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懷瑾意識到麵前的人是一個死去的人以後,他卷著被子,想要靜悄悄地逃跑。

    “皇上是個聰明人,還是坐下吧。”沈玉的眼珠子一直在跟著他的動作走。

    蕭懷瑾的腳才剛踩在地板上,他聽見沈玉的話以後,又默默將腳放迴了床上。

    “我無意傷害皇上。”沈玉的下半身化為一陣青煙,飄到了蕭懷瑾的旁邊。

    蕭懷瑾往床邊挪了兩下,離她遠一些。“嗬,很多的妖魔鬼怪都跟我說過一樣的話。”他勾起嘴角,諷刺地笑。

    沈玉笑了笑,並沒有理會他的嘲諷。“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我來這樣是為了和皇上有一件交易,一條命數換一隻貓。”

    蕭懷瑾盯著她,皺起了眉頭,“我沒有養貓。”

    “不是這裏的貓,是在將軍府的貓。”她做出一個抱小孩的動作,“我生前養在將軍府的貓。”

    “將軍府的有貓妖作祟,是那隻貓嗎?”他猜。

    沈玉點了點頭。

    “為什麽?”他繼續問。

    沈玉側了側頭,她一臉的為難,“不過如此,前塵往事。”

    “那隻貓也是你的前塵往事,你也算了吧。”蕭懷瑾善意勸退。

    沈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皇上理所應當幫忙。”

    “我怎麽理所應當了?”蕭懷瑾看見這些非人的東西就害怕。“你不能因為我是將軍的弟子就隨便給我交代這些事情,我跟他學習算起來也不過四年而已,感情還沒有那麽深厚。”

    沈玉說道:“女媧族和伏羲族從古至今奉命守護地上和地底,女蝸族處理地上妖魔的禍事,伏羲族斬殺在地底搗亂的鬼怪。現在妖怪作亂,不正是皇上該出麵的時候嗎?”

    “地上的事是吧?”蕭懷瑾抱緊自己的小被子,“那你就去找那個什麽女蝸族唄,不要纏著我。”

    “女蝸族和伏羲族早已滅族。”

    “那你也不能來找我啊!”

    沈玉指著他的胸口,“你身懷女蝸石,我不找你找誰。”

    女蝸石。

    蕭懷瑾摸了摸胸口,然後就摸到了那一條項鏈。那一塊石頭靜靜地躺在他的胸口,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用處,但是卻撫慰了他被妖魔鬼怪傷害得千瘡百孔的心。

    “女蝸族和伏羲族已死,誰身懷女蝸石,誰身佩伏羲劍,誰就要代替他們行責任。”

    蕭懷瑾的腦袋仿佛被人重擊了一下,擁有女蝸石的是女蝸族人,而她說現在女蝸族已死。他在自己空蕩蕩的記憶中搜尋,他隻記得一雙明晃晃的豎瞳,像是蛇的眼睛。而女蝸,人頭蛇身。

    “胡說八道!”蕭懷瑾大吼,“這個項鏈是……是一個活著的人給我的。”

    給你項鏈的人確實是人嗎?你能確定給你項鏈的人還活著嗎?

    衝動過後,蕭懷瑾迎來的是對自己的疑問。

    沈玉不再跟他爭執,她對蕭懷瑾說,“將軍府最東邊的屋子裏,有一個鈴鐺。那是我貓咪最喜歡的玩具,皇上隻要去取來,我的貓咪自然就會跟著皇上走。把我的貓帶來,我可以給你算一段命數。”說完,她便化為一縷青煙,轉瞬不見。

    蕭懷瑾皺眉,他看這個屋子裏確實沒有別的東西以後,立刻掀開被子。

    “汪僥。”他大喊,“給寡人換衣服,寡人要去定遠將軍府。”

    他將被子掀開以後,這又才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小蛇?”昨晚躺在他旁邊的小白蛇不見了。蕭懷瑾又把被子扒拉幾下,依舊沒有看見那條蛇。

    不知為何湧起一陣的不悅以及著急,蕭懷瑾甚至蹲在地板上,想要看看那條蛇會不會藏在床底下。

    “哎喲,皇上啊。”汪僥進來,看到趴在地板上的蕭懷瑾,立刻嚇了一跳。“你這是都在幹嘛啊,不是說要換衣服去將軍府嗎?”

    蕭懷瑾隻好爬起來,放棄找那隻小蛇。“對,先去將軍府吧。”他頓了一下,吩咐下去,“讓欽天監的人也準備一下跟寡人一起出發。”他當然不會著自己活生生去送死。

    有他的命令,養在欽天監的除妖師很快就趕過來了。

    蕭懷瑾瞄了他一眼,滿眼狠厲,“這一件事到達現在這個地步,完全就是欽天監的錯。”

    年輕的除妖師許洛可不擔這樣的責任,“是因為謝將軍一直三緘其口,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們,我們也無從下手。”他嘀咕,“今早我們已經拍了兩個官員去探情況了,他們現在都沒有迴來,這效率也是可怕。”

    蕭懷瑾皺眉。

    許洛知道蕭懷瑾討厭鬼神之說,隻好無奈地聳肩。“皇上你討厭也是沒有用的,這東西存在就是存在,你我都是知道的。”

    “蠢材!”蕭懷瑾罵他,“你欽天監的人去探情況一向花多少時間?”

    許洛算了算,“大約是小半天吧……”他這麽說完,立馬就皺起了眉頭。

    今天蕭懷瑾睡得死沉,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

    他掀開馬車的簾子,烏雲吹過,擋住了太陽。馬車發出聲響,隨即停住不動。

    “皇上,將軍府到了。”有人告之。

    蕭懷瑾一下車,就看見這座府邸散發出沉沉的死氣。

    許洛也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不對勁,“皇上,這裏的事情就交給我解決吧,你先行迴宮。”

    蕭懷瑾搖頭,“這一趟,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朝廷一大半的人都聽命於丞相高湛,定遠將軍可以說是難得站在蕭懷瑾這一邊的人,怪不得他會那麽在意。

    許洛這麽一想,頓時覺得蕭懷瑾在他的心中更新了一個好的形象。“那麽皇上無比要跟在微臣的身邊,不要到處亂跑。”

    蕭懷瑾理所應當地點頭,“你要是讓寡人稍微刮傷一塊皮,你明天就可以收拾包袱迴家了。”

    許洛現在就想把他扔下了。

    兩人站在將軍府發門口,讓駕馬車的人在一旁候著。大門一推就開,他們輕而易舉就進去了。隻是他們剛在裏麵站好,沉重的大門就一下子關上了。

    “砰”的一聲突然在耳邊乍響,蕭懷瑾嚇了一跳。

    許洛一下子就發現了躺在地板上的屍體。他跑了過去,其中有一具的屍體已經被扒了衣服,他幹脆就檢查起來。

    蕭懷瑾看到屍體就不願意走上前,他害怕,但是不妨礙他風言風語。“這衣服扒得夠幹淨的,誰對這屍體有興趣嗎?”

    許洛真的想讓這家夥快點閉嘴。“是貓妖。”他觀察完畢,做出了結論。

    他想站起來,想下一步該怎麽辦。他還沒有站穩,他的背後就閃過一陣風。

    突如其來的襲擊。

    許洛迴頭,一爪子朝他的脖子揮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蕭懷瑾隻能看著他的腦袋突然落下,然後身軀朝著相反的反向倒下。

    “喵。”一隻黑貓踩在他的屍體上麵,伸出尖利的爪子,一把伸向他的胸膛,抓出他的心髒。

    蕭懷瑾瞪圓了眼睛,瞳孔在眼眶裏不斷震動。

    黑貓不顧一切刨弄他的心髒,然後張開貓嘴,一口咬住,鮮血四濺,心髒還在跳動。

    蕭懷瑾拔腿就跑。

    他果然,不應該碰這些與妖有關的事情。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體質非常容易惹來妖魔鬼怪和災禍,再跑來這種地方,不就等於送死嗎?

    黑貓站在屍體的上麵,已經把心髒吞食完畢了。它的頭一轉,輕盈地落在地麵上,黑色的尾巴揮動,朝著蕭懷瑾離開的地方走去。

    蕭懷瑾一邊跑,一邊後悔死了。

    “要是死在這個地方了,我有一個遺願。”他捏緊了胸口的石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喵。”

    蕭懷瑾被一聲貓叫聲給嚇到撲倒在地板上,自己有什麽遺願都忘記了。

    黑貓看準時機,一下子撲了上去。

    就在它的爪子要落在那個凡人身上的時候,那個凡人翻了一個身,隨後手裏揮出了一把匕首。他找的時機很準,如果貓咪隻是普通的貓,可怕就會被他那麽一下割斷了頭。

    蕭懷瑾一下子從地板上蹦了起來,他的手裏緊緊握著匕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跟那隻貓對視。

    他的近身戰成績一向驕人,隻是他在這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這樣的本領用在妖物的身上。

    看準。

    伺機。

    攻擊。

    他的身體微微蹲下,就像他這些年接受的學習一樣,做出攻擊的姿勢。微風吹拂,他額旁落下的青絲被吹動,這一位少年帝皇,現在看起來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

    黑貓抓了抓地板,就在它想一下子蹦過去的時候,半空之中傳來了一股氣息。它仰起頭,正好看見看一雙金色的瞳孔。站在蕭懷瑾背後的人朝它歪了歪腦袋,正在掂量該怎麽處置它。

    “蕭懷瑾。”

    青年的聲音一響,蕭懷瑾頓住,而黑貓轉身就跑。

    看見黑貓跑了,蕭懷瑾立刻迴頭。溫玉依舊穿著他那身古板官服,正小步朝他跑來。他的表情淡然自若,如果蕭懷瑾不知道這裏的情況,還以為他剛吃完早飯在運動。

    “溫玉!我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嗎?”緊接著,另一道聲音傳來,另一個少年出現在了蕭懷瑾的視線之中。他看到了蕭懷瑾,嚇得三魂六魄具散。“皇上,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們三個都想說話,不遠處傳來了人的慘叫聲。

    景阜覺得自己身為唯一一個有能力對付妖物的人,趕緊拉著溫玉和蕭懷瑾躲到了一個房間裏。

    三個成年男子縮在櫃子的一角。

    “皇上!你怎麽會來將軍府?”景阜急急忙忙給他行禮。

    蕭懷瑾揮了揮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

    景阜看溫玉無動於衷,趕緊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跟著行禮。

    溫玉表示明白,然後從袖口掏出了一個小手帕給蕭懷瑾擦汗。

    蕭懷瑾:“……”

    景阜:“……”

    蕭懷瑾將他的手拿下來,“你們就是欽天監派來探查的人?”

    “是啊是啊。”景阜在他的問題落下的下一瞬間,立馬就接上話,“雖然我不知道皇上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但是你不必太過害怕,我相信欽天監那邊很快就能派除妖師過來幫忙了。”

    蕭懷瑾的嘴角抽了抽,“他跟寡人一起過來了。”

    “太好了!”景阜拍掌。

    “嗯,剛死了。”蕭懷瑾冷冷把話接上。

    景阜和他對視,相對無言。然後他想起麵前的人是什麽身份,又趕緊把頭給低下了。

    蕭懷瑾:“這種時候就不要搞那種虛禮了,說不定要死在這裏了。”

    景阜立馬抬頭,“皇上洪福齊天,一定會逢兇化吉!”

    溫玉在一旁說不上話。

    就是一隻排不上名號的貓妖,這兩個凡人為什麽要那麽鄭重其事?

    也許是他鄙夷的眼神太過明顯,蕭懷瑾的眼睛一下子就掃了過去。

    溫玉清了一下喉嚨,“這世界上是沒有妖物的,我們要講道理。”

    “那你講道理,不是妖怪是什麽?”蕭懷瑾覺得好笑。

    溫玉樂觀極了,“殺人狂魔。”

    景阜吐槽:“聽起來不也一樣危險嗎?根本就不能放心好吧!”

    三人沉默。

    這時候,三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樣的想法。

    這裏,就剩下我一個人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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