋清訣比他更適合當哥哥嗎。


    祁鈺的哥哥好勝心被狠狠激發了出來。


    他想了想,脫掉外套,要給宋清漪當雨衣。


    祁鈺的外套那麽昂貴,是那種貴到連牌子都找不到、有專人量了他身材各項數據定做的,一件的價格說出去能嚇死一群人,宋清漪怎麽可能敢拿來當雨衣。


    小宋老師小小地反抗了一下,祁鈺攬過他的肩,強勢地將外套蓋在了他頭上。


    宋清漪還想逃,祁鈺幹脆借著身高優勢一手按住了他的腦袋,將外套死死固定在宋清漪的頭頂和他的掌心之間。


    逼得他硬是頂下了這件臨時雨衣。


    宋清漪脖子都快被祁鈺按短一截,掙紮抗議道:“別鬧了,小心讓別人看到。”


    祁鈺眉鋒微挑,十分光明正大:“看到就看到,怎麽了?”


    哥哥照顧弟弟,天經地義。


    戚茗天生是個膽子大的,這兩天自覺和祁鈺混熟了,說起話來沒遮沒攔:“蕪湖,咱這兄弟關係真是不一般啊!”


    宋清漪一聽就知道她話裏有話,飛過去一個眼刀。


    但祁鈺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怎麽的,閑適地看了戚茗一眼,竟然說了句:“做哥哥不就應該這樣?”


    不是譏諷也不是玩笑,而是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戚茗嘿嘿一笑:“對對對,做哥哥就應該這樣!”


    說著她朝宋清漪眨了眨眼,飛出一個“你懂的”的wink。


    宋清漪還沒來得及說話,祁鈺按在他頭上的手微微用力,將他的頭扭到了另一個方向。


    宋清漪仿佛看見戚茗那個wink化作實體,在空氣中飛出一道拋物線,然後精準錯失了目標,啪嘰一聲摔在地上。


    戚茗&宋清漪:……


    這是在幹嘛啊??


    至於小心眼到這種程度嗎?宋清漪難以置信地看向祁鈺。


    祁鈺卻絲毫沒有愧疚之意,淡聲道:“黑燈瞎火的,別瞎朝人拋媚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戚茗:我比竇娥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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