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到周圍的氣溫一下子全部降下來了。他警惕地睜開眼睛,金色的眼睛兇狠無比。

    “伏羲大人。”白無常在旁邊,被他嚇了一跳。

    溫玉這才發現來人是誰,他眨了一下眼睛,瞳孔瞬間變圓變迴棕色。“怎麽了?”他坐了起來,收斂了一身的殺意,慢慢地轉頭看白無常。

    “打攪大人休息了,黃泉有請。”

    溫玉扶著自己的後頸,歎了一口氣。

    自從溫玉領了命令幫忙看管黃泉以來,整日在凡間和黃泉穿梭。

    地上的世界是凡間,地下的世界是黃泉。地上有凡人和妖魔,地下有鬼怪。

    白無常來找溫玉就是因為黃泉裏的鬼怪又一股勁地衝向了地府的大門,意圖來到地上。溫玉相當討厭黃泉,這裏終年不見太陽,溫度極低。

    “麻煩大人了。”白無常把他領到鬼怪們衝撞的地方。

    溫玉點頭,然後搓了搓臉,等他放下手的時候,那一張溫潤的臉變得妖異起來,金色的瞳孔綻放出光芒。

    他做這樣的事情已經爛如指掌了,很快就將搗亂的鬼怪跟收拾好了,鬼差們也剛好趕到,將他們一個個帶走。

    白無常殷勤地上前,給他拍了拍衣服。“辛苦大人了。”

    “知道我辛苦,你們能不能就自己處理這些事情?”溫玉有點鄙視他。

    白無常隻能笑笑。“伏羲大人這一次是要去到凡間幫忙嗎?”他問。

    “你真當我是普度眾生的佛嗎?”他修道的。

    白無常被他兇得不敢說話。

    就在氣氛僵持的時候,溫玉感覺到自己的衣袖一緊。

    他微愣,然後低下頭。

    一個小女孩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一隻手捧著一片荷葉要給他。荷葉上麵放了一片清水,淡雅的綠色跟陰森的黃泉格格不入。

    “啊啊。”她的眼睛全是黑色的,喉嚨裏隻能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要給我嗎?”溫玉的聲音溫柔了下來。

    小女孩點了點頭。

    溫玉摸了一下她的腦袋,並沒有接過水。“我教你一個道理,我們不能隨便把東西給人,也不能隨便收下別人的東西。”

    如果不是有進有出,孽緣就會結下。

    黃泉流逝的時間跟凡間不一樣,溫玉迴到凡間以後,還可以繼續蒙著被子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外麵聲音轟動。

    溫玉穿上了衣服,出去看了看怎麽迴事。

    他隻探出了一個頭,立馬就有人尖叫。“他就是溫玉!”

    溫玉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間人群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個穿著官服的人走到他的麵前,他的臉上帶笑,眼紋擠在一起,可以夾死一隻蒼蠅。“恭喜溫公子,高中狀元。”

    客棧裏的人顯然也是不敢相信,狀元就住在這家客棧,人群立馬沸騰了。

    溫玉伸出手,接過他的卷軸,淡然無比。“哦,謝謝。”

    他送成績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無動於衷的人。

    “這家客棧真是人傑地靈,不僅出了榜眼、探花,還有狀元。”多年的官場生涯,讓他熟悉地打哈哈起來。

    溫玉望下去,張之儀興奮地捧著一樣的卷軸。而杜修坐在椅子上,一臉不爽,他的手裏也有同樣的東西。

    送完了卷軸,這些人就走了。

    餘下的人全部狂歡起來。

    “狀元爺。”老板出來了,“恭喜高中,不知可否幫忙提個字。”

    溫玉有求必應。

    大家看他拿毛筆,屏息等著。

    老板讓他把字寫在牆上,他一氣嗬成。

    寫完擱筆,溫玉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句話世人隻要謹記,應該就夠用了。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現場一片寂靜。

    張之儀默默捂住了臉。

    “啊哈哈哈。”杜修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玉提的這行字讓他的鬱悶一掃而光。“溫兄你真是個人才。”

    可不是人才嘛,李不悟沒有想過,溫玉還真的靠真材實料考上了狀元。他得知溫玉的名次以後,特意去看了他的試卷。詞句之華麗,立意之深刻,完全不像是隻讀了幾天書的人的成品。自然,也不算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溫玉的話。他不知道他是怎麽交出這麽一張試卷的。

    溫玉、張之儀和杜修三個人站在金鑾殿上的時候,滿朝的官員皆驚歎。

    今年的考生質量確實堪憂,但是出來的三甲,無一不是一表人才。

    他們三個人著藍袍掛,在金鑾殿上等著,少年人春風得意。

    然而私底下,三個人不□□分。溫玉一進到宮裏就開始昏昏欲睡,張之儀時不時就要搖他一次,防止他真的睡著了。他搖到後麵,幾乎就是沒有效果了。杜修念及同窗之情幫忙,去掐溫玉,隻是他偶爾會掐到站在旁邊的張之儀。張之儀暗暗叫疼,敢怒不敢言。

    就在他們三個人打來打去的時候,宦官的聲音大喊。“皇上到。”

    在場的人立刻低下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溫玉沒有意識到自己要迴避,當他想要跟大家一起低頭的時候,卻慢了一步。這慢一步,他就看著玄紅色的衣袍出現,穿著這一件衣服的人高高在上,刻薄的美貌叫人不敢直視。

    蕭懷瑾微微地下眼瞼,猝不及防跟溫玉對上了視線。

    一雙通透到讓人忍不住染黑的眼睛。

    蕭懷瑾的嘴角一勾,整個人就顯得狡黠起來。

    溫玉也不慌張,立馬跟上大家的腳步,低下了頭。

    “皇上為前三甲授花!”

    蕭懷瑾踩著有氣無力的步伐,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往下走。在旁邊的宦官嚇得跟在他的後麵,害怕他一不小心就摔下去。

    習以為常的百官沒眼看。

    “榜眼,杜修。”

    蕭懷瑾拿起一旁的花,塞進他的手裏。杜修抬起頭,想要多謝皇上。蕭懷瑾跟他對上了眼睛,就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杜修混跡風月場所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驚為天人的外貌。他停頓了一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立馬低下頭,嘴巴一張。“謝皇上。”

    “探花,張之儀。”

    蕭懷瑾將花給他,“長得好看啊,探花郎。”

    他說話的語調實在是混賬,好似在評論花樓姑娘一樣。

    張之儀皺眉。

    “狀元,溫玉。”

    蕭懷瑾拿著花,站在溫玉的麵前。

    溫玉學著他們的樣子伸出了手。

    蕭懷瑾看所有人都低頭,沒有看過來,他樂唿唿地把自己的手放在溫玉的手上。

    溫玉反應遲鈍,還真的收了手,捏到了蕭懷瑾的手掌。

    蕭懷瑾的拇指故意擦過他的關節。

    “咳。”一旁的宦官假裝咳嗽。

    蕭懷瑾抽手離開,花已經放在了溫玉的手心裏。

    按道理說,蕭懷瑾還需要說些鼓勵的話給學子,但是大家知道他一張口準沒有好話,所以默認授花以後,儀式就結束了。

    夏涼的規則簡單,接下來,蕭懷瑾替他們選了府邸,就準備離開了。

    “恭送皇上!”

    蕭懷瑾點了點頭,繼續踩著不穩的步伐。他走了一半,突然迴了一個頭,看了一眼溫玉。

    溫玉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皇上。”宦官喊他。

    蕭懷瑾不經意地收起了視線,跟著他離開。

    “皇上覺得金科狀元郎如何?”宦官看出了他的視線落在哪裏。“啊!他的眼睛,皇上你是不是有一年,到處搜尋有豎瞳的少年?”他恍然大悟。

    蕭懷瑾冷冷地迴頭,“我已經不會再找了。”

    “又來了。”宦官跟上去。“每次你都這麽說。”

    “煩人。”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他們三個人穿著華服,騎著駿馬遊街。人群唿歡唿,眾生熱鬧。

    而後這一切都歸為一片寂靜。

    溫玉拿著行李,站在一座荒涼的府邸麵前。

    他剛剛跟著張之儀和杜修去看了他們的屋子,挺氣派的挺寬裕的。而且裝修頗好,張燈結彩,好不喜慶。可是輪到了他的家,就是一片蕭索。

    他推門進去,經過歲月摧殘的木門發出了“吱啦”的聲音。

    溫玉走進去,發現這裏的空間比張之儀和杜修的房子大,就是小河沒有水,木橋上都是藤蔓。他將門關上,聲音驚嚇到屋子裏的生物,一隻烏鴉飛起,在半空中盤旋飛翔。它發出了哀鳴的聲音,漆黑色的羽毛飄落在溫玉的麵前。

    他下意識接住了羽毛。

    一瞬間,黑暗侵襲,烏雲密布。

    溫玉放飛了羽毛,找到了階梯。他掃幹淨了一片區域,然後坐上去,捧著腦袋發呆。

    在他呆著的時候,他的包袱有了動靜。葫蘆鑽了出來,它默默打開蓋子,在黑漆漆的空間裏露出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溫玉玉,你說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被針對了呀?”

    “府邸都是皇上分配的。”

    “那你就是得罪了人間的帝皇了。”葫蘆斷言。

    溫玉歎了一口氣。

    “你有得罪過他嗎?”葫蘆問。

    溫玉繼續捧著頭,望著前方的枯木。“大約是沒有吧。”

    “你再想想,我覺得你挺會得罪人的。”葫蘆撞了撞他的手臂。

    溫玉一下子沉默。

    就在他們坐著發呆的時候,一陣風吹過。

    到時間了,點燈了。燈光亮了天空,將黑暗中的東西都暴露出來。

    一人,一葫蘆。

    漸漸的,有什麽覆蓋了他們的影子。他們猙獰奇怪,張牙舞爪向著溫玉。

    溫玉將手從自己的臉上挪開,眼中金光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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