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庭嫵正在棺木前燒自己從京花堂買迴的紙錢、衣裝、轎輦、馬匹、寶劍、藥箱。邊燒邊落淚一邊輕輕地說:“母親說過,人生浮華,生存就已是幸事,不必在乎虛無禮節。可是,庭嫵無以為寄,隻得做些俗事以寄念母之情。庭嫵知道母親一生任俠肝膽,追逐自由,這點,庭嫵深得母親真傳。之所以燒轎輦,是怕母親救治病人累了,好在轎內休息片刻。健馬、寶劍、藥箱一定深得母親喜愛,母親,你說庭嫵說得對嗎?母親,您這一去,庭嫵在這世上便是孤零零一人了。庭嫵會經常去衡峨山陪母親,也好讓母親陪陪庭嫵……”


    蒲思柳帶著幾位親信來到曲醫小院前。萍落看了一下四周,挑起轎簾,一身華貴的蒲思柳走了進去。院落不大,但是正堂,偏舍,藥舍,流水,綠樹,甚至花草點綴一樣不少,而且精致玲瓏,讓人舒心怡神,神醫世家曲家的儒雅清新的之風依然不減。


    蒲思柳攥緊了拳頭:“賤人,終究還是我太心軟,竟讓你過得如此舒心。”好在落花以及簷間飄飛的白幔讓蒲思柳平靜下來,記起了自己所來為何。


    庭嫵說過今日不想有人打擾,隻想靜靜地陪陪母親。張媽已經把消息散出去了,那整個曲宅就會是安安靜靜的,根本不會有人來打打擾。蒲思柳看著一個身形纖巧的姑娘跪在棺木前,看了一眼萍落,意思是這就是曲施的女兒?萍落點點頭。


    萍落“嗯”了一聲。曲庭嫵頭也沒迴,動作也沒有停。蒲思柳愣了一下,萍落開口說:“小姐,主母來憑吊曲神醫。”曲庭嫵冷冷地迴話:“不用,請迴。”蒲思柳冷冷一笑:“論身份,你是螭王府的大小姐,我是主母。你竟不答理主母,你母親把你教成這樣了?”


    曲庭嫵沒抬頭,動作依舊:“螭王府?與我何幹?與我母親何幹?”曲庭嫵的答話頗合蒲思柳的心意。蒲思柳微微一笑:“既然小姐口口聲聲與王府無關,那麽我這個王府主母也不用操心你母親葬於何地了。想必與皇室、王府是無關的了。”


    蒲思柳麵上含笑,轉身便離開了。曲庭嫵等來人離開,臉上淒然地一笑:“母親,你認為的從來都是對的。你不爭,別人卻相逼;你不要的,別人當寶貝;你想的,她們又豈能懂?你從來不屑與她們為伍。”曲庭嫵笑著落淚,有悲傷也有嘲意。


    屋簷重幔遮掩處,離胤看著蒲思柳重新落入轎內,調換轉轎頭離開,眉頭不禁一皺。張媽提著一個食盒走進曲宅,放到庭嫵的身邊,輕輕地說:“小姐,您吩咐的,張媽已經找好人了。這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木,沉穩著呢,須得128名壯漢,四班輪換才能到衡峨山。這麽多的人一下子就找好了,這是大夥都受了曲神醫的恩澤,心裏記著曲神醫的好呢。他們大夥本想來吊唁一番,我也都幫你擋了。隻是明天巳時末就出殯,是否太倉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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