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玉三人縱身一躍落至石院之中時,錢津達的狂笑戛然而止。


    “先生!”黃檗高喊一聲,引得錢津達破門而出。


    三人目力極眺,隱約能看到屋裏地上蜷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錢津達無所謂來者何人,此刻他神功大成,正想試試身手,這幾個人趕巧來了便是他們的福氣。


    方爾玉三人無一例外地皆以救人為第一要緊事,衝上去時又無可避免與錢津達相撞,甚為默契,方爾玉與黃檗把錢津達圍住,由顧慕之闖進屋去救人。可雖說是合圍,黃檗與錢津達接招之後不過兩下便被後者一拳轟飛撞到了院中的鬆樹上。


    方爾玉與錢津達過招之時也深感可怖,幾招扯開身架摸出懷兜裏的一截竹管扽掉尾線朝半空中打出了一溜忽閃的焰火。這是之前徐樞交給他的東西,說是以防不測方便聯絡。撇開竹管,方爾玉又追上錢津達縱著障刀將其纏住以免他妨礙顧慕之施救。盡管如此,他也隻是勉強拖住錢津達罷了。拳腳上的本事在如此懸殊的內力差距之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顧慕之眼中所見的楊臻氣息微弱麵色痛苦,他搭上楊臻的脈條摸到的卻是令他萬分茫然的情狀,脈搏微弱且根本沒有一絲真氣流動的痕跡。他握掌渡氣想把楊臻喚醒,卻發現真氣隻能行至臂肘之下,困惑不解間撩起楊臻的衣袖一看禁不住紅了眼睛。自此不再滯留,顧慕之抱起楊臻便衝出了屋。


    院裏二對一的打鬥實在難捱,但方爾玉和黃檗咬牙也要保著顧慕之趕緊離開此地。


    顧慕之不敢怠慢,硬著頭皮直往前衝,接連躲過幾輪威脅之後直接躍上了牆沿,正欲跳出院外之時,錢津達震開方爾玉衝著顧慕之的方向狠推一掌,洶湧磅礴的真氣噴迸而出,隔空轟向了顧慕之。顧慕之提著一顆心緊緊地護著楊臻竭力錯身勉強躲閃,雖然險險躲開,但還是被那駭人的掌風刮蹭到了半邊肩背。推背之力蠻不講理,直直把顧慕之拍下牆頭。


    方爾玉和黃檗奮力纏住錢津達,他二人已經難以抵擋,方爾玉嘴角掛血,黃檗甚至都有些站不住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肯放錢津達退離半分。


    牆外的顧慕之也被震得咯血,胸膛裏咚咚作響,懷中人顫抖嘶吟間神情愈加痛苦起來。顧慕之生怕是自己未護好他害他又添新傷。正焦心之際,遠處飛竄過來了一襲紛亂的身影。


    “怎麽樣?”連舟渡攙住顧慕之查看楊臻的情況。


    顧慕之麵色焦急緊張,隻會搖頭。


    連舟渡側耳聽著牆內的動靜,又緊著聲連喚了楊臻幾句都不得迴應。“趕緊帶他去找林醫仙!”連舟渡推他前行,又轉向石院道:“我去幫他們。”


    顧慕之眼看著連舟渡翻進石院,咬牙撐著站了起來。懷中之人似有感應,艱難啟齒間念叨出了聲:“嵬……嵬名……”


    楊臻意識尚且模糊,隻是隱約覺得周遭熟悉,便一遍又一遍地喚著潛意識中那個名字。


    顧慕之低頭看著他,片刻後擲地有聲地應了一句:“嗯!”


    刻不容緩,顧慕之拚盡全力地往前衝,他擔心非常,好在懷中之人在他應過一聲之後便逐漸安寧了下來。


    那副樣子,雖然未能睜開雙眼,但瞳眸卻似乎在黑暗中找到了心安之處。


    連舟渡落地之時正趕上方爾玉被錢津達扛飛,院裏樹跟上還歪靠著個艱難動彈的小年輕。未接手之前他隻有滿心滿腦子的仇恨,昔日錢津達在師門眾師兄眼中從來不算什麽,連舟渡也未曾把他當迴事。隻是真正交手之後第一擊,連舟渡心中便不禁一沉,他所感受到的差距恐怕百裏啟來了都難以擺平。


    直衝側切幾招接下,連舟渡以進為退地逼著錢津達追出數招。自入師門就不曾服輸之人,即便如今深知自己終將處於下風也不會退縮。他能把小師弟的身手磨練得那般迅疾,自己的本事更不會遜色多少,僅是那令錢津達眼花繚亂的出手速度就已經足夠唬人,隻是連舟渡逼得錢津達不斷後退之時也在迷茫,內力究竟懸殊,若是錢津達心性夠硬,抗下壓力看破他的路數他就再無餘地衝錢津達耍威風了。


    方爾玉從底下追過來協助連舟渡,兩個身手不凡的人甚至不需要過眼合計便能配合起來。隻是此刻錢津達給他們二人的感覺直宛如劍聖站在他們麵前,而這個虛幻的劍聖身後還藏著個視他們為陌路仇讎的楊臻。


    連舟渡和方爾玉心裏越壘越高的怒火被錢津達肆無忌憚地一輪真氣外泄轟散,他們猛然間冷靜了許多,雖然贏不了錢津達是他們二人心知肚明的事,但這卻是他們此時此刻才不得不正視、麵對的問題。


    方爾玉被甩到牆根,氣海震顫,一時間不敢動彈。黃檗想趕來看顧他又自顧不暇,唯有連舟渡尚有勉強一戰之力。


    錢津達渾元吐息,暫且歇一口氣,又忍不住仰天大笑。從前那些高不可攀的人如今在他手下如此狼狽,屬實是暢快,他甚至又惦記起了楊臻。無論如何他都要把楊臻搶迴來,如此下去,百裏啟算什麽,那群牛鼻子老禿驢算什麽,秋清明鳳中天又算什麽?


    “正好,我還沒嚐夠逆元氣的滋味呢,連兄再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連舟渡把後槽牙咬得咯咯響,他隻恨自己本事不夠,否則必然要為小師弟把眼前這個混蛋剁碎。


    錢津達實在沒耐性等連舟渡的態度,出掌成爪真氣倒旋直接把連舟渡吸了過來。方爾玉看得緊張,直衝過去阻攔,但卻被錢津達揮掌轟開。


    連舟渡心中驚駭,錢津達何以有這等本事,這邊能霸道地把他牽拉過去,那邊又能隨手把方爾玉斥退,兩種逆向的真氣同時使用,縱使是他這個被師父師長們摔打到大的人都未曾見過。可他又有不明之處,幾番交手下來他確實能感覺得出錢津達放出來的逆元氣有楊臻的神韻,但卻又總有莫名其妙格格不入之處,他困惑之際懷疑可能是因為錢津達尚不能將楊臻的逆元氣融會貫通,可錢津達又能做到推吸並用的精細功夫,實在令人費解。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分心細究這些,更不可以認輸,雖然錢津達能吸住他但卻未完全禁錮住他,他尚有動彈的餘地。連舟渡卯足全身的勁力在臨近之際淩空扭身以旋身甩動的力氣踢開錢津達的吸掌,拋臂破障,最後一拳搗在錢津達的胸膛上。


    錢津達僅是單腳後退半步便頂住了連舟渡的攻勢。連舟渡難免有些驚愕,趁此機會又衝著錢津達拳腳盡展,可卻再也未能撼動錢津達分毫。錢津達樂津津地看著連舟渡在自己麵前黔驢技窮地發瘋,看膩之後一伸手直接掐住連舟渡的頸子把他舉了起來。


    “也不知你還有沒有機會替我帶句話,”錢津達把手附到連舟渡的神闕之上咧嘴黠笑,“比起你,其實我更希望來的是百裏啟。”


    連舟渡想罵人,禍害他的師弟還不算,還惦記他的師兄——在連舟渡眼中,錢津達就該死在他的手裏。天大的仇恨直被氣海倒旋翻騰牽扯出來的痛苦裹上了一層血色,連舟渡幾乎是立刻明白過來錢津達在幹什麽,隻是這等疼痛實在超乎想象,他從小皮厚抗揍,至此唯是心疼自己那嬌生慣養的小師弟,這哪裏是他師弟能受的苦……


    方爾玉眼看連舟渡被擒住,重新攢勁提著障刀衝向來直要斬斷錢津達的手臂以解救連舟渡,可錢津達調了半邊步子把連舟渡擋在了麵前,險些逼得方爾玉誤傷連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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