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小年,幾近除夕之時,楊臻總算把大小姐帶出來的全圖看完了。他興衝衝地跑去交差,匯報過他的一係列發現後,又聽周從燕當麵一問:“這麽好?那你學會了沒有?”


    “你隻讓我看,可沒說讓我學啊。”楊臻直言。


    周從燕這會兒聽不得逆言,甩手就要錘他。楊臻一把箍住她的小拳頭朝她嬉皮笑臉:“我雖然沒學,但照樣可以教你。”


    “誰要你教!”周從燕跟他賭氣。


    “你要我看,不就是讓我替你搞明白這裏麵的東西嘛,”楊臻滿臉可惜,“我還想著征得你的同意之後仿著星垂君給全圖作注呢,你不樂意就算了。”


    周從燕沒有那般惜書的情結,給了她就是她的,要怎麽處理全憑她做主,如今有這等好事自然不能放過。“你多久能寫完?”她噘嘴問。


    “這不好說。”楊臻賣關子,“這注書又不是看書,時間長短沒法估算,而且眼下就要過年了,我怎麽也得歇兩天吧?”


    “那好吧,反正交給你了,你總得給我弄完,早做晚做都是你的事。”周從燕歇氣。


    楊臻答應著,又說:“我問你,之前教你的真氣你練了多少?”


    “我哪兒有空!”周從燕又毛了。


    “我從全圖裏學到了一宗妙法,現在就交給你如何?”楊臻神秘兮兮地說。


    “我沒空……”周從燕完全沒了從前熱武的心思。


    “不用你忙,我直接把真氣給你就是。”


    周從燕納悶:“之前你不是說別人的真氣搶來也留不住多久嗎?”


    “確實如此,但你本身沒有真氣,氣海還未成型,所以隻要學會存住我給你的真氣就行。”


    周從燕來了興趣,這倒是省了很多事。可她又有顧慮,習武之事就如管家之事一樣,從前楊臻輕易不伸手是希望她能有屬於自己的本事,她自己也有同樣的想法。但如今她當了家,管著那麽大一個神女峰,她也知道隻靠管家根本守不住神女峰長久,可她又切實能力有限,分不出多餘而又充沛的精力去習武。


    “可那是你的真氣,你好不容易練的,給了我你怎麽辦?”周從燕悶聲說。


    “你練不了逆元氣,我隻給你渡尋常的真氣,而且我留著兩種真氣也沒什麽特別的用處,說不準還會再因為它倆鬧矛盾遭罪呢。”楊臻嘿笑,“還有,氣海一旦成型會自己孕育真氣,哪怕是我把真氣都給了你,過段時間還是會恢複的,所以沒有‘好不容易練的’一說。”


    周從燕總算被他說服,點頭答應。


    “不過我也與你把話講明白,我給你的真氣隻是在給你築基,雖說樓閣的高度看地基,但最後能有多高還是得靠你自己。”


    這麽一說周從燕就踏實了,她知道她靠楊臻可以做到任何事,但她還是希望能靠自己做成一些事。


    除夕當日,所有的年輕人們都在忙著裝點藥師穀,包括日理萬機的周大教主。


    梁源和蘇緯掃地的時候,周從燕提著兩個木桶帶水從他們麵前跑了過去。


    梁源戳了戳蘇緯問:“我怎麽感覺從燕姐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呢?”


    “哪裏不一樣?”蘇緯難得眼拙。


    “你沒發現她走起路來好像飛一樣嗎?”梁源說。


    “是因為……太開心了?”蘇緯看不出門道。


    梁源琢磨了一下該怎麽給他解釋這種變化,“你想想你小師父,劍魁,還有盜靈他們走路的樣子。”


    “噢——”蘇緯總算恍然大悟,“還真是啊!”


    習武之人步伐輕快而穩健的程度是武功深淺的最直觀表現,而周從燕如今這副樣子儼然是高手才能有的狀態。梁源看著都垂涎三尺,他打小跟著他爹習武,崆峒派的各種功法圖譜都能倒背如流,可他天資不高,時至如今都未能如一人所願達一人所期。


    “師娘她一直說要好好學武功,說不準之前都在藏本事呢!”蘇緯高興得很。


    梁源卻搖頭說:“這種實實在在的東西根本裝不出來……”


    “那就是——有小師父的指點,突飛猛進了!”蘇緯還是得意。


    這個說法倒還能讓梁源信服。


    “師娘!”蘇緯喊住剛要從他們麵前跑過去的周從燕。


    “正好,我還想去找你師父和師公呢,剛才小菱兒說身子不太舒服,你去瞧瞧吧。”周從燕說。


    蘇緯把好奇的話都吞了迴去,答應著趕緊跑去找季菱。


    周從燕要走掉繼續去忙,卻覺得梁源似乎有話要講。“你怎麽了?有心事嗎?”她問。


    梁源有些慚愧地澀笑:“沒什麽……”


    “真的?你看上去不太對勁。”周從燕說。


    “我隻是……有點窩心,從燕姐你的武功進步這麽大,我卻一直沒什麽長進,等哪天真迴了崆峒,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我爹交代……”


    “你怎麽知道的?”乍然成了高手的周從燕還有些遲鈍。何況事關緊要,楊臻囑咐過她不能輕易道與他人。


    “你的步伐輕快又穩健,一看就知道了。”梁源說。


    周從燕後知後覺,又聽他說:“是我沒有習武的天分,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真把大師兄的所作所為揭穿,崆峒怎麽辦,有他在,起碼崆峒在江湖還有立足之地……”


    周從燕張嘴便想駁斥他這種想法,但又想起了點別的事。她問:“誰說你沒有天分?”


    梁源隻顧著自怨自艾,沒聽懂她問的重點是什麽,老實迴答:“我爹,從入門習武之初他就說我天資不足難擔大任,必須要比別人更刻苦更努力才行……”


    周從燕覺得不對:“不是吧,之前佟哥和小花還說你骨相好呢……”


    梁源愣了片刻,他自然知道“骨相好”對習武之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你不信啊?”周從燕看著他這副樣子說,“不信你去問佟哥嘛!”


    “我……”梁源也不知該說什麽,即便真是他骨相好,可如今他就二十幾的人了,還能有多少進步的餘地呢?


    “師娘師娘!”蘇緯人未到聲先達。


    周從燕看他大開大跑的樣子就心慌。蘇緯也沒辜負周從燕的心慌,一路跑過來,肺都要喘出來了。


    “她……”蘇緯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想說,“菱兒她,我……”


    看他的樣子,周從燕明白不是季菱出了什麽不好的事,但也猜不出會是什麽好事。“小菱兒怎麽了?”她也被搞得有些緊張了。


    蘇緯還沒喘夠,隻能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以做明示。


    周從燕一陣疑惑後突然中的,試探著興奮道:“懷孕了?”


    梁源的精神也迴來了。


    蘇緯沒了再當一迴信差的體力,周從燕接了傳喜訊的任務,衝到嚐草園見人就喊:“佟哥你要當師爺了!”


    一聲吆喝出去,嚐草園的藥叢裏又冒出來了兩個腦袋。


    嵬名峴不太會意外倒是可以理解,但林年愛和楊臻爺倆也沒有多少意外的樣子。周從燕莫名其妙他們莫名其妙的反應,還看到楊臻扭頭對林年愛說了句什麽,她沒太聽清楚。


    楊臻說的是,讓你不舍得,晚了吧?


    這幾日季菱確實有了一點懷孕的跡象,家裏的兩個大夫都發現了。隻不過他們倆忙著爭論要不要把老蔡燉掉的問題,楊臻的想法是讓蘇緯把老蔡吃了再考慮生孩子的事,但實際上他攔不住蘇緯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更沒法拎著蘇緯的脖子拆散他們。


    林年愛很明白,蘇緯這條小弱苗很難結出什麽好種,但他也覺得事情還沒糟糕到非要把老蔡燉了,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把蘇緯養到好起來再說,可蘇緯等不迭他施展完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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